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这一下子的发愣,下一瞬间,她不顾疼痛地扑了上去,撞歪了老头儿的手。随即甩出一柄小飞刀,插在了他的腰上。
紧接着,她后背上火辣辣的痛,原来是借这个时机,老头儿的折扇刺中了她。可萧沅叶的飞刀上淬着剧毒,没等他卷土重来,就踉跄着倒地,昏迷不醒。
支撑着萧沅叶意识的最后一缕信念消失,她眼前一黑,最后一眼是血迹斑斑的青石板路。
“小叶子,小叶子?”
“萧公子!”
周焱颤颤地伸出手指,试探了她的鼻息。他稍稍放下心来,忽然捡起朴刀,疯了似地向老头儿身上狂砍,一道道鲜血四面飞溅,现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公子,”唯一存活的侍卫含着泪奏道:“可是要即刻回宫?”
“萧公子再不止血,怕是来不及了。”李慧意焦急地看着萧沅叶后背,道:“能不能先找个医馆?”
“好,你让开,你来背。”周焱当机立断,让侍卫背起奄奄一息的萧沅叶,奔出小巷。这本是京都最僻静的地方,行人不多,见到他们四人身上沾满血迹,都远远地避开。
“医馆!”李慧意指着不远处道。
他们撞开了医馆的大门,却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小童。小童被骇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师、师傅出去了,你们还是去下一家……”
他话音未落,周焱厉声道:“人命关天,把药拿来,你滚开!”
大约是被他的架势和气场震住,小童果真乖乖拿来了白布和药。顾忌男女之防,李慧意先走了出去。
周焱对侍卫道:“你去召集人,这里没事。”
房间里只剩下他,以及躺在榻上的萧沅叶。周焱虽然贵为天子,对于包扎上药,却极有经验。他先解开萧沅叶的外裳,见鲜血几乎浸染了她大半个上身,眉毛拧得愈发紧。又解开一层衣裳,再伸出手,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李慧意站在医馆门口,她有点懵,又有些后怕,还在消化刚刚发生的刺激,周焱在她背后唤了声她的名字。
“李姑娘。”
这么快就换好药了?李慧意心道应该进去看看,才开口:“陛下……”就被他打断了。
“你进去换药。”
“什么?”李慧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快点,人命关天!”周焱心烦意乱地向她摆了摆手后,用不容置疑地口吻道:“朕命令你去换药!”
李慧意委委屈屈地进去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她才从里面走出来,神情有些微妙。她同周焱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很尴尬。
周焱被她这么一看,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问:“她怎么样了?”
“还好,不流血了,情况应该是先稳住了。”她如实道。
“嗯,很好。”周焱一下子放松了,狭长的眼眸勾了勾少女,声音不免带上了几分威胁之意:“这件事,你绝不能对任何人说起,朕指得是什么,你明白。”
“臣女明白。”李慧意回过神来,慌忙低头应允:“是,臣女自有分寸……萧大人的事情,绝不对任何人说起。”
“哪怕是李煦也不可以!”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发生了什么,末点怎么疯狂地涨啊..然而收藏几乎不动。
第12章
萧沅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她躺在温暖舒适的床榻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草味,还夹杂几分她熟悉的茉莉清香,不难判定这是萧府,她自己居住的园子里。她眼皮沉沉地不愿睁开,后背上一阵阵灼烧般的刺痛,唤醒她沉睡前的记忆。
这波刺客,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耳边隐隐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立刻判断出,一个是桃叶,另一个步伐稍重的是萧泽。两个人在不声不响地忙些什么,良久,桃叶低声道:“时候不早了,大公子请出吧,这里有奴婢就够了。”
“你一个人守在这里,我实在是不放心,”萧泽道:“我就歇息在旁边的厢房里,若是夜里她醒了,还是有什么别的事,随时来喊我。”
桃叶嗯了声,端起烛台送他出门。再轻轻阖上房门,昏暗的房间里,萧沅叶静静地躺卧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脸色苍白。
她轻轻地移步过来,将烛台摆在床榻旁边的春凳上,一层层橘色的光晕洒满半个帷帐。“二姑娘醒了?”
没人的时候,她总是这样称呼萧沅叶。
“……嗯。”既然被发现了,也没有什么装睡的必要。萧沅叶尝试去睁开眼,眼帘上似乎压上千斤铁块,恍惚中,她以为自己都已经被扶着坐起来;等神智再清醒几分后才发现,她根本还是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萧沅叶有气无力道。
“我跟了姑娘十多年了,就听你这呼吸声,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无言。半响,慢慢摩挲着上下唇:“水……”
茶盏就在旁边。在桃叶的细心服侍下,她感觉口中不是那样渴了,就连后背的伤痛也减了几分。
“可要吃些什么。”桃叶在她的身后垫起了厚厚的枕被,扶着她坐好。
“暂时不用了。”萧沅叶终于将眼皮子掀开,环视着满室的药草,道:“别惊动他,你离我近一些。”
桃叶挨近紧了她,轻轻将她半个身子拢在怀里,语气未免有几分责怪:“为了救周焱而险些丢了性命,姑娘莫非是看上了他不成?”
“怎么会?你又不是……”萧沅叶失笑道:“桃叶,你怕是将事情想得复杂了。我压根没想到会是这样棘手的刺客,戴上这张面具久了,久而久之我习惯地保护他,做一个忠臣义子,一时之间,难以将面具从我的脸上撕下。”
“可这次的情况与众不同啊。”桃叶淡淡道:“周焱亲自送了姑娘回府,姑娘的女儿身……怕是已经暴露了。”
萧沅叶挑了挑眉:“我难道是衣不蔽体的回来?”
“姑娘失血这么多,自然是包扎好送回来的。”桃叶垂眸道:“随行的还有两位姑娘,一个姓师一个姓李,当时也是忙,没有问得太仔细,何况这事儿又不能问。”
她思索一番,伸手到后背上摸了摸布条,道:“应该是李慧意。若是医馆的大夫上药,旁边难免有周焱守着;他这人虽然好色些,倒还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揩我的油。我当时裹了胸,他还没那么蠢。”
“姑娘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萧沅叶将头舒服的靠在桃叶的怀里,眯上眼,“我总不能瞒所有人一辈子!周焱还不至于杀了我,着什么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向是她常有的心态。
“难道姑娘就不担心,周焱要将您纳入后宫做了妃子?”桃叶见她那副慵懒从容的样子,悬着的心早已咽回了肚子里。
萧沅叶不慌不忙道:“假设他真有此心,也不能在全天下人面前,纳一个男人啊。”
“……”
翌日皇帝微服探病,萧沅叶得知此事的时候,周焱的前脚已经踏入门了。
“小叶子,你醒了,可好些?”周焱一眼看见她卧躺在榻上,身着素白长衣,乌黑的发髻松散的绾在头上。以前虽然刻意看过她,却从未有此刻的这种心神荡漾,许多心里话涌在口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
从前是他傻,这样娇小玲珑的少女,肤如凝脂,桃腮粉面,双眸轻灵摄魂,怎么会是粗犷笨拙的男儿郎?
再看萧泽亲密地坐在她的床榻边,端起瓷碗一口口喂她,忽然觉得很碍眼。
他冷冷道:“萧太傅也在啊。”
“微臣拜见陛下。”萧泽行礼道:“兄弟受了伤,总要照看一二。”
周焱并不觉得他们“兄弟情深”,反倒以怀疑的目光巡视着萧泽,他昨晚想了很久,但仍旧不明白。又不愿在面子上表露出太多的敌意,压抑住自己的烦躁情绪,他含笑道:“也是,昨儿小叶子救了朕一命,可要好好在家里歇息。”
他坐好后,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陛下。”
萧泽敏锐地察觉到小皇帝多变的脸色,联想到昨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心中的危机感愈发强烈,一个不好的猜想弥上了心头。见周焱没有开口留下他,他抿了抿唇,道:“微臣还有些事儿,还望陛下恕臣先行告退。”
“萧太傅去忙吧。”周焱正烦他在这仵着,闻言,颇是高兴地许可了。
萧泽烦闷地告退出来,他自然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不过是习惯性地察言观色,心知周焱不需要他站在那里。他在附近兜兜转转,既不能离得太远,也不能走得太近。
看见桃叶在廊下煮药,他走了过去,道:“我来吧。”
桃叶看了看他,将扇子递给了萧泽。她收拾好旁边零零碎碎的东西,似是漫不经心地飘去了一句问候:“大公子怎么出来了?”
他闷闷地扇着火,火光搅动起周围的空气,俊美的脸上隐隐有几分黯然悲凉之色。萧泽低声道:“又不需要我。”
陶罐里飘出淡淡的药香味,他瞥了眼桃叶,想起若不是那年桃叶入府,他还压根不知道小叶子原来是女儿身……
那是两年前,萧府新收了一批丫鬟。
本来是跟他们无关紧要的琐事,只是桃叶生得纤细貌美,被他那贪图色相的“弟弟”给点名要了去。一日午后,他从别处听来个笑话,于是便不请自入地闯入了萧沅叶的住处,忽然看到了让他眼瞎的一幕。
萧沅叶身着亵衣,旁边依偎着那新来的丫鬟桃叶,躺在榻上睡得正香。
不成器啊!这么小就睡了府上的丫鬟,他当哥哥的还是个童子身呢!
联想到桃叶的名字也带个‘叶’字,还是这个弟弟亲自取的,他发现自己识破了什么。萧泽虽然损了些,却不好在这个时候捉奸在床,一个人悄悄退了出去。
晚上他再度过去,正好瞧见桃叶正在井边浣衣,他眼尖,看到那白衣上沾着淡红色的血迹,一瞬间,萧泽又明白了什么。
于是语重心长地教育萧沅叶:“弟啊,你还小,平时需要克制一些!”
萧沅叶有些懵懂,道:“我今天没吃糖啊?糯米糕也没吃!真的,你要相信我。”
看他装傻充愣,萧泽气得无话可说,再一看他满房的莺肥燕瘦,平时没留意,现在一看果真有不少绝色的丫鬟。
一定是这小子平日里偷懒不练功,才有这等的花花心肠!
第二日,萧泽起了个大早,跑到萧沅叶的床上拉他起来。半拖半拉到了习武场,萧沅叶睡眼朦胧:“哥,哥!我今日肚子有点不太舒服……”
“你小子,少来!”萧泽恨铁不成钢,寒风呼啸,硬是逼着他在这里练了半个多时辰的拳。他自己出了一身热汗,回头再看萧沅叶,整个人有气无力地,有一拳没一拳的挥舞着,不知道是不是肾亏。
“小叶子,你这样可不行。”萧泽严肃道:“你这一久玩物丧志,我就不说你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大冬天都是凉水洗澡,不是我说,你这身体……”
话音刚落,萧沅叶捂着肚子,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看他装病逃避,萧泽扬了扬眉,决议抱他回去,然后灌他几副又苦又涩的中药。回到萧府,见那大丫鬟桃叶捧着一碗奇怪的汤药,他闻了闻,惊讶道:“这是什么药?”
“大公子尝尝不就知道了。”桃叶淡淡道。
萧泽哼了声,一仰头,竟然真的将那碗‘药’喝得一滴不剩。他回味了一下,道:“红糖,姜茶?”
饶是他不通医理,但隐隐也知道红糖姜茶的用途。他做了下简单的分析,忽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震撼住了萧泽。
不、不可能吧?
他凝视着萧沅叶,恍若不经意地问:“第几天了?”
“第二……”
目光交错中,萧沅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