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伤得太重,不许她们见吧?
不行,明日要早些来。
骆大都督抬脚走进里屋。
骆辰气得脸色发白,见骆大都督进来也没吭声。
这下好了,全府上下都知道他屁股被扎伤了。
该死的骆笙!
在心里骂一句,少年又觉得不妥。
其实骆笙也是好心,说起来还是父亲纳的姨娘太多了。
这么一想,骆辰皱眉看了骆大都督一眼。
“辰儿,你觉得如何,还疼么?为父带来两瓶上好的金疮药,一会儿让扶松给你敷上。”
骆辰淡淡道:“多谢父亲,不必了,神医给我留了一瓶金疮药。”
“神医?”骆大都督愣住。
有间酒肆对面新开了一家医馆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医馆的主人是李神医。
可李神医居然给了辰儿金疮药?
“神医的医馆就在对面,儿子受伤后姐姐请了神医过来。”骆辰解释道。
骆大都督陷入了沉默。
他遇刺后躺在床上半死不活那么多天,平栗他们几次去请神医而不得,要不是笙儿及时回来他这条命就交代了。
而辰儿只是扎伤了屁股,笙儿一请就来给看了,还送了药……
他与笙儿的面子差这么多吗?
让他缓一缓。
“儿子没有什么事,父亲不必担心,早些回去歇着吧。”
骆大都督点点头:“那好,你也好好养着,这几日就不要去酒肆了。”
想到去不成酒肆,骆辰登时心情更糟,懒懒应了一声。
骆大都督十分理解儿子的心情。
换他天天在酒肆美滋滋吃饭,忽然不能去了,心情会更差。
骆大都督一走,骆辰便叮嘱扶松:“明日姨娘们再来看我,就说我还睡着。”
一想被那么多妇人关心他屁股上的伤情,就心烦。
“那要是三姑娘过来呢?”
骆辰冷冷看扶松一眼。
扶松恍然:“明白了,就说您还睡着。”
骆辰脸色更冷了。
扶松迟疑道:“那……请三姑娘进来?”
骆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淡淡道:“给我倒一杯水来。”
扶松嘴角微抽。
他算看出来了,公子对三姑娘就是嘴硬心软。
唉,贴身小厮也不好当啊。
一群姨娘走在半路上,便被红豆拦住。
“几位姨娘是从小公子那里出来吧?”
众姨娘心藏警惕点了点头。
“大姨娘,我们姑娘请你过去一趟,想问问小公子的事儿。”
大姨娘没有多言,走向红豆。
六姨娘担心大姨娘被为难,壮着胆子道:“姑娘怎么不打发人直接去小公子那里看看?”
红豆睨了六姨娘一眼:“姑娘想着小公子说不定歇下了,不忍心打扰他。”
大姨娘回过头:“你们先回去吧。”
“大姐——”
大姨娘微微摇头,随着红豆离去,留下一群越发忧心的姨娘。
“不知姑娘叫我来有什么事?”来到骆笙面前,大姨娘平静问道。
“大姨娘先坐。”
大姨娘沉默着坐下来。
“大姨娘看到我弟弟了吗?”
“小公子歇下了,没有见到,只是找扶松问了问情况。”
骆笙示意蔻儿给大姨娘上茶,捧着茶水漫不经心道:“大姨娘曾是我娘的婢女吧?”
大姨娘一愣,随后垂眸:“是。”
“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大姨娘深深看了骆笙一眼。
少女捧着茶盏,神情随意,语气慵懒,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
在大姨娘印象里,这几乎是姑娘六岁以后第一次问起夫人。
大姨娘一时没开口,骆笙便静静等着,耐心十足。
终于,大姨娘道:“夫人啊,与姑娘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第249章 双生
骆笙轻轻抿了抿唇。
她当然知道骆姑娘与骆夫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毕竟放眼京城,未出阁的贵女公然养面首的只有这么一个。
公主养面首另论。
“我与我娘哪里不一样?”见大姨娘目光放远似是陷入了回忆,骆笙问道。
“夫人很温柔、端庄、体贴……”大姨娘喃喃说着,瞥见少女平静的面庞忽然反应过来,“不似姑娘这么活泼……呃,活泼……”
骆笙明显能感觉到大姨娘在竭力找骆姑娘的长处,最后挤出两个“活泼”。
“我父亲……对我娘可好?”
大姨娘怔了怔,似是没想到骆笙会问出这个问题。
“大姨娘怎么不说话?”
大姨娘摩挲着茶杯,神情渐渐凝重:“姑娘怎么想起问这些?”
骆笙把茶盏随意往小几上一放,微微抬着下颏:“好奇啊。我都成年了,说不准哪日就嫁人了,却对自己的母亲毫无印象,岂不是很可悲?”
从骆笙口中听到“嫁人”两个字,大姨娘险些没坐稳。
姑娘这就想着嫁人了?这应该有些难度吧……
也许是压力太大,才有了这么多问题。
不过,姑娘想了解夫人,是好事啊。
大姨娘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夫人走时,姑娘还那么小呢。
她永远忘不了夫人临终前的样子。
当时老爷半跪在夫人病榻前,眼睛通红流着泪,她牵着姑娘立在一旁,浑身都在抖。
夫人那时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神越过他们直直盯着姑娘。
她把才三岁大的姑娘推到夫人面前,让姑娘喊一声娘。
姑娘似乎被吓到了,流着泪不吭声。
夫人就这么一直看着姑娘。
她与老爷都知道,夫人舍不得抛下姑娘,听不到一声“娘”不甘心。
“笙儿,你喊娘啊,喊啊!”老爷红着眼催促。
姑娘嘴抿得更紧了。
老爷无奈,对着夫人指天发誓:“夫人,你放心吧,我会连带你那份疼爱一起给咱们的笙儿,以后不会续弦……”
夫人望着老爷,竭力弯唇笑了笑。
就在这时,姑娘轻轻喊了一声“娘”,夫人笑意凝固在唇边,永远闭上了眼睛。
那真是乌云笼罩的一段日子。
大姨娘回过神来,望着骆笙的眼中藏着温柔:“老爷对夫人很好,爱屋及乌,老爷对姑娘尤其好。”
“那对我弟弟呢?”骆笙把大姨娘神色的微妙变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弟弟才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对我总不会比对弟弟还要好吧?”
大姨娘轻轻颤了颤睫毛,露出一抹微笑:“老爷对小公子当然也好,只不过小公子自幼体弱,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南边养身体,父子间聚少离多,与姑娘从小长在老爷身边还是不一样的。”
“我娘是生我弟弟时难产了吗?”
大姨娘沉默着抿了一口茶。
“大姨娘?”骆笙并不是没有耐心等,但有些时候催促一下或许会有更好的效果。
大姨娘回了神,把茶杯放下来,犹豫着道:“其实……姑娘本该有两个弟弟,夫人当时生的是孪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