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蹙了蹙眉,心想顾之澄这小废物实在是太娘们兮兮了一些,喜欢兔子,又喜欢用香膏,又生得这样一张长开之后必定倾国倾城的脸。
真是......不身为女子真是太可惜了。
若身为女子,还能送去漠北之外的胡国和亲,真是美哉。
可惜......可惜......
陆寒心中连道了几声可惜,又忍不住多嗅了几下顾之澄身上传出来的甜香气,因着实在好闻。
然后再后退一步,与顾之澄拉开距离,正色道:“陛下可用,瞒天过海之计。”
顾之澄听懂了,只是蹙了蹙小小的眉尖,小脸皱成一团,“此计朕也想过,可朕年纪尚小,若要一人偷偷出宫,着实不大安全。况且......宫门把守的侍卫众多,朕这样打眼,恐怕也不行。”
陆寒深深的瞳眸中掠过一丝深色,这才幽声道:“臣有一人,可为陛下所用,不知陛下可敢信臣?”
顾之澄抬眸,望进陆寒幽幽深深不可见底的一双眸子里,里头仿佛是无尽深渊,又仿佛只是平静的一汪海面。
她咬了咬唇,心想若是陆寒要杀她,也不会在此时,且他的目光着实恳切真诚,顾之澄决定相信自个儿的直觉。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眸中满是不设防的天真与信任,甜着嗓音说道:“若连小叔叔都不能信,那这世上,朕还能信谁呢?”
嗯,再哄一哄他,应当就更安全了!
顾之澄对自个儿聪明的小脑袋瓜非常满意,但只是说几句甜言蜜语,仿佛还不够。
她若有其事的想了想,然后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指,怯生生勾住了陆寒的小手指,轻轻晃了晃,“那小叔叔......朕与你就这样拉钩咯!不许骗人噢!”
甜甜糯糯的嗓音沁了蜜,轻飘飘的像是在空中打着卷儿,飘进了陆寒的耳朵里,在心尖挠了挠。
他眸色一沉,垂下眼帘来,幽幽的眸光掠过两人勾着的小手指。
她的手指又白又软,细细小小的一根,被勾在小指弯里,轻软得不可思议。
绵绵软软得不像话,仿佛只要轻轻一弯,就能将她的小指折断。
不过陆寒自然是舍不得折断这样温柔又可爱的小东西,他只是弯了弯唇,眸中掠过一抹深色,“臣自然是说话算数的。”
顾之澄抬起眸子,亮晶晶的眸子里映着陆寒过分好看的俊脸,满斥着天真无邪的笑意,“那小叔叔打算如何安排?”
陆寒抿了抿唇,低声道:“上元节的戌时三刻,臣会安排人在陛下的寝殿内来接应。若陛下放心,便跟着他走。”
“嗯。”顾之澄重重点着头,似小鸡啄米,“朕对小叔叔最放心了!”
陆寒早已习惯了她说甜言蜜语似乎都不需要打腹稿的本事,虽然心里还是会很轻地荡漾着甜一下,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丝毫不起波澜的。
他只是微微颔首,然后道:“陛下,臣今日来,是向陛下辞行的,此去沧州,比预计的日子要多,或许十日才能回来。”
“旁的朕不担心,只是担心小叔叔风寒初愈......”顾之澄抬起小脸,眸子奕奕而动,里头是逼真的担忧之色。
陆寒不动声色地眸子掠过她脸上的神色,抿唇道:“陛下无需担心,臣的风寒已全好了。”
“......”顾之澄偷偷羡慕了一番陆寒身体如此之好,只病了几日就能好得这样完全。
可这种事是羡慕不来的,她也不过只想了一瞬,又与陆寒亲切地寒暄了一番,才送他离开。
说实话,对于陆寒的不舍是假的。
但对于陆寒派人来带她出宫的期待却是真的。
就在这样的期盼之下,顾之澄数着手指过日子,终于到了上元节这日。
上元节的宫里头也热闹,宫灯各类的式样也多,尤其是太后知道顾之澄喜欢花灯之后,挑了式样特别的那些灯,全遣人送来了清心殿,挂满了廊下或是檐角。
但这些宫灯,在顾之澄眼里也不过只是成了寻常的样式,实在是看得有些腻了。
她只是装模作样的领着一群宫人们瞧了一番,就装作疲倦,就打算回寝殿内歇息了。
太后许是心中对她有愧,竟然遣了玉茹姑姑过来,说要邀她一块去宫中的湖心去泛舟赏花灯。
顾之澄心心念念着宫外的花灯,自然是不愿意错过与陆寒的约定,所以当下立断便拒绝了太后的邀约。
说是今儿读书起得太早,所以现下就有些困了。
花灯来来去去赏的就是那些,反而浪费光阴,倒不如早些歇下,明日再早些起来读书。
太后略有些惊异于顾之澄突如其来的懂事,但她在湖心赏花灯亦有些事儿缠身走不开,所以也就没来清心殿再瞧瞧。
顾之澄提心吊胆地装模作样睡在龙榻上,等宫人们在外头都没什么动静了,她才偷偷摸摸悉悉索索起来穿衣裳。
幸好她平日里都不大喜欢旁人伺候,尤其是夜里,总要宫人们都去外头守着她才能安心入睡。
没想到这个习惯到了此时,竟还有这样便利的好处。
顾之澄不知道时辰,只知道自个儿是戌时进的寝殿,此时只能摸黑坐在寝殿中,盯着微晃的烛火发呆。
发呆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陆寒手底下的人进她的寝殿如同入无人之境,可想而知,皇宫森严的戒备对陆寒和他手底下的人而言,形同虚设。
顾之澄脊背起了一层冷汗,后怕了起来。
原来,上一世陆寒有无数的机会取她的性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一个人杀了她,也不过是眨一下眼睛的事情。
所以陆寒一直留着她,到了冠礼之前,还只是用掺在药碗里的毒让她去世,已经是极“温柔”极“厚道”的做法了。
顾之澄勾唇轻轻笑了笑,露出几抹讽意。
正在此刻,殿内突然起了一阵风。
风很轻,只是吹得银丝炭盆里烧着的火星子略微晃了晃,露在外的脸颊也被吹得冰凉一片。
顾之澄缩了缩脖子,眼前一晃,突然多了道人影。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那道人影仍在,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这......这是什么功夫?”顾之澄惊讶得微张着小嘴,心痒难耐。
她如果学会了这样的功夫,那进出皇宫岂不是来去自如?
待到再大一些,再背上母后,就可以直接逃离皇宫了......!
那道人影转过身来,竟只比顾之澄大上两三岁,瞧起来,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模样。
还是一位小小少年,但稚嫩的眉眼却是冷峻敛着寒意,很是早熟。
以内里已经是20岁的顾之澄来说,她觉得眼前这位看起来成熟实际只不过是个小屁孩。
而且这小孩一定是经常偷偷观察陆寒,并且模仿他的表情。
不然怎么这表情能和陆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
当然,如果陆寒再大一些,她就直接会怀疑这是陆寒的私生子了。
那小孩见顾之澄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始终落在自个儿身上,目光灼灼似是里头含着他见过最亮的星子,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惊讶。
他不自在地垂下眼帘,半跪在地,“参见皇上。”
“快起来吧。”顾之澄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扶住他的胳膊。
顾之澄的小手刚碰到他的手肘处,这小孩的身子突然僵直了,好像是因为紧张的。
“咦?”顾之澄奇怪地轻轻一声,然后松了手。
这小孩又恢复自如,站了起来,神色还是一片冷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之澄这才知道,原来有人看起来冷酷成熟,内里还是个腼腆害羞的小屁孩呢。
她抿了抿唇,亮亮的眸子依旧在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孩,他看起来这么小,却被陆寒委以重任,所以肯定很厉害。
而且,这么小的小屁孩,心智还未成熟,陆寒那人凶巴巴的,一点儿也不如她嘴甜会说话。
说不定她多哄一哄这小屁孩,就能策反他,让他为她所用,当一枚她放在陆寒身边的眼线?
越想,顾之澄心里头越觉得热血澎湃。
她抿了抿唇,眨了下眼,眸子里仿佛有日月星辰在闪耀,嗓音也轻轻甜甜的很是悦耳,“你叫什么名字?”
“阿九。”小屁孩低着头,只能看见他一双清朗的眉眼,虽然还未长开,但也能瞧出来日后的容貌定能迷倒一片少女。
顾之澄弯了弯唇,阿九啊......好像是以后陆寒身边很得力的一名暗卫呢。
那她......就更要想尽办法把他弄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之澄:美人计?妥不妥?
阿九:不......不太妥(脸红)
第34章 第 34 章
阿九从未见过顾之澄这样的人......
他从小, 就一直在一处院子里长大,所有的一切, 都是为了成为最好的暗卫而活。
他每天习武练剑,了解如何杀人于无形,研究如何隐蔽身形,抑或是锻炼身子,更加强壮, 却从未有过歇息的时候。
他周围的人,除了同他一样的暗卫,便是教他这些的师傅。
大家永远都是一板一眼, 仿佛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因为师傅说过, 如果让人看到脸上的表情,从而窥探出心里头的想法,那便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
阿九一直, 都只想做一名最好的暗卫。
所以他除了杀人之外,很少同外界的人接触。
自然也从未见过,顾之澄这样鲜活的人。
尽管她也还是个小孩子, 却是想笑就笑,想打量人就打量人, 想做什么, 似乎都是肆无忌惮的。
在她灼灼的好奇目光之下,杀人都从来不眨眼的阿九,突然红了脸。
他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直到十三岁才发现, 原来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暗卫或师傅们会做些让他害羞的举动。
顾之澄见他如玉石般沁着冷意的面庞竟然慢慢浮上一丝绯红,心里有些乐,这样腼腆害羞的小屁孩,应当是最好拉拢的了。
她小腿蹬蹬蹬地跑到自己的玉枕底下,摸出一块粽子糖,又回到阿九的跟前。
抬起小手,映在烛火之中越发显得白白嫩嫩,小小的手心里躺着一颗外头糖纸已压得有些褶皱的粽子糖。
她弯了弯眸子,似月牙儿甜,“阿九哥哥,吃糖,这糖是朕偷偷收在夜里吃的呢。”
可宝贝了,给了这一颗,玉枕底下就只有十五六七八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