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别哥忙来拉着人, “你自要跟着人, 赫尔真答应了吗?”
白轻鹤却是甩开袖子来,“反正你也不想与我成亲,我跟着谁和你什么关系。你且莫来劝我,谁劝也不管用。”她说完,又吩咐了一旁婢子和家丁,“你们也都回去吧。告诉我阿爹, 我才不去跟那姓许的相亲。让他死了这条心。”
婢子扯着她袖口,“小姐, 你一个人走。老爷定会担心的, 还是让阿南跟着你罢。”
“我的话你可是听不明白了。说了不用。”白轻鹤只将一干家丁和那婢子往外头赶。随之又去了案台便坐下, 笑呵呵望着蒙哥儿, “我自还等着吃烤羊腿儿呢!”
凌宋儿见一旁蒙哥儿不语, 桌上气氛一时间也僵得很。直问着白轻鹤, “我可记得襄阳城守今年打了两场胜仗,将金人都逼退了去。”
白轻鹤却是皱眉道,“是没错。可朝廷自己求了和, 还将韩公的人头送上给了金人。方才打回来的城池都退了回去,简直不要太败士气。”
她说完却又几分欣喜,“不过,害了韩公的史相也伏了法,日后该要能安心守城了!”
烤羊腿上了桌。蒙哥儿自怀中拿出匕首,给凌宋儿片了一盘儿羊肉。那多却是尝了口,叹了叹,“这木南的羊,可没有的我们大蒙的香。”
凌宋儿直笑了笑,白轻鹤却感叹,“我若跟着赫尔真去大蒙,也要尝尝那儿的羊肉。”
合别哥无奈摇头,“此去大蒙,翻山越岭,你一个女儿家还是在家陪着白公,守着襄阳找个好人嫁了才好。”
“……”白轻鹤听得他让自己嫁人,却是几分恼了他,“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蒙哥儿却是道,“合别哥说的没错,跟着我们却是不方便。我们辞行回去军营,那里都是男人更是不方便。”
白轻鹤却是道,“公主不也是女子么?跟赫尔真一道儿去军营,也没什么不方便?”
蒙哥儿眉间微蹙,方才看了一眼旁边凌宋儿,“她本也不该来的,到底是坏了军中规矩。”
“……”凌宋儿几分委屈,“你说着轻鹤姑娘呢,怎的拿我来开刀。我若不跟着你,回去汗营,定也是水深火热的。你若放心,便让人送我回去罢。”
蒙哥儿直来安抚,“我自是要亲自看好你,汗营却是不好回去。”
饭菜继续吃,白轻鹤却也不依不饶。蒙哥儿便也几分心急要走了,等得大家都吃好,方才让那多去付了账。白轻鹤早从过道一跃,便落去了楼下马背上,凌宋儿方才几分吃惊,这女子功夫原是这般了得。
被蒙哥儿扶着下了楼,却见得楼下推推嚷嚷已然为了一圈侍卫打扮的人。为首一人,蓄须稳重,见得马上白轻鹤,直走了过去连人带马拦了下来。“你胡闹什么?跟我回家。”
“爹爹,我好不容易寻得赫尔真了,跟他去战场上闯闯,等年后回来,在和你一同守城。定保襄阳城不破。”她虽是这么说着,白暮年却丝毫未买账。看了看一旁合别哥。
“你指使她的?”
合别哥一脸茫然,忙摆手,“谁能指使得了白大小姐…城守大人误会。”
白暮年叹了口气,又喊了便让白轻鹤下马。无果。只好使了身后侍卫,“将大小姐的马牵回去,人也给我带回去。人请不动,就用抬的。我先回去府里等着,谁将人带回来,赏银百两。”
白轻鹤这才慌了神,“爹爹你怎这般蛮横?”
“哼。”白暮年没答话,直转身走了。
一干侍卫将白轻鹤连人带马团团围住。蒙哥儿和合别哥却是松了口气。合别哥也没管人,直走去那多旁边,“走吧,回去驿站。”
蒙哥儿则将凌宋儿扶上了马车,“可还有什么想吃的?买来路上吃。”
凌宋儿手里还捧着他方才买来的桂花糕,捏着一块儿放到嘴里,含含糊糊道,“不用了,解了馋便好。”
一行马车和马缓缓从街道上驶开,徒留的白轻鹤在人群中的喊声,“合别哥,赫尔真,你们等我,我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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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襄阳城,又休息了大半日。次日一早,蒙哥儿才重新下令上路。马车行了三日,回到了擎川关口。大蒙战事告急,蒙哥儿赶着出关,便没打算多做停留。只吴期来了关口相送。他一早听闻史尔元伏法,算是为韩公报了仇,河内城百信听得长公主来,又筹了些被褥和物资,说是入了秋冬,能用得上的。
凌宋儿只一一谢过了。
一行人正往关外走,要入了西夏边境,身后却是响起马蹄之声。白衣女子踏马而来,直到跟前儿,方才落了马对蒙哥儿一拜,“赫尔真,我说服爹爹了,还好赶上你们了!”
蒙哥儿望着来人叹了声气,又看了看一旁的合别哥,“人交给你了。”
“……”合别哥一脸无辜,见蒙哥儿转背便要扶着凌宋儿上马车,“赫尔真,这不关我的事啊!”
白轻鹤乐呵了起来,咧嘴笑着,走来合别哥身边,“就是不关你事,你可别管我!”
凌宋儿却望着白轻鹤,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这姑娘这么赶过来,嘴角还有一点淤青的。“轻鹤真是说服了城守才出来的?”
白轻鹤意识到嘴角的伤,伸手摸了摸,“嘶”地一声疼,回神过来又对凌宋儿道,“真是,说服了爹爹的!公主。”
听她这么说,凌宋儿也无法。抿嘴笑了笑。
“上车吧。”蒙哥儿只来扶着人。凌宋儿这才依着他,上了马车。
回到西夏城池中,蒙哥儿方才和博金河会和。一道儿用过了晚膳,蒙哥儿又拉着合别哥和昂沁一道儿,跟博金河商议军机对策。
凌宋儿方才自己回了屋子,却听得有人敲门。过来开门,见白轻鹤拿着药瓶站在门口的。“公主,我方才去军医那里拿了药膏来,可我在军中也没得别的女子相熟,便只好来找公主了。”
她说着摇了摇手中药瓶,“公主可否,帮我上个药?”
凌宋儿从她手中接过来药瓶,“进来吧。”
她直将人拉来床边上坐着,方才箱子里取了块干净的棉帕来,沾了药水,轻点在白轻鹤嘴角上。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凌宋儿方才见得她皮肤白皙细嫩,“本该是在闺房里好好养着的,怎的偏生要来打仗?”
“真是为了学成回去帮你爹爹守城,还是为和合别哥啊?”
“自是为了回去守城。公主你别乱猜,我不喜欢合别哥了。那个没心没肺的,我喜欢他作甚。”白轻鹤说着“嘶”了声,“疼!”
凌宋儿忙收了收手,“我也是第一回 帮别人上药,你可忍着些。”
擦好了她嘴角的伤,却见她兀自又取了外襟,露出肩头上的淤青来,“还有这儿!”
凌宋儿望着那处淤伤拧了拧眉头,“可真是说服了城守?看你这模样,像是挨了打出来的。”
“公主你不知道,我爹爹派了好些人守着我。我是从小窗里杀出来的。不然,现在还得在屋子里被他关着呢!”
凌宋儿无奈笑着,“我就知道…”
“不过你可别跟别人说,特别是赫尔真,我怕他赶我回去。”
凌宋儿想来蒙哥儿今日应着合别哥,方才帮着他解释,“他要赶你回去,也该是全听着合别哥的。你只讨好了人家便是。”
“啊?”白轻鹤却是几分不情不愿,“我和他都两清了,还怎么讨好啊?”
“这可是为难我了。”
上好了药,白轻鹤才从凌宋儿屋子里头出来。方才走了两步,听得身后人声。
“城守不似的那么没原则的人。说吧,怎么逃出来的?”
白轻鹤识得是合别哥的声音,转头回来,见得那人插着一双手,靠在墙上,直直望着她问话,看起来轻浮又不认真。她便也没得好声好气,“自然是靠自己逃出来的。好不容易见着了赫尔真,我定是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合别哥墙上撑了起来,却走来她面前,“从军不是儿戏,你且没上过战场,就算是有几分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够金贼打。到时候可别喊救命。”
她道,“谁要喊救命?死了我也得拖着两个金狗陪葬的。”
“再有了,跟你什么关系?”她说着,扭头便要走。却是被他一把擒住了肩头。
方才擦过药膏的淤伤作疼,她“哎”地声顿住脚步,又往后退了退。
合别哥忙松了手,“这里也有伤?”
白轻鹤狠狠望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秦师傅和廖师傅。我废了老大劲儿才逃出生天的,你们再赶我回去,我也不回去。大不了在西夏边境上流浪。”
“……”合别哥只得拧眉叹着气,“那你就呆着,先把伤养好了。其余事情,日后再说。”
“真的啊?”白轻鹤嬉笑着凑来他脸庞边上,见他面色肃然,起来了兴致,“你该不会是着紧我?”
“……”合别哥这才忽的转了一副笑容,“着紧你?你莫要想多了。我只是,得得空了捉着你回去才好跟城守交代。”
“待捉你回了襄阳,你自找你那许公子嫁了,我求之不得。”
“哼。那行,你什么时候得空送我回去,我便嫁。”
第94章
回来西夏却也没来得及修整, 次日一早,蒙哥儿便下令,回大蒙草原上驻扎, 一来好随时兴兵接应哲言, 二来, 博金河接了好些草原上部族讨伐金国的誓狮帖,正等着赫尔真回来, 兴师金贼, 以正士气。
临行前还是艳阳的天气,刚刚走出来了城池便开始下了小雨。秋日的雨带着寒,蒙哥儿身披盔甲骑着黑纱行军走在前头,却忧心起来马车里的人。直叫那多去后头衣物箱子里,找了河内城中百姓们送的百家被,给马车里头送了过去。
车里, 白轻鹤今日换了一身女儿家的青衫,车窗里, 接了那多递来的百家被来, 恍然见合别哥骑马走在马车一旁, 目光正投过来, 她却是没得好脸色, 只给了他个白眼看。
拿回来了被褥, 白轻鹤忙给凌宋儿盖去了腿上。“方才还好好的天气,突然就冷飕飕的。还是赫尔真心由着公主,怕冷着了让那多送被褥。”说着, 自己也扯了一撤被脚,看着凌宋儿笑了笑,“我也有些冷,公主不介意吧?”
凌宋儿摇头,笑道,“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身份礼数。都别冻坏了,给男人们添麻烦。”
话刚完,又有人敲了敲马车门。白轻鹤自去拉开车门一道儿小缝。见得合别哥在外头,嘟了嘟嘴,没得好声好气的:“干什么?”
眼前合别哥却递着个软布包进来,“军医给的,捂着便能发热。”白轻鹤忙伸手接了过来,掌心前后贴了贴,果真是有些暖暖的,这东西她也知道,是磁石和药粉做的,触手生温,襄阳守城,冬日结冰结霜,爹爹便总让人做这些东西,给巡逻的侍卫们取暖。
眼下这般暖和,该是已经被人捂了好一会儿了。她却没打算道谢,左右眼前这人也是个铁石心肠的,谢了人家也不会领情。她直退了回去车里,一把又关好了车门,将那软布包儿送去了凌宋儿怀里。
“公主,军医给的,能暖暖手。”她自己却缩着进了被褥一角,手也拢进了被褥下头。
凌宋儿却道,“我都听到了,明明是合别哥给的。他的心意我怎么好拿。你捂着吧。”
白轻鹤见凌宋儿递回来那软布包,垂眸抿嘴笑了笑,只将那东西捂进怀里,方才靠去墙上,眨巴着眼睛,打起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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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只行了大半日,因得雨越下越大了,天又寒,蒙哥儿方才就着一片绿洲树林,让大军驻扎休息。等雨停了,明日赶早上路。
帐子搭在小山上,地上泥泞。凌宋儿直被他抱着从马车上下来,送进了帐子,又放去了已经搭好的床榻上。
树林里有得几分遮挡,外头雨声稀疏了些,却是落得重了。帐子方才立好,还有几分湿寒,便有兵士送了一盆炭火进来,瞬间添了几分暖意。
蒙哥儿却只立在床榻边上,弯腰下来给她折了折被角。凌宋儿坐在床榻上,见他脸上和盔甲上都是雨水,袖口里取来丝帕,正要给他擦擦的。却被他揉着手掌又放了回来。
“我还得去军中巡视一遍。你且先休息,我稍后便回来。”
她只好答应。“好。”
待得他走了,凌宋儿方才起身去了一旁木箱子里,帮他取了件干净的衣服来,放在了床榻上,一会儿他回来了,好能及时换上。
隔壁的小帐里,白轻鹤方才淋了些雨,正与自己找来了衣服换好。门口便被人敲了敲,出来见合别哥一身盔甲,见得她人也没说话,径直绕开她去了帐子里头。
他腋下卷着一套被褥,放去床上,却是铺好了。方才转身出去。
白轻鹤却是几分心软,拉了拉合别哥的手臂,“谢了。”
“白大小姐道谢?我耳朵可是坏了?”
被他这么一说,白轻鹤面子便挂不住。
“合别哥你可是个瓜瓜?我可是好心好意跟你道谢的!我日后都不说了。你赶紧的!出去。”
“好。”合别哥也答得爽快,脸上挂着几分坏笑,掀开帐帘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