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王府没有看中女儿,她也有手段把继女的这门亲事搅黄,绝不允许继女踩到女儿头上去。
少卿府一时心思各异,气氛微妙紧绷。
这般熬了几日,终于等到了平南王府传来的消息。
“什么,中意的是三娘?”王老夫人以为听错了,直到送信的人走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初王府那边透露的意思,分明是与元娘相看,三娘本来都没想着带去……
意外归意外,王老夫人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并欢喜起来。
大孙女也好,三孙女也罢,都是她的孙女,哪个能成为世子妃都是光耀少卿府门楣的事。
只不过先对大孙女提了相看的事,如今王府选了三娘,若是不说清楚难免让元娘心存芥蒂。
王老夫人先是打发丫鬟去把大太太与三姑娘请来,告诉了她们这个喜讯。
大太太难掩喜色,笑道:“没想到三娘还有这样的造化,都是老夫人教导得好。”
王老夫人听了这话也顺耳,一时间婆媳气氛十分融洽。
王三姑娘霞飞双颊,脑海中满是那道蓝色身影。
母女二人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赶往老夫人院子的王大姑娘。
“母亲。”王大姑娘屈膝行礼。
大太太此刻看继女如看尘埃,连磋磨她的心思都淡了,居高临下点点头,道:“既是老夫人叫你,就快些去吧,莫要让老夫人等久了。”
也好早些知道亲事落空的消息。
冷眼瞧着王大姑娘往前走出几步,王三姑娘笑盈盈喊了一声大姐。
王大姑娘驻足回眸,也笑了:“三妹喊我有事么?”
看继母与三妹的反应,看来她们得偿所愿了。
而她,运气也终于好了一次。
王三姑娘盯着王大姑娘唇边那抹浅笑,只觉刺眼,弯唇道:“以后再去大福寺上香,我与大姐还一起去吧。”
“好。”王大姑娘淡淡应一声,往前去了。
大太太笑着数落女儿一句:“三娘,你如今和以前不一样了,莫要与她在面上争。”
曾经她寸步不让地争,是因为女儿先天比嫡长女低半头,必须要争。
而今,却没这个必要了。
“女儿知道了。”王三姑娘唇角轻扬。
王大姑娘从王老夫人口中得了消息,一颗心彻底落定,只是面上半点不露,低头沉默着。
王老夫人瞧着大孙女这个样子,难免生出几分怜惜,叹道:“各有因缘莫羡人,你切莫因此对你三妹有怨言。”
“孙女不会的。”
“那就好。那日你不是说想带二娘去有间酒肆吃酒,从我私帐上支一百两银子,去吃吧。”
“多谢祖母。”
走在去青杏街的路上,王二姑娘还有些懵:“祖母就这么给了大姐一百两银子?”
王大姑娘莞尔:“是啊,我丢了这样好的亲事,多么可怜。”
王二姑娘撇嘴:“便宜三妹了,以后恐怕要天天看她得意。”
说罢,她挽着姐姐的手又笑了:“罢了,没有她还解不了姐姐的麻烦,随她得意去吧。”
前方有间酒肆门前的青色酒幌在寒风中飘扬,落在姐妹二人眼里,却一片温暖。
那是骆姑娘开的能让人偷得一时自在的有间酒肆呢。
第296章 逃
王少卿府上喜气洋洋,安国公府一场暴风雨却骤然而至。
“畜生,你给我说清楚,你二妹去哪了!”安国公手持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朱二郎身上。
朱二郎跪在地上,身上的孝衣已被抽破,一边躲一边喊:“儿子不知道!”
七七四十九日很快就要过去了,一旦母亲出完殡,就到了父亲处置二妹的时候,到那时再想助二妹逃出去就难了。
二妹说得不错,要想逃离国公府,趁着现在府上忙乱是最好的。
“不知道?”安国公瞪着次子脸色铁青,“看守你二妹的张婆子已经交代了,这些天你偷着去过三次,这次你离开不久张婆子几个就开始昏睡,再醒来就不见了你二妹的影子。不是你助她逃了,又是哪个?”
“儿子怎么知道,也许二妹就是靠自己呢——”
安国公一脚踹过去:“孽子,你还死鸭子嘴硬!你是不是和你二妹一样,非要把国公府害得家破人亡才满意?”
朱二郎被踹得身子一晃,这一次却没有躲避的意思,而是直直盯着安国公问:“父亲,二妹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关起来?她怎么害得国公府家破人亡了?”
有一句话他强忍着没喊出来:害死母亲的,难道不是父亲吗?
安国公表情一阵扭曲,攥紧的拳头咯吱作响。
与遇事已经可以分担的长子不同,在他心里次子一直是个不上进、不懂事的孩子,从没打算对次子说出真相。
以次子的鲁莽,知道多了只会惹麻烦。
万万没想到这孽子趁着国公府治丧忙乱,把他妹妹放走了。
“你为你妹妹鸣不平,所以就把她偷偷放走了?”
朱二郎一滞,依然死鸭子嘴硬:“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好。”安国公手指着朱二郎,怒火冲天,“我今日就打死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畜生。”
鞭子落下,皮开肉绽。
这一次是真的下了狠手。
钻心的疼痛袭来,朱二郎脱口而出:“父亲打死我好了,反正母亲也被您害死了——”
“二弟!”赶来劝架的安国公世子厉喝一声,一把揪住朱二郎手腕,“你胡说八道什么!”
朱二郎一把甩开安国公世子,冷笑:“我说错了吗?二妹就是见到父亲害死母亲才被关起来的,等母亲出完殡,说不准二妹也要步母亲后尘——”
“孽障!”安国公气得七窍生烟。
安国公世子看向安国公:“父亲,还是把真相告诉二弟吧。”
二弟生出这样的误会,要是再不说个清楚,恐怕还有大祸等着。
安国公沉着脸没有吭声。
安国公世子心知这是同意了,冷冷道:“二弟,你起来吧,我跟你说清楚。”
朱二郎爬了起来,狠狠擦了擦嘴角:“你说!”
等安国公世子说完,朱二郎已是听傻了眼,喃喃道:“二妹指使人杀人?大哥,你说的真是二妹?”
安国公世子摇头:“如果不是这样,父亲为何发那么大的火?二妹也是我妹妹,我疼她的心不比你少,实在是她这次犯的错太大,父亲才不许她见人,等母亲出完殡拘着她在家礼佛……”
朱二郎眼神一缩:“父亲不是想把二妹灭口?”
安国公世子额角青筋突起,脸色发黑:“二弟,你想什么呢?父亲再生气也不会要二妹性命啊,那日教训二妹是气狠了。”
朱二郎张张嘴,不说话了。
“二弟,真相你已经清楚了,现在该告诉我们二妹在哪里了吧?”
朱二郎神色纠结。
“二弟,到现在你还不说,难道真要等着二妹惹出更大的祸来?”
朱二郎终于被说动,吭吭哧哧道:“二妹被我安置在一处民宅里——”
“民宅?”
朱二郎头微低:“我前些日子悄悄赁的,还买了一个小丫头伺候二妹……”
安排好这些,他才敢助二妹逃出国公府,不然二妹一个自幼锦衣玉食、奴婢成群的贵女,如何在外面生存。
安国公本欲再骂,可听着朱二郎这番安排,却没有骂出口。
这孽障虽冲动鲁莽,对妹妹的情谊却有值得肯定的地方。
当然,气还是气的,等寻回孽女再严格管教这混账东西。
至于朱含霜,安国公已经没了管教的心思,只等把人寻回就送回老家的族中庵堂,从此不许见外人。
“大郎,你与二郎一起,立刻把你二妹带回来。”
安国公世子应了,让朱二郎带路直奔那处民宅。
“二妹就在这里?”打量着虚掩的院门,安国公世子莫名有些不安。
朱二郎却没多想,见院门没有反锁,直接推门而入。
院子不大,只有一棵光秃秃的石榴树孤零零立在墙角,长长的晾衣绳上挂着几件衣裳与帘帐。
朱二郎大步往屋内走,却被安国公世子用力按住肩膀。
朱二郎回头,疑惑看着安国公世子。
安国公世子脸色发青,一步步走向晾衣绳处。
“大哥?”朱二郎越发不解。
安国公世子快步走过去,一把撩起搭在晾衣绳上的帘帐。
帘帐还有些湿,显然今日才洗过。
而这并不是安国公世子过来的原因。
就在帘帐的另一侧,倒着一个少女。
少女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痛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显然已经死去一段时间。
安国公世子看到的就是少女从晾晒的帘帐另一侧伸出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