姜娆接过来,酸酸甜甜中有些微苦,入口便提神醒脑,昏沉沉的脑子此刻清明许多。
姜娆随意问了一句,“ 昨夜是谁送我回来的?” 也不知道醉酒后自己有没有干出什么糗事。
“是二公子,二公子将您送回来放上床,没过多久便离去了。” 游玉接过姜娆手中的瓷碗,又为她备好盥洗的清水、帕子等,“ 小姐可要起床?”
是二表哥?姜娆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隐约有个大致的印象,好像自己喝了许多菊花酒,这酒水清甜,还带着沁人的花香,她一不留神就多喝了几杯,后面的事情便一无所知了。
她起身下了床,姜娆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却一丁点也想不起来。
用过早膳,姜娆先去晏老国公那里坐了一会儿,陪着晏老国公下了几盘棋,接着去学堂听张夫子讲课。
一进学舍,就看见晏三郎、四郎、五郎、六郎和七郎,眼底挂着两个黑青的眼圈,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时不时的点头打着瞌睡。
看到姜娆,晏三郎勉强提起精神,“ 昨夜二哥好生狡猾,早早的便没了人影,只留大哥一人陪着我们几个喝酒,大哥估摸着到现在还没起床呢!”
姜娆笑了笑,“ 三表哥,你们就会合起伙来欺负大表哥。”
果不其然,等张夫子进来学舍后,看着晏三郎几人那无精打采的样子,一人罚了十张大字。
等下了学堂,姜娆经过海棠林,此刻已入秋,那簌簌的海棠花早已落败,只剩下墨绿色的树叶在风中摇曳。
姜娆停下脚步,刚欲朝晏安的院子中走去,却看到阮氏身旁的丫鬟过来,“ 小姐,夫人让您得闲的时候过去一趟。”
等姜娆进去阮氏的屋子,阮氏笑着唤她回去,“娆儿,来,坐舅母身旁。”
阮氏拿来几张帖子递给姜娆,“昨夜你外祖父提起大郎、二郎的亲事,我与你舅舅也觉着是时候张罗起来了。大郎与二郎年龄不小了,你舅舅在他们那么大的时候早已成家。最近递到府上的帖子不少,不少人家都有意愿与晏府结亲,你帮着舅母参谋参谋,看哪家的姑娘更合适?”
姜娆粗粗扫了几眼,听到阮氏要给晏安相看未婚妻,她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可此刻的她,还没意识到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她收敛心神,“舅母,您看人眼光准,您挑出来的姑娘,肯定是顶顶好的。不过成亲,也要两位表哥满意才行。”
“这是自然,大郎我已有合适的人选了。”阮氏看着姜娆道:“ 只不过二郎那里,也不知你二表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又不爱在我面前说这些事,也不知他喜欢温婉的、还是飒爽英姿的姑娘,你们年龄相仿,娆儿,你可知二郎爱慕哪种姑娘?”
姜娆摇摇头,“并不曾见二表哥与哪位女郎相处过密。”
与此同时,晏安大步进了屋,他的目光含着笑意,不着痕迹的停留在姜娆面上,过了片刻,看向阮氏,“母亲,您找我有事?”
阮氏嗔看他一眼,“ 你是我儿子,为母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
阮氏又将那些帖子递给晏安,“ 再过两年你就要弱冠,也是时候说亲了,二郎,你可有心仪的姑娘?方才我和娆儿正在给你挑选那些合适的女郎,你看看可有满意的?”
晏安不看那些帖子一眼,直直的看着姜娆,有些诧异的开口:“ 表妹为我挑选成亲人选?”
顿了顿,晏安探究的看向姜娆,“ 表妹,你可还记得昨夜的事情?”
姜娆不解的摇头,“ 表哥,可是我酒后失态、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了吗?”
晏安一噎,他就知道,酒后之言不可信,这句话不仅适用于郎君身上,用在女郎身上也是一样的,娆表妹昨夜撩拨了自己,亲了自己,结果过了一夜,就忘记的干干净净了。
今天是渣了二表哥的娆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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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晏安看着姜娆那清澄又不解的双眸,眸光停留在她那两瓣朱唇,玩味的笑了笑,“ 表妹忘记也无妨,以后总会想起来的。”
姜娆鸦羽般的睫毛眨了眨,她总觉得二表哥话里有话,可她想来想去,仍是对昨夜醉酒后发生的事情没有一点印象。
阮氏虚点几下晏安,“ 娆儿端庄有礼,酒后也不至于失态,娆儿,二郎那是玩笑话,你别放在心上。”
姜娆将眸光收回来,看着阮氏笑着点头应了一声。
阮氏又操心起自己儿子的亲事,“二郎,送来的这几张帖子都有结亲的意图,娆儿与我已看了一遍,觉得这几家姑娘不错,你看看可有满意的?”
晏安将这些帖子放在一旁,逗.弄着姜娆,“ 那依表妹看来,哪家女郎最是不错?表妹眼光自是好的,想必挑选出来的姑娘定能让表哥满意。”
听闻这话,姜娆心中刚刚压下去的酸涩,此刻尽数涌上来,朱唇抿成一条线,有几分赌气的开口,“ 哪位女郎都是好的,表哥如今是会元,待殿试及第后,想必晏府的门槛都要被提亲之人踏平了。”
晏安含笑看着她,墨眸中好像含了勾子似的,撩着姜娆,“ 依表哥看来,这些姑娘各有千秋,可是都不如表妹。”
听到这话,姜娆抿着的唇角不禁扬起,她轻咳一声,尽力压下扬起的笑意,心头的酸涩之感一扫而光,有些不好意思,还有几分隐隐的得意,“ 表哥谬赞了。”
“ 行了,别欺负你表妹,娆儿脸皮薄,比不上你们这些不着调的郎君。” 阮氏接过话,“ 二郎,和母亲说一说,你可有心仪的女郎?母亲也好心中有数。”
晏安对着阮氏回道,然而双眸却是看向姜娆,清润的声音中含着某些意味,“ 自是有,不过那女郎记性不太好,待儿子找她算完账,讨要点利息,便将她带回来让母亲您相看。”
阮氏脸上露出笑意,“ 你这孩子,可别欺负人家小姑娘。有你这番话,母亲算是放心了,至于你大哥,母亲已为他挑选合适的姑娘,过不了多久,咱们晏家又要有喜事了。”
听到晏安那番话,姜娆刚刚扬起的嘴角又垂了下去,朱唇重新抿得紧紧的,心里攒了一股气,还有些涩涩的感觉。
二表哥就是个大混账,既然有心仪的女郎,为何又撩自己?冲自己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扰乱自己的心弦。
哼,他就是话本子里薄情寡义的大渣男,专门玩弄女子的感情。
姜娆赌气的不再看晏安一眼,又陪着阮氏说了一会儿话后告辞,出了屋,准备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晏安紧随其后,跟着姜娆一起出来。
晏安漫步在姜娆后面,并不急着走到她身旁,神色有几分清冷。
心里含着气,姜娆的步伐比以往快了几分,可迟迟不见晏安追上来。
姜娆每走几步就悄悄的往后瞟一眼,再瞟一眼,看着晏安如山巅皑雪般清冽的神色,她又有些莫名的心虚,却又不知这心虚的感觉从何而来。
不对,自己又没有做错事,干嘛要心虚!即便心虚,也应该是二表哥心虚才对。
经过海棠林,到了通往遇乐院的那条小道时,晏安大步朝姜娆走来,一把握上她的皓腕,深眸好似毫无波澜的湖水,直直的看着姜娆。
“表妹可有什么想对表哥说的?”
姜娆试探着抽回手腕,却不成功,她水盈盈的眸子看向一旁,心头起了一丝怒火,并没有回答晏安的问话,而是道了一句,“ 表哥是在生我的气?”
不待晏安吭声,姜娆接着道:“ 可是我在不经意的时候得罪了表哥心仪的姑娘?还是说昨夜我冒犯了表哥?”
晏安面色一愣,“ 并不曾,表妹为何这样想?”
姜娆深吸一口气,抬起脚狠狠踩在晏安的锦靴上,为自己出气,“ 二表哥,我最讨厌那些薄情负心郎,你既然有了心仪的女子,就不要撩拨别人,不然,你既对不起你喜欢的那位姑娘,又对不起被你撩拨的姑娘。”
晏安面色冷了几分,“ 表妹可是听外人说了什么?我何时撩拨别人了?”
还敢否认,姜娆心头怒火更甚,抬起手腕,朝握着她皓腕上的大掌使劲咬了一口,哼,渣男。
晏安作痛,松开姜娆的手腕,姜娆趁机利索的跑回遇乐院。
晏安看着自己手面上那整齐的咬痕,又看着姜娆消失的身影,眸色暗了暗,他不知娆表妹为何生气,也不知娆表妹为何说出那样一番话。
本因着昨夜的表露心迹付诸流水,加之今日姜娆坦然的为自己挑选成亲对象,晏安心头便有些憋屈。
没料想姜娆又指责他是薄情寡义负心郎,晏安心头的憋闷变成了隐隐的怒火,他从未被哪位女子这般下面子过。
就这么,姜娆与晏安,心里憋着气,谁也不愿主动搭理对方。再加上晏安还要准备即将到来的殿试,一来二去,两人竟然多日不曾见面。
遇乐院里,姜娆拿着胡萝卜,俯身喂着小兔子,心情却不太顺畅,“ 小兔兔,以后咱们再也不搭理二表哥了。”
游玉看着姜娆不太开心,宽慰道:“ 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若跟着大公子、二公子一道出去散散心?”
姜娆直起身子,“ 我才不要和二表哥在一起呢,游玉,你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起他。”
“哦。” 游玉不解的挠挠头,应了一声,以往自家小姐经常去二公子的书房,和二公子在一起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可这几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姐生起了二公子的气。
要想成为进士入朝为官,殿试这一关是重中之重,晏安为准备殿试花费不少心思,晏老国公和宴安的父亲晏仲也很是下心,每日抽出时间为晏安和晏池辅导。
头两日晏安因着姜娆那毫无依据的指责有些生气,但过了两天,他便消了气,自己是男子,应该胸襟多包容、大度一些,可实在抽不出多余的时间浪费在儿女情长上面,便打算等殿试过后,有个好名次,再对姜娆表露心迹。
他时不时派自己院子里的侍女秋霁给姜娆送去东西,有时是一些糕点,有时是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可不知怎的回事,一一都被退了回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姜娆下面子,还是在毫无缘由的情况下,晏安不免气闷,他也是第一次对女子动心,只觉感情一事颇是愁人,男女相处的分寸太难把握,女子的心思也太难猜测。
他有时还会涌出一股这样的想法,难不成当日只是娆表妹酒后之言,做不得真,实则娆表妹对自己无男女之情,不然,娆表妹怎的会对自己如此冷淡。
一晃眼,殿试到来,殿试是由祁宣帝出题考察,殿试后不久便出了结果。
祁宣帝高坐龙椅上,下面站着的有太子祁毓、三皇子祁恒、还有其他几位皇子,当然也有一些德高望重的大臣和学士大人。
祁宣帝低哑的声音响起,“ 殿试结果已经出来了,各位爱卿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三皇子祁恒站出去,“父皇,儿臣有话要说,科举旨在选拔人才,三年一次,无数有识之士铩羽而归。世家、权贵相比寒门子弟来说,做官的途径不止科举这一条路,依儿臣看来,应当将世家、权贵的名额,让给那些寒门子弟。”
太子祁毓听到这番话,冷笑一声,他的好弟弟,看起来道貌岸然,实则这番话句句指向晏安和晏池。
“三弟此话不妥。” 祁毓出声,“不管是世家权贵,还是寒门,参加科举走到今日这一步,皆不容易。如晏安、晏池这样的权贵之子,甘愿放弃捷径,与寒门一道参加科举,这就是开封其他郎君需要学习的榜样。”
祁毓看向祁宣帝,“父皇,儿臣听闻晏府的郎君和表小姐在会试时,免费为那些寒苦人家提供热水和休息的地方。晏家仁善,一心报效朝廷。科举讲究的是公正,即便是世家的郎君,也有权利获得应有的荣耀。还是说,三弟公私不分,因着你舅舅家两次三番招惹晏家受了惩处,三弟因此对晏家怀恨在心,趁此机会特意剥夺掉晏家两位郎君的功名!”
听了祁毓的话,祁宣帝神色变了变,本来偏向祁恒的心又拉了回来。
祁宣帝如今对顾家颇有不满,顾家是因着他宠爱顾贵妃而一把提拔上来的,可顾家接连爆出丑闻、行事嚣张,连带着丢了他这个天子的脸面。
龙椅上的祁宣帝摆了摆手,“ 你们不必再多说,请殿试前六名进来。”
晏安排在第一个进了大殿,他神色坦然,向祁宣帝行了礼。
祁宣帝望着长身玉立的晏安,不禁想起了自己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那时的他也是如此的胸有成竹。
祁宣帝出了声,“ 你的学识,朕早有听闻,如今连夺会试、殿试第一,更是难得,朕宣你为此次会试的一甲第一名。成了状元郎,更要用心办事,朕时刻注意着你的表现。”
晏安露出笑意,“ 微臣谢陛下隆恩,微臣定会尽忠职守,不让陛下失望。”
晏安是一甲第一名,晏池是二甲第六名,相比会试时前进了一名。
晏家一下子出了两个进士,引来了不少世家权贵的艳羡。
虽然权贵之子可以凭借祖上的恩荫做官,可都是一些没有实权的小官,浑浑噩噩的度日子而已。
像晏安、晏池这样科举考试进去的,日后定是前途无量。
景阳宫里,顾贵妃气的摔了琉璃盏,“ 如今太子有晏安、晏池的助力,怕是在朝堂上更加如虎添翼。”
祁恒面色紧绷,有些不满道:“ 父皇因着舅舅家的事情,这一段时日频频驳回儿臣的建议。若不是舅舅他们拖后腿,今日在大殿时,父皇定会听从儿子的建议,废除掉晏安、晏池的功名,儿子也不会落得进退两难的地步。”
“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舅舅?” 顾贵妃皱着眉头,“ 你结交大臣、皇子府的花销,宫中自有定数,这么多年来都是你舅舅为你贴补的。还有你表哥,从小进宫做你的伴读。恒儿,你可是看不上你舅舅家了?”
“母妃,我早就劝你不要和舅舅家联系太过密切,你不听。”祁恒冷厉的出声,“ 舅舅家之所以待我好,还不是因为您是贵妃、我是皇子。舅舅家不过贴补一些银子而已,母妃无需太过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