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对。”慕容情抽出腰间的碧霄扇,展开,拨开爬满巨石的青藤。
林妙音也捡了根树枝,拨开草叶,寻找入口。接着,她的眼睛一亮,指着一处道:“慕容公子,这里。”
原来两块山石之间有一条缝隙,缝隙仅有一掌的宽度,被碎石和青藤覆盖,很难发现。
林妙音眯起一只眼睛,凑近往缝隙中望去:“里面好像有个石室,这两块石头是有人故意堵在这里的。”
“让我来。”
林妙音听话地后退几步,让出位置。
慕容情展开碧霄扇,扇了扇风:“妙妙,再站远点,我怕伤了你。”
林妙音又往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看向慕容情。
慕容情抬起碧霄扇,将内力灌满碧霄扇,狠狠一扇劈在两块山石之间。
轰然一响,山石崩裂,烟土四漫,待尘土落尽,一个半人高的入口呈现在两人的眼前。
林妙音惊讶地看着慕容情手中的折扇,从前只听闻这把碧霄扇在兵器谱排名第三,竟没想到它威力如此之大,一扇子居然能劈开山石的裂缝。
“别发呆了,随我进来。”慕容情合起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林妙音回神,跟着他的脚步,从入口处进了石室。
说是石室,其实还是由山洞凿出来的,顶端有个碗口大的洞,天光从洞口处流泻进来,添一丝光亮。
慕容情回头看她:“跟着我走,小心毒蛇。”
林妙音怕极了毒蛇毒虫之类的东西,不用慕容情说,也是贴着他的身体走的。
慕容情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弧度。
“那是什么?”林妙音惊道。
慕容情顺着林妙音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壁之上长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类似于蚕茧的东西,最大的有成年人那么高。
慕容情走到山壁前,用银针挑开一个只有指甲盖般大小的“茧”,一条白色的小虫从茧中挣出,掉在地上,不断地蠕动着。
慕容情一脚踩在虫子上面,碾了碾,面色微变:“此处恐怕都是毒物,快走。”
林妙音想起大夫所言,蛊神教虽灭,但蛊神教养出来的毒物却有可能繁衍生息,留存下来。这么看来,这些毒物就是蛊神教残留下来的那些毒物了。
二人赶紧朝着洞口走去,“啪”的一声,一只竹管从洞口处被扔了进来,落在二人的脚尖。
大量的白烟从竹管中溢出,慕容情面色剧变,疾声道:“是迷烟,快屏住呼吸。”
林妙音赶紧屏住呼吸,却已然来不及了,黑暗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吞没她的意识。
夕阳缓缓沉入西山,黑暗一点点吞没着大地,谢飞鸾驱马在夜色中狂奔。周遭寂静无声,唯独这串马蹄声,如擂鼓般敲击在地面上。
不远处,一团昏黄的光芒在夜色中缓缓绽放。
谢飞鸾勒紧缰绳,命座下马驹停下来。光芒是从一处农舍中散发出来的,谢飞鸾翻身下马,朝着农舍走去。
两间茅草房,一圈破篱笆,便是这间农舍的所有。谢飞鸾推开竹子编织出来的大门,缓缓朝亮着灯的屋子靠近。
门是开的,一名满头白发的老妪正坐在灯下编织着竹箩。这种箩筐可以拿到集市去卖,谢飞鸾看到这箩筐,眼神微微变了一下,快步踏入屋内。
老妪抬起头,看见突然出现的翩翩公子,惊慌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家里?”
“李嬷嬷。”谢飞鸾喉中哽塞。他记得以前在谢家的时候,李嬷嬷常常编织这种竹箩。
被唤作李嬷嬷的老妪,吃惊地看着他。
谢飞鸾的眉眼与他的父亲有七八成相似,李嬷嬷很快认出他来:“大公子!你是大公子!”
她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扑到谢飞鸾的跟前:“大公子,你没死!”
谢飞鸾将她扶起,眼眶微热:“李嬷嬷,快请起。”
他自袖中取出半块玉佩,当年谢家逃亡时,为了让他们兄妹两个将来方便相认,他的父亲将一块玉佩砸成两半,兄妹俩一人一半。
李嬷嬷看到那块玉佩,连忙转身走到床边,自床底的一块石砖下摸出另一块。
两块玉佩合起,拼出一个完整的图案。
谢飞鸾紧紧握着合起的玉佩,心头翻滚着浓烈的情绪。
谢家曾在朝为官数十载,却因一封通敌的信,举家被抄。谢家为了保全血脉,让他和妹妹分开逃亡,年仅三岁的妹妹被家中老嬷嬷带走,自此杳无音讯。
谢飞鸾为萧老夫人救下后,寄居于萧家,后来,先帝逝世,萧承煜为新帝诛杀摄政王,囚禁太后,谢家终于沉冤昭雪,谢飞鸾不愿再入朝效忠容氏,便追随萧承煜左右。
这么多年来,他用自己的力量,一直在寻找这个唯一的妹妹,除了萧承煜,也无人知道,他一直在找这个妹妹。
他甚至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这个妹妹,但这个妹妹,早已成为他心中化不开的执念。
李嬷嬷抹着眼泪,替谢飞鸾砌了一杯茶:“大公子,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谢飞鸾将茶盏端起,在李嬷嬷的注视下,一饮而尽。他握紧茶盏,疾声道:“李嬷嬷,我妹妹呢?怎么不见她人影?”
李嬷嬷闻言,登时又大哭起来,跪在他跟前:“老奴愧对老爷,愧对谢家,姑娘她……”
“她怎么了?”
“离开盛京的两个月后,姑娘身患重疾,老奴花光所有盘缠,也未能保住姑娘的性命。”
“咔嚓”一声,茶盏尽数碎在谢飞鸾的掌中,锋利的碎片将他的手掌划开,掌心鲜血狂涌。
谢飞鸾面上血色尽失,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死了?”
李嬷嬷抹着眼泪道:“老奴无能,保不了姑娘的命。姑娘年纪小,受不得奔波的苦,早早去见了老爷夫人,这是姑娘的命,大公子还请不要太过伤心。”
谢飞鸾用力合起掌心,碎裂的瓷片一下子化成齑粉。
“大公子,老爷是冤死的,您要为老爷报仇啊!”李嬷嬷声音凄厉地喊道。
“狗皇帝已经下了黄泉,给父亲母亲赔罪去了。病死前,他曾亲眼撞破太后和摄政王的奸情,被太后和摄政王联手下了药毒哑喉咙,他已经受到了该有的惩罚。”
先帝缠绵病榻数年,太后把握朝政,与庆王眉来眼去。先帝躺在榻上,眼睁睁地看着这对狗男女苟合,气得病情加重。
太后逼迫先帝下了封庆王为摄政王的诏书,又用药毒得先帝有口难言,日日在他面前,用他的龙床,与庆王恩爱缠绵。
先帝是被活活气死在病榻上的。
“害谢家的不是先帝,先帝是被奸人蒙骗,害谢家的是柳凤仪!是她伪造通敌证据,呈给了先帝!”李嬷嬷凄声叫道,一双枯瘦的手,紧紧抓着谢飞鸾的衣摆,“这些话都是老奴从老爷和夫人的对话中听到的,当年谢家与萧家一同在朝为官,柳凤仪为了萧家的前途,害了谢家。”
“你胡说!”谢飞鸾霍然站起,推开李嬷嬷,带倒了身后的椅子。那椅子本来就已经残破,这一摔,顿时散了开来。
柳凤仪是萧老夫人的名讳。
萧老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年轻时也曾是闻名盛京的大家闺秀,她武功不出众,谋略却是一流。当年调查到萧承煜落入蛊神教后,考虑到萧家无法对付蛊神教,是她一人挑动江湖六大门派与蛊神教的矛盾,再坐收渔翁之利。
谁又能想得到,一举覆灭魔教的,竟是个女流之辈。
作者有话要说:走剧情~
没有那些血海深仇虐恋情深的套路~
小谢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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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若是没见到大公子,这个秘密就也烂在老奴的肚子里了,可如今见到大公子,老奴实在不忍大公子再为他人蒙骗。大公子,老爷夫人死得冤呐,姑娘走的时候,还只有三岁,您要为他们讨个公道啊!”
李嬷嬷跪在谢飞鸾面前,用脑袋“砰砰”撞着地,直将脑袋磕得鲜血直流,鲜血流进她的眼中,将她的双眼染得一片赤红。
夜色浓如泼墨,客栈的后院内,萧承煜的脸色阴冷,瞪着地上那具已经成了人干的尸首。
陈金童跪在一旁:“属下已经检查过,从身体特征来看,他的确是属下之前派出去保护林姑娘的那名暗卫。”
林妙音与慕容情采药未归,萧承煜派陈金童上山寻人,没有寻到二人,只找到了暗卫的尸首。
暗卫血液被什么东西吸干,死前似是见到了极为恐怖之物,眼珠子凸起,脸上残存着惊恐之色。
“立即加派人手,搜查林妙音的下落。”萧承煜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见到尸首,就代表不会有事。
林妙音那个臭丫头,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不会轻易折损。
萧承煜阖起双眼,将脑海里那些恐怖的念头都压下去。
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萧承煜睁开双目,朝着院口望去。朦胧的月色里,谢飞鸾驱马而来,停在院口。
守门的侍卫上前帮他牵马。
谢飞鸾失魂落魄地披着月色走来,跨过门槛的时候,身形趔趄了一步。
“小心,谢大人。”侍卫扶了他一把。
谢飞鸾推开他,仿佛没有看见院子里的萧承煜,匆匆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侍卫满头雾水:“谢大人他是怎么了?”
“哗啦”一盆水,浇在林妙音的头上,林妙音睁开眼睛,目光对上同为“落汤鸡”的慕容情。
慕容情爱穿红衣,这一盆冷水下来,浸透他的衣裳,显得他的衣裳愈发浓烈如血。
“没事吧?”慕容情问道。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黑发缓缓滴落到地上,将他的肤色涤得一片苍白。
林妙音摇头,抹了抹脸上的水珠,转眼看向四周。
这里是一间大殿,大殿门窗紧闭,隔绝了殿外的天光,角落里点着蜡烛,但因烛火微弱,看得不大清楚。
泼他们水的婢女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仿佛一具没有感情的傀儡,冷冰冰地注视着他们。
大抵是大殿过于阴暗潮湿,慕容情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起来。
“慕容情。”林妙音担忧地唤了一句。
慕容情唇畔隐隐现出血丝,哑声道:“别担心。”
两人说话间,殿门“吱呀”一声朝两边打开,一名戴着银色面具的美妇,在一众婢女的簇拥下,缓缓走进来。
美妇停在两人的面前,沉声问:“就是他们两个?”
身旁的婢女颔首:“回鬼尊大人的话,就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