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不重要了。”
“一块玉佩罢了!”素兮环顾四周,“四下都找遍,连个影子都没有。温大夫,里头的人可曾出来过?许是被里头的人捡走了。”
“如今狼谷里正在闹瘟疫,一个个都忙不过来,谁还能出来溜达?”温故摇头,“按理说若是东厂和尚书府的影卫捡到了东西,应该能认出来,不可能私吞。许是被劫持你的人,顺手牵羊了吧!”
赵无忧点点头,“约莫如是。”瞧了温故一眼,“算了,回去吧!”
“是什么样的玉佩?”温故追问。
赵无忧已经抬步离开,那神情似乎有心事。
素兮抿唇,面色微沉,“一块梨花玉佩,倒也不是物件儿本身有多少贵重,而是当中的情义。”俄而轻叹一声,“温大夫,你不会懂的!”
温故的确不懂,那块玉佩到底为什么这般重要,以至于她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问及蛊毒的解药,而是找寻玉佩。
赵无忧想着,这世上之人世上之物,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便是落在你手里,终究也会消失不见。玉佩丢了,以后便只剩下她自己的那块,独留于世。
第256章 蛊魄(4)
“公子,你回来了!”狗子笑嘻嘻的迎上来。
卓雷如释重负,“没事就好,当时遍寻你不着,可把大家都吓坏了。好在素兮姑娘及时找到你,把你送回来,否则”
“否则温大夫要把整个狼谷都给拆了。”狗子接过话茬。
温故瞪了狗子一眼,狗子悻悻的闭嘴。
赵无忧一愣,回眸不解的望着温故。
温故面上一紧,当即道,“我当时也是怕你出事,毕竟这儿都是狼群,若是死在狼口,委实不值。何况这次瘟疫,还有赖你主持大局,你千万不能有事。”
“是吗?”赵无忧若无其事的一笑,“妞儿好点了吗?”
“疫症退了,只是一直在问大哥哥去哪儿了。”温故很庆幸,她是个聪慧之人,帮着自己转了话锋。有些话题,的确不适合在这么多人面前谈起。不然,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都会尴尬。
赵无忧瞧了素兮一眼,“你回驿馆去准备吧!昨夜东厂已经动手,这平临城自然不会安生。我想这王唯庸很快就会有动静,若我是无极宫的人,这个时候就会抓住王唯庸的护儿心切,干出一番作为来。”
卓雷愕然,“你是说,那些逆党会挑唆知府大人,对你们下手?”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这不是很浅显易懂的道理吗?换做是谁,都会这么做。”赵无忧瞧了一眼这篱笆院,“这狼谷,怕是住不长久了。温大夫,抓紧研制解药,时不待我!”
“好!”温故重重点头。
赵无忧不再多说什么,抬步朝着妞儿的房间走去。
素兮握紧手中冷剑,面色微沉的转身离开。谁敢伤她家的公子,她就会让谁,死无葬身之地。东厂如是,何况王唯庸这个小小的云华州知府。
“卓教头,若是如初公子和知府大人打起来了,咱们怎么办?”狗子一脸懵逼,“咱们帮谁啊?”
卓雷一脚就踹过去,“蠢问题!王唯庸的儿子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把乡亲们害成这样,你说帮谁啊?”
狗子惶然大悟,“哦,当然是捋起膀子,帮着如初公子!到时候,我非得揍死他们。这把人害得真不是东西!”
“废话!”卓雷往后走去,“我去看看乡亲们,你在这里照顾着。”赵无忧回来的消息,也该告诉大家一声,免得大家人心惶惶。
赵无忧推门进去的时候,妞儿已经坐了起来,见着赵无忧进门,当即笑出声来,“大哥哥!伯伯果然没有骗我,他说你出去有事,今儿就能回来。”
“当时走得很着急,你还睡着,也就没跟你打招呼。”赵无忧坐在床边,“妞儿觉得现在怎样?”
小丫头笑得欢愉,虽然一张笑脸还是雪白雪白,但眼睛里的光已不再涣散,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也不枉拿自己的血去救这孩子。
妞儿笑得格外干净,孩子的世界,欢喜便是欢喜,不高兴便是不高兴,不曾夹杂着成年人世界里那种尔虞我诈的虚以为蛇。
“我好多了。”妞儿的精神的确好多了。
只是这条胳膊,怕是永远都不可能恢复。这约莫是赵无忧云华州此行,最遗憾的地方吧!让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为了救自己,而成了独臂。
可妞儿似乎不介意,依旧是那副积极向上的模样,一点都不像赵无忧这般神情黯然。
“大哥哥,你别难过,我只是缺了一条胳膊,可大哥哥好好的,我也还活着。大哥哥你该知道,妞儿本来是要死的,可是大哥哥治好了妞儿的瘟疫。”妞儿笑着握住赵无忧的手,“大哥哥的手,为何这样凉?”
赵无忧一笑,“大哥哥的手,一直都这样凉,还不如妞儿来得温暖。”她话外有话。
的确,人应该往好处去想。
至少,他们都还活着。
赵无忧抚过孩子的小脑袋,轻轻抱了她一下,“妞儿真乖。”她越是这样懂事,越让人心疼!
“伯伯说,大哥哥很忙。大哥哥要帮着乡亲们治理瘟疫,大哥哥要打坏人,要把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坏人都给抓起来。”妞儿靠在赵无忧的怀里,“大哥哥,你好厉害。妞儿以后长大了,也要当这样的人。”
语罢,她抬头望着赵无忧,“大哥哥,你说我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吗?”
“只要有大哥哥在,妞儿就有这样的机会。”赵无忧笑了笑,“妞儿好好休息,大哥哥去办事,等办完了事,妞儿就跟大哥哥一起走,好不好?”
妞儿连连点头,“妞儿没有爹也没有娘了,妞儿跟着大哥哥一起走。”
“好!”赵无忧起身,“所以从现在开始,要好好的吃药,好好的养病,知道吗?”
“恩!”妞儿笑得灿烂。
赵无忧出去的时候,心里越发压抑。望着孩子那天真稚嫩的面庞,只觉得肩上有些沉甸甸的。这一趟远行,竟也收获不小。
进了温故的房间,瞧一眼满目的药罐子,室内弥漫不去的药味,赵无忧捡了个空地儿坐下,“如何?”
“已经有些眉目。”温故埋头整理药方,“我一道道的试过去,凡是能克制瘟疫的,我都一一记下来,然后慢慢拼凑。早年我就对这活人蛊有所涉猎,没想到今日还真的能派上用场。”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色素白的赵无忧,“你的脸色很差,还是去歇着吧!”
“我这脸色,已经差了十多年,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她轻咳着,“你抓紧点,我恐怕没有多少时间能留在这儿了。”
温故心惊,“这王唯庸,还真敢对你下手?他不知道你是礼部尚书,丞相之子吗?”
“就因为知道,才更该死,不是吗?”赵无忧深吸一口气,“你顾好你自己吧,我的事儿就不必操心了。”她瞧着桌案上的瓶瓶罐罐,“温故,你对蛊毒知道多少?”
“我走南闯北,对这些东西都略知一二。”他望着赵无忧,“怎么了?”
赵无忧深吸一口气,“我突然对蛊毒很敢兴趣,这东西早前似乎没有接触过,你不妨跟我说说吧!”
第257章 姑娘要嫁人(1)
“你想听哪一种蛊?”温故道。
赵无忧笑了笑,“你也不必试探我,我若是什么都知道,就不必来问你了。我问你,人给人下蛊应该用什么方式?所谓种蛊,是怎么个种法?”
温故敛眸,但凡有点心思,都被她看破,对着赵无忧说话,还真是要字字斟酌才行。
想了想,温故道,“这也简单,有的是把蛊虫吃下去,那东西会自己游走在身体里,而后慢慢的成长,并不需要太多的精心饲养。这是寻常的蛊!”
“也有些特殊的,比如这一次的活人蛊,你得用各式各样的蛊毒饲养蛊人,然后根据蛊人的承受能力,再调节剂量,以达到最合适蛊人的状态。”
“更有甚者,类似于极品蛊,那就更不一样了。那样的蛊种在人体内,跟蛊人慢慢的融为一体,而后逐渐的吞噬蛊人的精血,最终会凝成蛊魄。这才是世间最好的蛊!”
“不过这种蛊,百年难得,存活于世的恐怕寥寥无几。我也只是听过,不曾亲眼见过,终究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赵无忧眸色微恙,“蛊魄?那么这蛊魄存在人体里会怎样?”
“那就要看这是什么蛊了。”温故叹息,“毒蛊则会变成天下至毒,这蛊人也会变成毒人,既百毒不侵,也会荼毒天下。”
那冰冰凉凉的手,在袖中几不可见的,轻颤了一下。
“你怎么了?”温故上前,“不舒服吗?”
赵无忧摇头,温故的掌心已经贴上了她的额头。
“有些烧,你持续发烧多久了?”温故转身便去为她配药。
“不必忙活了,死不了。”她仿佛置气一般,口吻有些不耐烦,“我不想吃药了。”她起身就往外走,“你专心找解药吧!我回房歇着!”
温故愣了半晌,她这是
赵无忧这是耍脾气了,耍了小性子。昨儿的确有些发烧,可发烧这些事儿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这些年吃了多少药,受了多少罪,也只有自己明白。
有时候她也厌烦,可再厌烦,人总得活着,得活下去。
她无奈,却也挣扎。
无力的坐在床榻上,赵无忧眸色迟滞的盯着窗外,瞧着风吹了叶子,从树梢飘下,纷纷扬扬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有落了残枝败叶,才能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迎来更加旺盛的生机勃勃。
可她的生机勃勃,似乎从一早就被剥夺。
她甚至怀疑,自己这样的煎熬,很可能源于体内的蛊毒。这到底是什么蛊?脖子后面的那个印记,就像恶魔的烙印,让她坐立不安,让她焦躁无比。
这东西,水火不侵,压根去不掉。
能有什么办法,把这东西从身体里取出来呢?
难道只有穆百里才能去除吗?
或者是,这东西必须得武功高强的人,用内力取出?或许,素兮可以试一试。等这次回到京城,她还真的得重视起来。
来这云华州一趟,也算是有所斩获。至少她知道了世上有蛊毒这样的东西,现实存在,而且就残留在自己的身体里。
长长吐出一口气,如此想来,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躺在床上,赵无忧睡得昏昏沉沉的。
梦里,一会是云安寺里的木鱼声,一会又是女人的叹息声。身上忽冷忽热得厉害,她又梦见了那一夜的红装喜嫁,梦见了身穿大红喜服的穆百里。
猛然睁开眼,赵无忧骇然惊坐起来,额头上满是细密的冷汗。
该死的,怎么连她做梦都不放过,还得跟着进来?这死太监,真是该死!
驿馆里,穆百里无端端打了个喷嚏。
便是陆国安也愣住半晌,“督主莫不是染了风寒?”
穆百里蹙眉,他这身子好得很,怎么可能染了风寒?左不过这耳朵有些烫,约莫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又在骂他了。这些年这些事,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没事!”穆百里面色微恙,“查清楚了吗?”
“那女子叫雪兰,没人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她自己也不肯说。”陆国安道,“据老鸨说,这女子生得异域风情,不像是中原人,倒有些像是北疆的蛮夷之邦。是故,生得格外漂亮。据说颇有倾国之色,倾城之姿。”
这容色,穆百里倒是没看清楚,也不过是匆匆一瞥。左不过这眼睛嘛,的确不像是中原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