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容华贵、流光溢彩。
当下便命人去取,到了晚间,皇帝便提溜着着宝石链子,往公主那嘉圆馆去了。
公主害了风寒,喝了一天的药,精神好了些,那大医夏避槿耿直的紧,拦在陛下身前便道:“公主害了风寒,陛下仔细别过了病,龙体若是受损,臣心难安。”
皇帝往寝宫里抬脚,安慰夏避槿。
“没事,你安你的,朕的女儿,还怕什么过病?”他唠唠叨叨地往里头迈脚,“太子和公主小时候,一病就病俩,朕也跟着害病,那时候不也是你看的病?”
一进去就瞅见公主跟窗子下蹲着,同璀错正下象戏。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直气的头顶冒烟,抬起脚来就想给女儿一脚。
霍枕宁警觉,一下子回过身,就看到自家爹爹的大靴子竖在眼前。
霍枕宁一把抱住了自家爹爹的大靴子,一边哭一边控诉:“女儿好好地在这儿下象戏,您做什么又要踢我一脚?女儿还害着病呢!”
皇帝心虚地摸摸后脑勺,作势踢了女儿一脚,又叫璀错起,嘴里头训斥霍枕宁:“你下的什么象戏?朕活了半辈子,头回见人一开局先走帅!可别丢人了!”
璀错笑的月牙眼弯弯,恭敬道:“陛下,公主才学着下,还不会呢!”
“便是蠢笨如猪,都晓得先把将帅藏家里头,你倒好,先把帅给扔出去了!”皇帝吐槽自家女儿,丝毫不留情面,“朕算看出来了,若是朕同你一起出去打仗,你一定先把爹爹给扔咯!指望不上!”
霍枕宁一听,倒委屈上了。
“女儿在爹爹心目中,就这么不中用吗?”她对天赌咒发誓,“爹爹富有四海,女儿的一切都是爹爹给的,也显不出女儿的赤心来,我听民间都说儿女孝不孝,端看人老时,等您老的不能动了,女儿服侍您,成不?”
皇帝闻言乐也不是,气也不是,指着女儿鼻子就骂她:“朕用你?朕多少好人不用,用你侍候?”他骂归骂,心里头到底疼女儿,取了那一串宝石金项链,递给女儿,“赏给你玩儿,爹爹
送你一句话,万莫为了不相干的人生闲气,自有爹爹收拾他们。”
霍枕宁将那金链子拿在手里头摩挲,小声道:“女儿自己就收拾了。”
皇帝默了默,也不知道如何说,良久才道:“你有爹爹,有祖母教导,是个极好的孩子,旁人说的话不要放在心里。”
霍枕宁忍了忍心泪意,轻轻地问爹爹:“爹爹,女儿死了会埋在哪儿?”
皇帝听了就骂她:“嘴里死不死的,怎么就这么晦气呢?”见女儿诚恳地看他,他叹了一口气,“爹爹再疼你,你也是要出降的,嫁了人,那便是人家家的人。”
下面的话没说,可霍枕宁知道爹爹的意思。
“爹爹,等女儿死了,想和您还有娘亲埋在一处,埋自己家里头。”她说着说着,泪珠子便滚落下来。“到了下边,女儿害怕。”
璀错听了,感怀心事,泪水也盈了框。
皇帝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沉重地点点头。
“才多大点儿的人儿,就想着死不死的。” 他站起身,心里有些哀戚,也不知女儿是受了多大的打击,才会这么消沉。
他摆了摆手,看了眼一旁默默抹泪的璀错,又道:“丫头,别陪着公主哭了,朕赏你一对赤金镶宝石的镯子,一会儿就去宝库里领去。等你出嫁,朕也给你添妆。”
璀错跪地谢恩,眼望着陛下的背影,和公主又默默坐了半晌。
到了第二日,圣上的旨意便下来了。
孟九如,少条失教,以狂悖之言辱骂君女,以下犯上,当以大不敬论处,不赦之罪,念其祖父对社稷有功,免除死罪,鞭笞一百以儆效尤。
齐国公府虎威将军之妇程丹宜,识人不明,观心自省,罚茹素三月,不准出门行走。
此圣意一出,满帝京哗然。
多少朝臣之女拍手称快——一向凌驾于她们这些闺秀之上的孟家姑娘终于翻船了,喜闻乐见。
只是那程丹宜一并被罚,倒使得诸人都好奇起来,这二人究竟是犯了什么过错?
参加过那日北宫宴席的,皆是贵妇人,她们不免告诫自家女儿,日后行事一定要谨言慎行,一个魏云扶,一个孟九如,那就是得罪大公主的下场。
至于那丧妇长女无教戒也一说,却悄悄地甚嚣尘上。
江微之耽于差事,甚至还没来的及同公主为自家求情,便等来了陛下的旨意,他心下暗忖,公主到底不是那般浑不讲理之人。
到了第五日,帝京又是一个重磅消息传出,宁王爷退了孟家的亲事。
众人皆心下了然。
孟九如被陛下这般发落,宁王再同她成亲,那岂非娶了个陛下都盖章少条无教的女子?
北宫的时日悠闲,天气很快便从酷暑中挣扎出来——快入秋了。
霍枕宁是八月末的生辰,过了生辰,她便十五岁了。
圣上又有旨意降下,要为江都公主同宜州公主兰台选驸马。
宜州公主三月满的十四,算是搭上了大姐姐的这一趟顺风车,只是这驸马怎么选,圣上那里还没有定论。
不过说起来,也就那些个框框架架。
家世好、相貌好、年岁相当。
只是帝京的闺秀们,最为惊诧的,却是江都公主竟然选婿,不是都传说公主心悦那齐国公府的四公子,殿前司副指挥使江微之吗?
便是齐国公一家的女眷,也都是奇怪极了。
齐国公江燕安带着两个儿子再赴边境,家中又只余下四位夫人,那世子夫人闵氏手里拿了一本账簿,看的一脑门子混乱。
“母亲,先前贵娘娘给您露了口风,只说小叔可以再选佳妇,结果您前脚相了魏姑娘,后脚人就将那魏姑娘给打了,要说尚主吧,可陛下怎的又要为公主选驸马?这真是蹊跷。”
周夫人叹了一口气,只觉得烦乱。
“陛下从前的一句尚主,生生将迟儿拖至十八岁,现下又说选驸马,帝心深不可测啊。”
那三少夫人程丹宜虽上月才被公主打过,可她却丝毫不以为意——圣上不仅没怎么问她的罪,还火眼金睛发落了那孟九如,她心里痛快极了,隐隐的,也觉得公主并不像民间传闻的那样。
她听了婆母的话,有些不同意见。
“怕是小叔对公主不冷不热的,公主一颗心早就凉了,说不得这选驸马,便是公主的意思呢。”
周夫人也不同意,斥她:“少说两句吧你个祸害。”
二少夫人何氏轻声道:“帝京人才济济,圣上怕也是想为公主择一门佳婿,横竖咱家与公主无缘,且看着吧。”
周夫人心头一片晦暗。
说起来,觉得公主耽搁了自家小儿的亲事,又觉得江微之既不尚主,又能娶谁呢?
思来想去,倒还是觉得公主好些。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里关心我的小仙女们,我没什么,是家里人有些小小的不舒服,没什么事。
集中回答几个问题。
第一,江微之是否对公主的态度转变太过突然。
答:大概是作者笔力有限,本文对男主的设定一直都是,他从小就认识公主,直男一个,觉得公主烦,但其实他的潜意识里,是喜欢公主的,只不过他一直不知道。稍微有些觉醒的转折点便在于公主被马九银掳走那一回。
第二,齐国公府的女眷变得不明事理。
其实都是女人,看的都是自家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谈不上明不明事理。我很赞成biubiubiubiu的一句评论,就是公主若是同小江成了婚,那国公夫人也会护公主的短了。
齐国公府的女眷们和公主在婚后且有得看呢,大家不要急,本文,每个人都在成长和转变。
第三,关于亡国,其实也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般凄惨,惨的主要是男主。
第四,关于火葬场,男女主现在处于一个没开窍大傻子,一个瞎撩,撩完就跑。真正两人关系的转变还在后面。
第五,本文还是有点字数的,别急哈
今天一直码字,没来得及回复留言,谢谢各位小仙女的厚爱,比心*3*
第28章 吃味
为公主甄选驸马的榜文, 由礼部起草,并昭告天下, 那榜文一式三份, 一份张贴在帝京皇宫的丹凤门前,另有一份贴在北宫丽正门前。
为公主招婿的榜文既然昭告天下,那便是天下人皆可参选,只不过条件之苛刻, 普罗大众恐怕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榜文下达的第一刻,那丽正门前,蝉鸣鸟叫的,便奔过来俩都尉,一个瘦高, 一个矮壮,俩人年纪纪不大,身上皆背着六品的军衔。
俩人扒拉开围着的一群沐休的兵士, 瘦高的叫做高乃进,矮壮的叫做徐泓, 俩人嚷嚷着, 驱赶看榜的兵士。
“起开点,都给爷起开点, 什么榜呢, 你们也敢看?”那徐乃进大大咧咧地将那榜文从右至左,粗略看了一下,“礼部榜谕在京官员军民子弟, 不中则访于畿内、山东、河南……看着了吧,头一条,你们就挨不上,要在京城的官员军人之子弟,你们哪一个家里头是当官的?”
那便有人不服气了,指着那榜文道:“不是说军民子弟么?民,指的不就是咱们百姓么?”
那徐泓一口唾沫就唾在了地上,兵士们忙往外散了一圈。
“凭你们,还想尚主?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徐泓指了指那北宫里头,不屑道,“爷们这等身份都不敢想,就凭你们?”
便有人大着胆子喊了一声:“徐都尉,您也不够秤啊!那榜谕上写明了,十五至十八岁者,您都二十一了,孩子都生了俩,想也是白想!”
众兵士一阵哄堂大笑。
这丽正门前一片嬉笑,却在一人打马而过后,悄悄闭上了嘴,各自摸摸脑袋散去了。
禁军首帅江微之。
一样的禁军制式的军服,着在他的身上,便比旁人俊逸,更比旁人出尘。
这个旁人便是那长随江微之身旁的都虞侯郑敏。
他同殿帅一同进了丽正门,翻身下马,接过殿帅手中的缰绳,一切安置好,才随上他的脚步,笑着说:“沐休日,那些兵士们都爱去步停街喝点酒,也算是消遣……”
江微之一贯冷漠,今日面上扔挂着冷洌,他行了几步,突然问道:“十五至十八?”
郑敏闻言丈二和尚摸不下头脑。
什么十五十八,喝酒猜拳不是十五二十、二十五?
他木楞愣地跟上殿帅的脚步,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殿帅,属下愚钝……”
江微之倏的停下脚步,郑敏已然走过头,忙倒退着返回来,见自家殿帅面色有些古怪,追问了自己一句:“门前的榜谕…”
殿帅话没说完,郑敏已然醒悟,他拍着手恍然道:“哎呀原来是这个!殿帅您不说清楚,属下……”
话说到这里,看到自家上宪的面色冷然,连忙硬生生地收住了,恭敬道,“殿下选驸马,年龄需要在十五至十八之间。”
他偷眼看了下江微之的面色,嗯,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江微之哦了一声,抬脚往前行,郑敏追了上去,狗腿一般地讨好道:“殿帅,您是十月的生辰,赶得上,赶得上。”
江微之一顿足,一双寒星目落在郑敏的脸上。
“闲话多,不如去练石锁。”他语音清洌地丢下一句话,“本帅还没闲到要去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