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找着新欢了,就想一脚把我踢开,”魏濂忧愁上脸,“我这手里一点把柄都没有,她若卸磨杀驴,咱们都得死。”
司礼监合锅端很容易,只要她没污点,随便往他们身上栽一个赃就都跑不了,这个道理汪袁是懂得。
“奴才马上去安排。”
魏濂合着眼,“顺道儿去镇抚司把沈立行叫过来。”
汪袁忙冲出府。
将过子时,汪袁和沈立行赶回来了。
沈立行一脸迷惘,那脸侧还有女人的口脂,看着就知道他是被汪袁从女人被窝里揪出来的。
魏濂困乏的捏着眉心,“又宿哪家窑子里了?我跟你说的你都当耳旁风了?”
沈立行难为情的嘿着声,“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魏濂手放到膝上,目寒若冰,“我给你提个醒儿,上头现在正愁抓不到咱们的错,你那掉□□里的乐头不给我收起来,等回头就掉职,我先说好了,你掉职我可不会认你是兄弟,我第一个跟你撇清,你自己掂量。”
沈立行抹一下头发,身姿站直了,他正色道,“厂督放心,卑职定谨言慎行。”
“都坐,”魏濂道。
两人便都端坐下来。
魏濂先看着沈立行笑,“交给你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有点头目了,赵璋宏每日中午那段时间都会歇息,趁这个时间他去了好几次苍澜殿,”沈立行道。
魏濂脊背放松,“好,我过淮安府再回都约有一个月,这段时间你让他们摸清楚他进去干嘛,还有他去的时辰,我回来之前你要全部查清。”
沈立行郑重地颔首,“谨照厂督话办。”
魏濂咪一口茶,转向汪袁,“这一个月我不需要你立刻就拿到药方,但是我回来时,要知道太后娘娘的身体状况。”
汪袁答是。
魏濂转一下脖颈,起身道,“我跟你们说的事如果都办妥了,那咱们后头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如果你们稍有放松,糊弄着过,那咱们的脑袋就不保了。”
沈立行和汪袁互视一眼,皆心中起谨慎,“定不教厂督忧心。”
魏濂抬抬手,悠哉的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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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濂进府里已是一身轻,进东苑门前见香阁愁着眉立在那儿,他肃着脸问道,“夫人怎么了?”
“……一直腹痛,”香阁犹豫着攥手,“您出府后就没停过,奴婢看着都怕。”
魏濂转了脚往兰苑走,“让韩大夫看过了吗?”
“韩大夫开了些暖身的药,他说夫人体寒,得慢慢调养,”香阁道。
魏濂眉头微起皱,脚下加快过廊到屋门前,“去烧个脚婆来。”
香阁屈膝转出苑。
魏濂进门里,往床上看,傅晚凝苍白着脸陷在被褥中,细眉紧锁唇咬半边,初初一看便知她疼的着实厉害。
傅晚凝破着声道,“回去睡吧。”
魏濂摩挲着她的面颊,半侧身靠到床边,另一只手钻进被里盖住她的小腹,“我给你捂捂。”
傅晚凝着急后退,“你不能这样……”
门外香阁恰在此时道,“老爷,脚婆烧好了。”
魏濂下地去拿了脚婆回来,把它塞到傅晚凝的脚下,又照势靠进床里,“活受罪,又没人看得见守个什么礼,往外了说,谁不知你是我女人,我给你暖肚子还要推我,好心没好报。”
傅晚凝眸含水,“我不是你女人。”
魏濂揩她的眼角,“还是黄花大闺女,就知道对我哭。”
傅晚凝拿手挡脸,“你睡我床了。”
魏濂脱了皂皮靴,掀了褥子搭身上,就手揽着她的腰,“你屋里哪样东西不是我的?”
傅晚凝掰着他的手,“你回你屋去,我,我不疼了。”
魏濂稍稍一拖,把她包住,“谎话精,一戳就破,我抱一会儿等你不疼了我就走。”
傅晚凝低低哭泣着,“你抱我还睡我床,我没人要了。”
“我不是人?”魏濂挑起她的下颚专注的看着她,“还是你从没想过我。”
傅晚凝愣住,她呆呆的无法回应,她的心在剧烈跳动,那节拍打出欢快来,她知道是不对的,她怎么能对一个太监生出这样的心思呢,她说出的话本就是错的,她的字字句句都在讨要承诺,她说出口就后悔,她是疯了吗?
魏濂双目弯成欢悦,他俯下头没觉察她的退却,便轻轻吻上了她的唇,他吻的很小心,只要她有一点反抗他或许都会停下来,但是她没动,她傻了,她被一个太监亲了,她在这亲吻里失了判断力,只知抽噎。
魏濂牢牢固住她,唇从她的嘴边吻到她的眼角,她的眼泪被他吻干,他便贴着那颗曼妙的泪痣喃声道,“不哭了。”
傅晚凝抓紧他胸前的衣裳,只这一句便止住了哭,她的眼睫上还带了水雾,在夜灯下迷离的如稚童,她细着嗓子叫他,“魏濂。”
“嗯,”魏濂答着,复又噙住她的嘴角,他贪婪的扫荡着嘴下的宝贝,在她无意间张唇时探进了她的口中,捕捉着她的小舌,团着她一同嬉戏。
傅晚凝唔着声,手缓缓软下来被他逮住握在手里,她的脑中炸开花,在他的诱惑里成了一块木头,连身体柔进他的掌中都未躲,在这唇舌交缠的她忽然支吾着声,“……难受。”
魏濂松开唇,压着她的脑袋在胸膛上,“哪里难受?”
傅晚凝闭紧了眼,“哪里都难受。”
魏濂轻笑一声,“难受为什么不躲?”
傅晚凝蹭着他,“躲不掉。”
魏濂抱紧她,“那不躲了好不好?”
傅晚凝哑笑,“……好。”
魏濂咧嘴,如获至宝地长舒一声,“睡吧。”
傅晚凝恍然着入了梦,她的身心松了,纵使他是太监她也踏进了这条路,她走到黑了还有他陪着,再差还能有多差,她的眼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
良夜成景,转瞬即逝。
离开邺都前,魏濂带傅晚凝去看了她娘。
傅家人的墓排一列在东骏山脚下,傅晚凝在角落里找到了她,她跪地上给那墓碑叩头,魏濂也跪下来跟着她磕。
傅晚凝羞涩的看他,“不用你这样。”
魏濂笑了,“该磕的。”
傅晚凝便拽他起身,“咱们走吧。”
“不跟她说说话?”魏濂拍掉她膝盖上的灰,望了望墓碑,那里面躺着的人承了多少爱恋就受了多少苦,怀璧其罪,她若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或许又是另一番景象。
傅晚凝灰下脸道,“她想我好好活着,我在这里呆久了她会不高兴。”
魏濂捏着她的手腕往回走,“你娘很苦。”
傅晚凝回头看一眼那越来越远的墓碑,“他们都不喜欢我和我娘。”
魏濂送她进马车里,半身倚在车壁上,“怎么逃的?”
傅晚凝低下眸子,看着自己的手道,“我娘将我埋在沙子里……”
魏濂掀开车窗,探出头去看,那一片已成黑点,再瞧不见墓碑上的人,他放下车帘道,“你有一个好母亲。”
傅晚凝叹一声,“我以前想着我嫁人了一定要带她走,因为府里没人对她好,我很少见到我父亲,那些丫鬟说我是野种,说我娘给我父亲带了绿帽子,所以我父亲几乎不进我们的院子,我从很小就知道她是为了我活着。”
魏濂看着她那与傅渊宏相似的嘴唇,认真道,“你娘没做错什么,内宅里的丫头婆子最爱嚼舌根,编排人很有一套,你只需记着你娘很好。”
傅晚凝瘪嘴,“好不好的,人都没了,再说也没什么意义。”
魏濂拍一下她的背,转了其他话道,“江南好玩的物事多,趁这次机会我带你去玩个遍。”
傅晚凝面露憧憬,“以前在书上曾看过江南水乡,真如那句诗所言,炉烟郁郁水沉犀,木绕禅房竹绕溪①。”
魏濂微一笑,“好诗。”
傅晚凝颤一下眼,“不是我做的。”
魏濂偏身躺下来,右手撑着头对她道,“要是别的心气高的,定会说是自己做的。”
傅晚凝被他看的腼腆,偏身道,“我很懦弱。”
魏濂也赞同,“还笨。”
傅晚凝蜷住手,泄力道,“你若反悔了,我没关系的。”
魏濂哧着笑,直身勾起她的腰让她坐在腿上,“见过小姐看不上太监的,还没见过太监看不上小姐,那后宫里的女人多的是精明,个个勾心斗角的,我瞧的多,眼睛都伤了,好容易见着个你,那可是天上掉馅饼,傻子才反悔。”
傅晚凝心生欢喜,唇边生出一点笑,又克制的绷住了,她拉着他腰间的牙牌,头倚在他的下巴边,静声未再说其他。
魏濂圈着她,也没再开口。
马车停在府门前,吴管家到车门边道,“老爷,来了位贵人。”
魏濂挑开帘子,问道,“男的女的?”
“是位公子,”吴管家道,不过声音却极其恭敬。
魏濂眼睛沉下去,他收回手,轻微触一下傅晚凝的面颊,侧腰从榻下拽出来个小柜子,他揭开那柜子从里面拿起来一件白色斗篷披到傅晚凝身上,谨慎的帮她把帽子戴好,瞧几乎整张脸挡住了才安心抱她下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炉烟郁郁水沉犀,木绕禅床竹绕溪——《题觉海寺》 (宋)黄庭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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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十五个串儿
进府后, 魏濂转过道往西苑去, 直走到廊门接口, 他才放下傅晚凝。
“从偏门去兰苑,别往东走, ”魏濂送她进偏门里,那道门窄,进去就连了兰苑,整好能避开堂屋那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