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未时,裴疆去寻了玉恒。
在玉恒的屋子中,两个人相对而坐,玉恒显得格外的忐忑不安。
玉恒瞅了眼面无表情的裴疆,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不敢说。
就在这一刻钟之前,他这堂妹夫来寻他,还不让人进来斟茶倒水,他以为是来算陈年旧账的,所以在给堂妹夫倒水之时,手都在颤颤的发抖。
“妹夫,有你直说吧,你这么看着我,我这心里头有点七上八下的。”
裴疆说话的时候让人有压迫感,不说话的时候这气势更是强烈。
裴疆端起茶水饮了一口,放下杯盏,才道:“我下月中旬成亲。”
玉恒愣了一下,而后纳闷:“这事我知道呀,妹夫不用特意来告诉我。”
何止是知道,昨天就他爹还楸着他的耳朵说他不成器,若是成器的话,大伯家的家产就不会落到一个外人的手中。
当时玉恒就在想,无论他成不成器,或者是为玉家的商号忙得多呕心沥血,大伯家还有个闺女呢,这家产也不见得轮到他来继承。且就算什么都不做都能活得快活,那还不如乖乖的,安分守己的当个纨绔子弟。
“婚期将近,但我有些不了解这男女之事,所以便来询问你。”裴疆脸色如常,半点的尴尬都没有。
玉恒点了点头。哦,这原来是寻他做启蒙嬷嬷的……!!
可这也太淡定了些吧?!
玉恒使劲盯着裴疆。想要从他的表情探寻出些因身为男人却不懂风月之事而该有的自卑,但他堂妹夫别说自卑了,连一点的尴尬都没有!
裴疆沉稳依旧:“你阅女无数,即使岳父没让我来寻你,我也会寻时间来找你。”
玉恒:……
忽然觉得自己在别人的眼里的用处,好似也就只有脸皮厚得足以给人当启蒙嬷嬷了本事了。
尽管如此,玉恒还是挺了挺胸膛,清咳了数声之后,才问:“那妹夫你是要我讲解讲解,还是亲身体验……当我没说后面那句!”
看到裴疆那逐渐凛冽的眼眸,玉恒一怂,连忙打住,而后忙道:“这种事情口头上说不清楚,妹夫你且等我去拿些东西。”
说着起了身往内间走去。裴疆望着他,只见他忽然在床边趴了下来,随即探手进了床底,拉出了一个又一个枕头般大小的木匣子。
许久之后,一共拉出了五个皆上了锁的木匣子,分两轮搬到了外间,放到了桌面上。
“妹夫你放心,过了今日我对你的引导,你就不再是以往的你,嘿嘿嘿。”
玉恒的笑意,着实猥琐得让人有狠狠的抽他几巴掌的冲动。
裴疆放在腿上的手握成了拳头,忍住了这冲动。
玉恒把脖子上边挂着的一串钥匙从衣领中翻了出来。一大把钥匙相差无几,可他却都能找到对应的钥匙,然后都准确无误的打开了五个木匣子。
一个个都翻开,有三个是装着本子的,最后两个……
不堪入目,多为让人脸红新的的物什,有些物什的外形让人一看就明白是什么。除此之外,瓶瓶罐罐也多,
裴疆看着那些东西,沉默许久,眼眸中似乎带了几分思索。
似乎考虑着要不要换个人来询问。
玉恒看着甚是不靠谱。
从瓶瓶罐罐中翻出了一个小瓶子,然后献殷勤的呈给裴疆,“妹夫,这个在洞房的时候用上……减缓疼痛,增添妙趣,用法我会写给你。”
玉恒就是再厚的脸皮,也不没有厚到亲自教导堂妹夫和堂妹洞房地步。
他算是明白大伯了为何让堂妹夫来找他了!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只能把这事推到他这里!
裴疆听到减缓疼痛这几字,默默的把瓶子拿了过来。
淡淡的问:“还有呢?”
“还有呀……”玉恒在几个放着书籍的匣子中翻找了一下,抽出了好几本本子,有彩色的绘图,有文字的,随后都叠着放到了裴疆的桌面前,最上边的一本的书名竟是——初宵宝典。
“只要妹夫你看了这些,保准你体会到这方面的无穷美妙。”
花丛老手在这方面的自是经验多多。
裴疆默了一许,随后点了点头。
见自家妹夫那么上道,玉恒更加殷勤了,“你看完这几本,再来我这拿新的,毕竟一口也不能吃成个大胖子,还得慢慢来。”
裴疆静默许久,才问:“男子舒快,那女子可会难受?”
玉恒:……
也是,像裴疆这等学而不倦且比他更不知羞耻的女婿,他大伯怎么可能亲自来教?只会红了他大伯那一张老脸。
“这个嘛不好说,得看你学艺精不精了,学得好都舒坦,学不好也就只有你舒坦,且这女子无论怎么样都要痛一回的,但用了我给你那个……就绝对不会那么疼……”
不知想到了什么,随之拉着凳子靠近裴疆,声细如蚊的提醒:“我和你说这玉娇吧,从小就娇得很,也记仇得很,她五岁那年还是软软糯糯的团子,因我抱她那会不小心摔了她,磕了她的手也见血了,就从那会起她就格外不待见我了,都记了十年的仇,所以你悠着点来,别以后连房门都进不去。”
裴疆瞥了他一眼,并不全信他。玉恒什么德行,整个玉家都清楚得很,不待见他,和他的德行也脱不了干系。
最后玉恒拿了个原本装玉器,刻有玉石轩印记的盒子来,把给裴疆的东西都装入了进去,还放了一层布在上边掩盖着。
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边叮嘱道:“别把我捅出去,要是玉娇问你来做什么,你就说是我给你送新婚贺礼的,可千万别实话实说,实话实说的话,不仅我遭殃,你也遭殃。”
整理好后,把盒子递给裴疆。
裴疆接过盒子,还是淡漠的道了一声谢。
送走了裴疆后,玉恒双手合十,抬头看天:“我也算是做了好事了,老天爷保佑别让我堂妹知道!”
——
且说裴疆从玉恒的院子出来后,便遇上了玉娇的堂妹玉瑶。
玉瑶见到裴疆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才福了福身,问:“姐夫怎会在这?”
裴疆瞥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来寻玉恒。”
玉瑶闻言,眼眸登时一亮。她是知道自家兄长那德行的,玉娇的未婚夫婿来寻兄长,莫不是他也只是个外表看着正经,其实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若是如此,她往后再寻一个好夫婿,定然又能压玉娇一筹!
玉瑶心中暗喜之时。裴疆却忽然道:“先前的事,多谢。”
暗喜的玉瑶顿时一愣:“我做了什么?”她在今日之前也没和这未来的堂姐夫说过一句话,怎忽然向她道谢?
裴疆脸色清冷淡漠,淡淡的道:“若非你与沈家的纠缠不清,娇娇又怎能这般轻易与沈家接除婚约。”
虽然先前玉娇与沈宏敬退婚的时候,裴疆依旧是个护卫,但该知道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原本还有些得意的玉瑶,听到裴疆的话,脸色蓦地一白,身后也有还两个全然不知情的小婢女,闻言之后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玉瑶慌忙道:“姐夫,你莫要乱说话,毁我的清誉。”
声音冷淡:“道谢确实是真。另外,我见不得她委屈,所以别对她动些坏心思。”
裴疆心细,自然看得出来方才玉瑶暗暗自喜之色。
裴疆正要走,却忽然传来玉娇的声音,“你们在聊什么?”
转头看去,只见玉娇从前方回廊走来。即使佯装镇定,可脚步却是比平日都快了许多。
走到了裴疆的前方,如护犊子无异。
随即挂着一抹甚假的笑意与玉瑶道:“听说王家小姐办了冬日茶会,你现在还不去,还待在家中做什么?”
玉娇眼中的防备非常重,也如同防贼一般。就好似怕玉瑶会把注意打到裴疆身上来一样。
玉瑶刚刚被裴疆的话堵了堵,现在又被玉娇这般戒备,有些呕血。
她真想告诉他们,就算模样再好,但没身份的,她可一点都看不上!
用力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露出了一抹略有牵强的笑意:“那玉瑶便先去王家小姐的茶会了,堂姐,堂姐夫告辞。”
告辞后,转身便快步离开了。
玉瑶一点也不想再和这二人久待,他们分明就是夫唱妇随一块的欺负她!
看着玉瑶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远了之后,玉娇才伸出手暗搓搓的在裴疆的手臂上用力掐了一下,但奈何他手臂上的肌肉实在是太硬了,掐得手指头都红了,也掐不动。
裴疆把她泛红的手拿了下来,道:“下回还是拿东西来打吧。”
玉娇瞪了他一眼,低声恼道:“我不是与你说过了么,若我那堂妹故意找你说话,你甭搭理她,可你怎么还和她说话?”
自己的堂妹是什么样的,玉娇最为清楚。玉瑶就是见不得她比她好,裴疆这般出色的男子,谁能不爱?
她是信裴疆的,可不信玉瑶。就怕玉瑶趁着裴疆不察的时候吃裴疆的豆腐,占便宜!
所以才会得知裴疆去了二房的院子后,寻了个借口,从娘亲的屋中逃出来寻他。
“方才我在谢她。”
闻言,玉娇微微蹙起秀眉:“你与她连面都没见几回,你谢她什么?”
裴疆执起玉娇的手,往自家的院子走去。边走边道:“先前若非她与沈家的纠缠不清,你又怎能这般轻易的退婚?”
玉娇脚步一顿,甚为惊诧:“你就为这事向她道谢?”
裴疆点头:“另外,替你出口气,我见不得你受委屈。”
玉娇羞涩的打了他一下:“你莫要在旁人的面前说这些难为情的话。”意指身后偷笑青菊和桑桑。
裴疆点头:“往后只让你一个人听到。”
“你还说!”羞赧嗔瞪了他一眼。
虽羞,但想到裴疆与玉瑶道谢的事情,便能想象得出来玉瑶难看的脸色,一时掩唇抿着嘴笑。
回到了自家的院子后,玉娇才问他:“对了,你去二叔的院子做什么?”
裴疆只默了一息,回道:“父亲让我去寻玉恒说些话。”
闻言,玉娇便皱眉道:“父亲该不会让你去管教玉恒吧?”
裴疆不语。
“我那堂哥没救了,你别管他,他爱如何便如何……话说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裴疆淡淡的道:“他送的贺礼,你要瞧瞧吗?”
玉娇皱了皱鼻子,嫌弃的道:“我才不看呢,就堂哥那眼光,还能是送什么好的贺礼?定然是那等土里土气的摆设。”
闻言,裴疆脸色未变,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越是不给她瞧,她估摸着好奇心越重,主动给她瞧,她才不会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