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整理完江卿卿给她的账本,外边就响起敲门声。
“姑娘,夫人来了,”书墨敲响书房的门,从门后探出身子朝书桌前的宋姝道。
待她一出屋,就看着了一脸喜色,怀着大孕肚的江卿卿,“姝宝,过来试试。”
身后的丫鬟托着托盘,盘上是大红色的……
嫁衣?
眼下才五月初,嫁衣就做好了?
“别愣在那啊,过来试试,要是不行还得改。”
因着婚期在六月,吉服面料主要是细纱和绸缎,外层的细纱与里层的绸缎呈渐变红,放在日光下会呈现出波澜不迭的细光。下半身绣着大片簇拥的牡丹,一针一线,栩栩如生。
宋姝换过衣裳出来时,整个屋子的人都不由得屏息失神,也不知是哪个小丫鬟倒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惊叹。
最后还是江卿卿先回过神朝宋姝招了招手,嘴里仍忍不住感叹道,“吾女果真姝色。”
“娘,”宋姝略显羞赧地拧眉,那双如水的眸子像是缀满了星光,让人移不开眼。
“好了好了,可有哪儿不合身?”
江卿卿笑着上前,拉着宋姝左转右转,“这胸前的扣子你再加两针,然后再拿回去让绣娘再收收腰。”
话语里的满意似是要溢出来,江卿卿一脸欣慰地抚着宋姝的手臂,“大婚那日,怕是陆深都会舍不得出去敬酒。”
虽说自己与宋灼确实长得不错,但也远远比不过宋姝这倾城国色。有女如此,倒也是自己上辈子积攒的福分。
“娘!”
宋姝没想到自家娘亲还会这般打趣自己,脸颊两侧染上的绯红与大红嫁衣交辉相应,竟让那牡丹都会自愧不如。
“好好好,娘亲不说了。”
宋姝回屋换衣裳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有片刻呆滞,似乎是难以想象镜子里那穿着大红嫁衣的人会是自己。
书墨在后边看着,嘴角带着笑,“姑娘,奴婢也觉得您穿得好看。”
怎么个好看法她说不出来,但她就是觉得自家姑娘天下第一好看。
宋姝回过神,那双平日里镇定惯了的眸子夹杂着一丝迷茫,红唇低喃,“真的?”
不知是问书墨还是自言自语。
若说宋姝从未期待过自己的大婚,那必定是在说谎,毕竟没有哪个女子会没有憧憬过自己嫁人的那天。
书里描绘得场景太过美好,美好得足以令人心生幻想。
宋姝也不例外。
挽青丝,双环结;
百合鬓边巧装点。
鞭炮响,彩带舞;
大红喜字窗前贴。
交杯酒,红烛焰;
害羞带怯……
这便是她于成亲最初的想象。
可眼下,一提及大婚二字,宋姝便不可抑制地会想到陆深。那个幼时像个混世魔王,长大后看不清摸不明的人。
“姑娘,比奴婢的真心还真。”
书墨举起三根手指,对着天信誓旦旦地开口。
惹得宋姝一下子笑颜展露,连带着心底那一丝的不可说也埋于心底,“就你嘴甜,过来帮我换了这衣裳吧。”
待江卿卿走后,宋姝回到书房却总是静不下心。
眼下已到五月六号,离荣王府过来下聘的日子越来越短,自己自及笄礼那天后好像就再未见过陆深一面。
想着想着,耳边就突然响起“叽叽”声,宋姝一时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正准备深呼吸将那些思绪抛之脑后时,耳边就响起了方才脑海里想的那人的声音。
“想什么这么入神,敲了好几下窗子都没反应?”
陆深背着窗,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可宋姝下意识地脑补出那人在说这话时的神情。
步子散漫,拉开对面的椅子径直坐下,瞧见宋姝还是一副没搞懂状况的模样时,猛地一笑。
指尖与桌面碰撞,发出噔噔的声响,陆深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显得既蓄意又漫不经心。
“可还满意你未来夫君的脸?”
闻言,宋姝回过神,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怔神。
若是真心而语,陆深的脸确实担得起京城众贵女对其的趋之若鹜。
但被他这么一问,宋姝自是明白陆深的调侃之意。
“你怎么来了?”
“许久未见你,过来看看你。”停了停,又接着说,“我说你怎么每次见我第一句话就是这句呢,我来见见你还要理由?”
倒打一耙,好似这本来就是理所应当。
陆深耸了下肩,起身往美人榻上去,“我在这休息一会,睡醒了自然就会回去。”
说完就躺下身,闭上眼,一副睡熟的模样。
这是?
特地翻个墙来睡觉?
宋姝拧着眉看着他,也不管他,随着他去便是。
待把账都核对完,宋姝下意识地抬眸往美人榻看去,榻上已空无一人,毛毯被叠得呈方形,放在榻上一角。
临走之前还能整理好东西,也算不错。
紧接着余下的十几日,陆深再未来过一次,宋姝也不曾为此费神,谁让陆深本就是一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人。
再次见面时,宋姝趴在长廊拐角处,偷偷看着一担又一担的聘礼往大堂送。
数了数,加上几抬必有的,一共有二百六十六抬。
书墨没忍住偷偷惊叹了一声,这也太多了吧。
“姑娘,未来姑爷定是非常喜欢你。”
闻言,宋姝朝她示意小声,转身回自己院子去。
虽然书墨说得浅显,但不得不承认也有一定道理在。
匆匆一瞥,直到再次相见,已是临近大婚的前一天。
“你不许进来。”
看着欲翻身进屋的陆深,宋姝连忙开口。
自古以来便有未婚夫妻不得在大婚前夕见面的说法,看着眼前这混不吝的男人,宋姝手疾眼快地便把窗门从里边拴上。
原本担心宋姝紧张,特地过来瞧瞧她而被堵在窗外的陆深:“……”
合着自己白操心了?
“好,我不进去。”
男人的声音透着窗户传进宋姝的耳朵,似是带着点无奈,还有点纵容。
宋姝:“你快些回去。”
虽说她也不太在意这些,但依着理法,它若存在,那必定有所延续的理由。
“好,我回去。”
等了等,外边没了声音,宋姝的手刚碰上窗户,外边又传来声音,“我真的走了,这是最后一句。”
这一次,宋姝特意停留得更久了一些,等再次开窗时,外边已没了人的身影。
那一瞬间,心里好像突然空了些什么,快得让她理不清。
这一天,她好像成了最空闲的人。
府里四处早早地贴上了红墙纸,挂上了红灯笼,一片喜庆之色。
周围的人忙忙碌碌,来回在院子里不停走动,宋姝在屋子里坐着,整个大脑好似一片空白。
混混沌沌,日色已近黄昏,夜色似乎早已按捺不住,早早地覆上天空。
宋姝坐在梳妆台前,书墨替她梳着发,外边传来下人拜见夫人的福礼声。
看着这如花似月的闺女,江卿卿攥紧了手里的册子。
“娘亲,你怎地过来了,让人来唤女儿过去便是。”
宋姝顾不得还在梳发,神色紧张地几步走到江卿卿身边。这临产期快到了,宋姝倒是显得比江卿卿还紧张。
“没事,过来随母亲坐坐。”
今日这个事,还真是一定得让她来。
江卿卿拿出手里的册子,看着自己天姿国色的女儿,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
到了大婚之日,对着这么一个朱唇粉面、秀色可餐的美人儿,陆深……
“姝宝,这册子……”
吞吞吐吐,一句话连说了好几遍也没说明白。
宋姝眉头微蹙,接过江卿卿手里的小册子,下意识地便翻开看。
“……”
场面仿佛被定格在那一刻,宋姝下意识地双手一合,耳根子变得滚红,将那册子远远丢开。
作者有话说:注:文中诗句引用于《绾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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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四年后抄了自己家的未来大反派,金羡知打也打不过,斗也斗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