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还好,否则真要比那东厂的刑罚厉害多了。这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可真当是生不如死。生生吓了半死,然后被咬个半死,最后看着自己一点点的被啃完,变成了蛇腹中的蛊。”素兮轻叹,“这蛇蛊,真吓人。”
温故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时候,酷刑是必要的,否则谁都乱来,这巫族不是乱了套吗?人人都会炼蛊用蛊,若是没有束缚,恐怕早就为祸天下了。可你要禁止族人炼蛊,这技艺怕是会失传。没有半点本事,巫族如何做得了提兰皇族的守护人呢?”
一听得这个,赵无忧突然笑了。
“公子一听守护人便笑了,这真当是父债女还了。”素兮打趣。
赵无忧轻笑,“油腔滑调。”
温故先是一愣,然后笑得有些尴尬:父债女还。
说起来,好像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廉明一直没回来,沐瑶那头也在等,她想着赵无忧找义兄那么着急,肯定是有事。可她又不敢走出尚书府在外头招摇,毕竟廉明说了,最近齐攸王府的人在京城里活动得厉害。
“怎么还没回来?”沐瑶撇撇嘴,“霍霍,你带人再去找找,我这厢不太方便出去。”
霍霍一股子酸味,“郡主就是待姑爷好,姑爷一句话,郡主都担心到了现在。这大公子长着两条腿,又不是走不回来,还得奴婢亲自去接。”
“怎么,劳动霍姑娘大驾,还真是折煞我了?”沐瑶歪着脑袋看她。
霍霍嘿嘿一笑,“郡主哪里话,奴婢就是发个牢骚,奴婢这就去。”说完,小丫头一溜烟的跑了,倒是把一旁握着扫帚的沈言给看愣了。
这么着急去找人,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事。
廉明是郡主的义兄,算起来也是半个皇亲国戚,而且长得也不错,难不成这赵无忧他心想着,该不是想一脚踏两船吧?
仗着兄长这几日不能动武,又被荒澜的事情缠着,来不了这尚书府,所以赵无忧一时孤单寂寞冷?
这么一想,沈言便觉得这赵无忧不是个东西!专挑好看的下手!
“喂!”一不留神,沐瑶已经站在了他跟前,“让你扫个地,你发什么愣?还不赶紧扫地?我看你这神色,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我可告诉你,我会一直盯着你,你要是敢打这尚书府的主意,敢动我家相公,我绝饶不了你。”
沈言冰冰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郡主觉得自家的相公是宝贝疙瘩,可旁人未必如此觉得。你家相公,我还犯不着打主意。”
那是兄长打的主意,他要是敢动心思,那打的可能就是自己这双腿了。
兄长,会打断他的腿。
瞧着沈言嗤之以鼻的模样,沐瑶就气不打一处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人看上去是个正人君子模样,可实际上呢?就是个登徒浪子,专好毛手毛脚。”
沈言握紧了手中的扫帚,想起了当日对沐瑶的不算轻薄的轻薄。
轻咳一声,“那个郡主,那一日卑职并非有心,那个”
“住口!”沐瑶疾呼,“你再敢提那一日的事情,我就拔了你的舌头喂狗。”
“郡主出身高贵,有时候还是注意一下仪态为好!”沈言握着扫帚转身离开。
沐瑶气急了,一脚踹过去。
可沈言又不是真的木桩子,能站在那里随你踢一脚。他好歹也是东厂的千户,这一身的功夫是穆百里亲授,若是这样都能被踹到,岂非窝囊。
沈言身子一撇,完美的躲开了沐瑶这一脚。
“你还敢躲!”沐瑶随手便取出了身后的鞭子,即便是一条胳膊吊着,可另一条胳膊还是能用的。这一鞭子下去,沈言当即用手中的扫帚去挡,直接把扫帚给甩成两截,且这左脸上也多了一道血痕。
虽然不重,但终究是在脸上,谁看着都不太好。
第758章 一肚子坏水的东厂千户(1)
沐瑶一愣,他方才不是会闪躲吗?这次怎么不躲?还好她方才收得快一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言冷着脸,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血痕,眼睛里的光冷得可怕,“这一鞭子算不算还郡主一条胳膊?让郡主打了一鞭子,我们算是扯平了。”
沐瑶一听这话,便心知这沈言大抵是觉得,给人当牛做马太窝囊,干脆也挨上这一记打,如此到了皇帝跟前也好有个交代。
“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吗?”沐瑶不依,“如今你可不止是一条鞭子的事儿,你你、你除非把那条摸了不该摸的胳膊,给我剁下来我才能罢休。否则你沈言就是欠了我的,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怎能受这奇耻大辱。”
黄花大闺女?
沈言想着,好像她跟赵无忧成亲那夜,丞相夫人出了事,所以赵无忧得守孝三年。可转念一想,这赵无忧越发不是个东西,说是守孝三年,怎么光晾着郡主,死命糟蹋自家兄长?累及兄长身负重伤,真当是憋屈。
当然,这话也就是他自己心里想想,可不敢放在明面上说,否则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手?”沈言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他对自己的手还是很满意的,就这么为了一时意气而剁了下来,真当是吃了大亏,“郡主觉得是你脑子不好,还是卑职这脑子坏了?剁手?”
他打量着沐瑶的胳膊,“郡主的胳膊都生得好好的,卑职为何要把胳膊剁下来。纵然是摸了不该摸的,难不成郡主也得眼珠子挖出来吗?你也看了不该看的,不是吗?”
沐瑶骇然瞪大眼眸,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沈言。心里一万头草泥马践踏而过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他知道那天她看到了、看到了那些?
沈言微微眯起眸子,这郡主的脸,还真是说红就红了。
大概也想到了,这郡主一个出了阁却不曾历经男女之事的女子,说起来还算个少女,如今听得这些话,自然是要面红耳赤的。
沐瑶的呼吸有些急促,“你这人这人怎么这样不要脸?你们东厂的人,是否脸皮子都如同你这般厚?简直是、是厚颜无耻。”
“比起郡主,卑职只是隔着衣衫轻轻碰了一下,郡主那一日进来,卑职刚好沐浴完毕,估摸着”
“别说了!”还不待沈言说完,沐瑶已经歇斯底里的大喊。
沈言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郡主怎么了?”
“不要脸!”沐瑶啐一口,转身就跑进了自己的屋子。
沈言略带无辜的摸着自己的脸,这道红印子怕是很难消除了,还得找个机会跟兄长说几句。免得他突然来了兴致易容进尚书府,却因为这道红印子而露了馅。
毕竟上一次,这廉明可没少在沐瑶跟前嚼舌根。那廉明看上去秀气得很,怎么也是个如此嘴碎之人?
沈言无奈的捡起地上的扫帚,挨了一鞭子,也不知这郡主的心头之恨是否缓解了?按理说他也就是弄伤了她而已,犯得着这么苦大仇深吗?
这事得跟陆国安好好商量商量,怎么想都觉得有种被人抛弃的感觉。
打量了一下自身,沈言瞧着郡主那紧闭的房门,心头寻思着,自己这身段也没差到不可见人的地步吧?何以这郡主见着自己,就跟见鬼一样?
深吸一口气,沈言幽幽离开。
他掐着时间,日暮时分这陆国安隔三差五就会过来瞧一瞧他,与他互通消息,免得他在尚书府里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惹出乱子。
今儿一去,果然陆国安已经进了后门。
“你倒是把这尚书府都当成自家后院了,来去自如啊!”沈言不免调侃。
陆国安一笑,“你这是从郡主那儿受了气,转头就撒我身上了?”语罢,他没奈何的笑了笑,“罢了,不跟你说笑了,看你这脸上这道痕,可想而知你这日子也不好过。”
“这日子再不好过,也比从前的日子强多了。”沈言僵着脸,“千岁爷有什么吩咐?”
“就是让我过来看看你。”陆国安笑道,“瞧一瞧自己兄弟是不是被人欺负够了,若是不够,就多留两日,横竖这尚书府的日子也算是清闲的。”
“是兄长又要进来了?”沈言斜睨陆国安一眼。
陆国安赔笑,“这不,让我过来看看,免得你有所改变,咱到时候措手不及。如今瞧着,我大抵也要在千岁爷的脸上,弄道红印子才好。”
说到这儿,陆国安顿了顿,“这倒像是鞭痕?郡主动鞭子了?”他有些犹豫,“这郡主虽说是刁蛮,可还不至于这般狠戾无情。动了鞭子,想必是动了真格的,你把人家郡主怎么了?”
“什么叫我把郡主怎么了?”沈言很是无辜,“是郡主自己任性刁蛮,不讲道理,与我何干?”
“喏喏喏,沈千户这话可就不对了,正所谓男未婚女也未什么什么,这有些东西还是有前途的。如果你能抓把劲儿,说不定到时候千岁爷的问题,也就迎难而解了。”陆国安一肚子坏水。
沈言眼皮子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前途?什么叫抓把劲?我这厢跟千岁爷有什么关系?陆国安,你可别揣着一肚子小聪明坑我,我这厢是奉命来赔罪的,可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啧啧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想啊,那郡主生得如花似玉的,如今独守空房得有孤单寂寞冷。你跟我不一样,我若是没受伤,估摸着也能挺身而出,为了千岁爷,值得呀!”陆国安拍着沈言的胸膛,“你说你家兄长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如今难得见着个倾心的,你是不是得成全呢?”
沈言道,“你这话扯得太远,我听不懂。”
“那就这么说吧!”陆国安把心一横,“这郡主若是等了赵大人三年,守孝三年之后才知道,赵大人跟咱家千岁爷有染,你说着郡主是不是得大闹京城呢?”
“这一闹,皇上知道了,全京城全天下都知道了。那千岁爷和赵大人,就算了是玩完了,这不值当啊!明明有三年的时间可以转圜,为何要浪费呢?你若是有本事把郡主收了,这问题不就不是问题了吗?”
第759章 一肚子坏水的东厂千户(2)
“到时候这郡主还觉得自己红杏出墙对不起赵大人,反过来还得帮咱们的忙,你说对不对?”
沈言就跟看怪物似的打量着陆国安,“你这一肚子的老谋深算,怎么全都用到我身上了?好歹也是共事多年,你就这么巴不得把我推出去?陆国安,我可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小九九。”
陆国安拱手抱拳,“客气客气,没什么老谋深算的,都是自己人,哪用得着老谋深算这四个字,沈千户太客气!”
“你少来这一套。”沈言环顾四周,这倒也奇了怪了,每次陆国安来的时候,这后院附近连个鬼都见不着。估摸着是素兮安排好的吧?
沈言顿了顿,又道,“你有本事,怎么不去捣鼓那素兮姑娘。那女子与你倒也般配,一个是好好先生,一个是侠女。两个人都是一肚子的坏水,保不齐凑一起,还能少祸害点人。”
语罢,沈言哼哼两声,以示抗议。
“荒澜那头最近出了点事儿,若是不好好的处置,可能这和平协议就会被撕碎。”陆国安轻叹,“所以千岁爷迫切想让大邺境内维持太平,即便是假象也好。”
“荒澜?”沈言蹙眉,“当日回来的时候,不都说着荒澜几大将军都死了吗?赵无忧一招以杀止杀,颇见成效。”
“赵大人的确做得很好,当初也颇见成效。但是有一人未死,后来也不知是被谁劫走了。如今放虎归山,终成大祸。”陆国安担虑,“这件事必须妥善处置,但大邺也不能现在出兵,毕竟双方的信任不够,若是贸贸然出兵,很容易激起荒澜军士的抵抗情绪。”
沈言点点头,“得荒澜自己去解决。”
“所以我们暂时按兵不动,如果荒澜的战火蔓延到了大邺,到时候咱们不管也得管。趁着山高皇帝远,得把所有的战火都压制在边境。不然这协议破裂,皇上会追究尚书府和东厂的失职之罪。”陆国安轻叹,“是以千岁爷今夜要过来一趟,跟赵大人好好商议。”
沈言顿了顿,“看样子,的确很棘手。”
“方才与你说的都不过是玩笑罢了,我的本意是想让你稳住郡主,多抓住一些筹码,尽量把可预见的危险和伤害,都降到最低。”陆国安握紧手中冷剑,瞧着暮色沉沉,心下微凉,“一旦战火燎原,很多事情都将无可预料。”
沈言敛眸,“若是真的开战,我当为兄长一马当先。”
“得!”陆国安示意他打住,“你若是能周全退出,山高水长都好,这才是千岁爷的本意。你若是一马当先,估摸着千岁爷就该提刀随后了。”
沈言嗤冷,“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
“你若是个三岁的孩子倒也罢了,直接送去山林中交给猎户或者隐士高人寄养,倒也省了心事。可你不是三岁的孩子,你当知晓千岁爷的担虑,当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陆国安难得一本正经,“这趟浑水,千岁爷淌进来便是出去了,你又何必再搭上?”
“千岁爷所希望的,便是有朝一日所有的事情都能圆满解决,而无需落在你的身上。他此生没什么希望了,唯独你是他所有的希冀。你是提兰的皇子,若是来日这呵,当然,也可能不会发生,但终究还是有这么一天的。”陆国安长长吐出一口气。
沈言的脸色不是太好看,“莫说这些丧气话,郡主那头我会盯着点,至于千岁爷的事儿,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从他掌权开始,就不曾让我接手过东厂事宜。除非万般无奈,否则基本都是你在处理,我寻思着,他就是这样的心思。”
“兄弟两个,一个染血就已经够了,何必都搀和进来。”陆国安拍了拍沈言的肩膀,“我去回了千岁爷,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言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二人分个手,各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