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了,这会儿见着素素完好无损,人也够精神。心里高兴之余多的更是苦涩。谁还能想到这半年里头,能发生这么多事儿。
许是素素对她来说是跟家人靠山似的存在,也不用讲究什么面子。阿难眼睛一眨那眼泪就出来了。动了身体,感觉还行,从床上动作了下,就翻到了素素怀里。
哭的太过放肆,太过孩子气,素素眼睛里也氤氲了些水雾。上次见自家姑娘这么哭,还是老夫人去世的时候了。
殊不知阿难在这半年里头这般哭了不知多少回。
“我找了你好久…我怕再找不到你我就死了…”
素素鼻头犯酸,心里滋味更是难受,“怎么会,姑娘这般美人儿不活个千年万年的,佛祖哪舍得收走你。”
“你这半年过的好不好?”阿难抬头,抹了抹眼泪,就是怎么抹也抹不干净。看清素素面容,红润的,精神也不错。就是瘦了些。
再看到四周,屋子倒是够大,采光也还可以。就是外头那一圈跟鸟笼似的东西,让人发憷。
“我好的,我还能不好?把我掳来就是制毒罢了,其他的我不会,这对我来说还不简单吗?”
“此处是哪里的?”
“幽幽谷。”
“沧州城外的那处幽幽谷。”
素素点点头。
没想到找了这么久,好长时间素素就是在她眼皮底下。她该是有多笨,云生结海楼说人是被恒家掳走的,自己怎么也该在沧州城附近找找才是。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怎么就想不到这点呢。
两人之间要说的话太多。待心绪都平稳了些,说到了午时方歇。
“你知道是恒玉掳走你的吗?”
素素摇摇头,“我在这处只能看见守卫。时常听他们说了少主如何少主如何,倒不知那少主就是恒公子。我还以为姑娘找来就是因了恒公子帮忙。原还想着这许久了,姑娘是不是找了恒公子当靠山嫁他了呢。”
“…我跟沈恻好上了,还没成亲就先洞房了…”
素素:“……”
“我还不小心把红月楼和现银都给沈恻了,还有卖身契…”
素素:“……”
“我还中了情蛊…恒玉那没心肠的王八蛋给我下的…”阿难说着委屈,刚想问了素素有没法子治,突见素素蹭的起身满脸震惊。
“姑娘你中了情蛊?!”还没等阿难回答,又问:“中了多久了?发作了多少次?可呕了血?”说完又觉自己着急糊涂了,忙又低了身子给阿难诊脉。
脉象若有似无,再看那发丝,原本乌黑如墨。此刻瞧着那发根好些地方隐隐犯了白。一开始瞧着还以为是她找自己找急了,日后养好便是,没成想竟然是情蛊所致。
素素反应阿难也料到了,圣手榜第一的褚鸢都没法子,素素这个老二没法子也不奇怪。阿难缩回了手,理了理袖子,“无妨,不动情便是了。我不想沈恻情蛊也没怎么发作,总归是你在了,没男人就没男人。”
“不,姑娘这么多年才遇到个心仪之人,我怎可让你因了这情蛊就算了呢。情蛊倒是有法子治,阴损些是阴损些。。”
“你是说怀个娃娃,将情蛊引过去吗?”
“对,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褚鸢和我说的,说来也巧,褚鸢是沈恻的不知道哪边的姨母。”阿难笑了笑,“不过算了,杀别人我还狠的下心,自己的娃娃还是算了吧。”
素素又待再说,突的外头那铁笼被打开,不是别人正是恒玉。
面前两个姑娘,脸上泪痕未干,楚楚之态惹人生怜。
恒玉没上前,只朝着阿难招了招手,“过来和我一同用饭。素素如我之前所言,并未如何。你看到了你也安心了吧。”
见二人不动,恒玉神情未变,却让人生了寒意。
“过来。”
脚步原地犹豫了几下,阿难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素素没拦,照刚才自家姑娘的说法,这般表里不一,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什么的人,最好还是顺着些。惹急了姑娘不舍得杀,磋磨自己威胁也不是不可能。
出了屋子,廊檐之外是纯钢所制的鸟笼,间隔缝隙估计只够阿难一只胳膊粗。也难怪素素这么久了也没法子逃出来。
笼子打开,外头还有不少黑衣侍卫把手。为着个素素还真够下本钱的。
幽幽谷风景好,山清水秀。正直春末,谷中不少树都开了花,小小的一瓣儿。花儿分撒,真真儿是适合的隐居的室外桃源。
丢了素素之后,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儿。阿难是厌了倦了,便想着找个好地方,花些大银子,造一处好住处,就那么和沈恻一起,生个娃娃。待不住了就出去溜达溜达,多好。
不过一念闪过,心口又隐隐作痛。
恒玉本是站了阿难身后,感受到情蛊发作,皱了眉头上前牵住了阿难的小手。见身旁人没挣扎,面色才又渐渐柔和了下来。
绕过那大的夸张的笼子,后头又是一处竹屋。
进了那屋子,屋内倒不像平时没人住的地方。
阿难没多看,自觉坐在桌子一边。坐下来手却还被恒玉牵着,抬头看着他,“不是说吃饭?你不松开我怎么吃?”
“做我旁边。”
“哦。”
沉默,还是沉默,除了筷子触碰瓷碗的声音,便听不到什么动静了。
“阿难,吃完了帮我上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太喜欢幽幽谷这个名字了。感谢在2020-01-28 20:19:28~2020-01-30 20:5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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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怕是命不久矣
阿难默默扒饭,并不回应。说不也无用不是,何况现在素素就在眼皮子底下。
见人儿无回应,但也没说不。一顿饭就还是相安无事的用完了。
竹屋床帘是清冷的白色,窗外春风吹进,带着几片花瓣儿。熏香浮浮袅袅盘旋而上,一切都显的平和。
恒玉将药膏递给阿难,坐在床边利落的脱了外衫里衣。阿难抿唇,她不知道恒玉是什么意思。他的后背上除却一处渗了血的白色布带。其他处竟是些密密麻麻的疤痕,有了些年月,旧疤盖着些新疤。总之,是无一处完好。
无什么言语,见恒玉微微侧头,知是催促。抬手尽量不触碰他的身子,小心翼翼解开那白色绑带。肩膀处是一处犯了白的狰狞伤口。狰狞伤口完美的避开了旁边的一处牙印。
“想什么。”恒玉开口。
“没。”
“那就好好上药吧。”
“嗯。”
药膏是黑色的膏体,阿难本想抽了簪子将药膏涂上去。抬手一摸发髻,空空如也,只有发梳。作罢,心无旁骛的用手指取了药抹上去。
他的身子滚烫,似是发热。触碰的那一瞬间,阿难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微微颤抖。是太疼了吗?
又过了几息,阿难退后,轻声道:“好了。”
“帮我包扎。”
阿难则又取了白色纱带帮他肩膀包扎。包扎难免需要绕到前头,她本不想多看,眼睛只盯着伤口。眼角余光见他前头也无一处好的地方。除了脖颈,肩膀以下竟是破败。
触目惊心。
她只当着恒玉是故意这般,好让她心生恻隐。乍一看见这些伤痕,阿难承认自己虽是有些触动,但也无法抹平对他的厌恶。
“我很想你。”他冷不丁的开口。
“我一点都不想见你。”阿难也不示弱。
恒玉笑了笑,抚了抚人儿的鬓发。发丝从指间滑落,视线之内都是她的样子,鼻尖还萦绕着她的淡淡体香。“素素你看到了,过的很好,你还生什么气。”
阿难打开他的手,又将纱带绕到他身后,这才回道:“把你关在个笼子里半年,你看看你会不会觉得自己过得好。”
“若你在,有何不好。”
“你没什么不好,我怕是无时无刻都想去找阎王了。”
沉默片刻。
“包扎好了,还有什么事,我一并做了。没什么事就让我回去和素素待在一处。”
恒玉又将衣服穿好。转身看着她,“你看过她无恙便是了,明日你我出发的时候,我会将素素放了。”
面前的人,面容清隽,语气温和。眉心多了一处红痕,也不知道是什么。玉冠还是头一次碰到的时候那个,明明什么都没变,实实在在又是什么都变了。大半年下来,阿难竟然有种时过境迁垂垂老矣之感。
“你什么意思,你我出发?去哪里?”
恒玉又笑,欺身上前将阿难拢在怀里,“不是说过了,要带你去关外看看。还要带你去大漠,还有许多处,我都要带你去一一看了。”
“你一定要拘着我同你一处吗?我哪里都不想去。”
恒玉手臂又收的紧了些,“那我便将素素杀了。”
只听怀中人一声冷哼,终是沉默。
又过了些时候,已到了傍晚,恒玉牵着阿难在谷中的卵石路上一遍遍的走。
黄昏之色,晚霞万里。
映衬谷中景色越发醉人眼。花瓣纷落,有那么一瞬,阿难感觉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不然被恒玉牵着,怎么还会觉得心安宁静。
还是说自己认命认的太快了。
“多走走这种路,对身子好。待老了,腿脚也利索些。”
阿难觉得可笑,“难不成你还想拘我到老不成?”
“不是拘你到老,而是想和你白头偕老。”
又是安静。
直到黄昏不再,马上星辰将起,也走到她小腿发酸,脚底板发疼。
恒玉却还是不停。
终是忍不住,阿难抽回自己的手,弯身揉着自己小腿,“你能不能换个法子磋磨我,把我腿走断了你就乐呵了是吧。”
恒玉不言,拉着阿难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