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是八月末了,石榴应季,苏锦随意放一粒在嘴中都清甜可口。
“表婶,甜不甜?”盛妍满眼期许。
苏锦不加掩饰,“甜。”
盛妍又欢喜继续。
苏锦眸间淡淡笑意,盛妍应是喜欢有人陪伴。
很快,一个石榴被两人一道吃完,两人似是都不怎么尽兴。
“表婶,我们再去苑中摘两个吧。”盛妍眸间盈盈碎芒,石榴是她种的,她哪里会吃不够,她只是喜欢同苏锦一处罢了。
苏锦应好。
盛妍三姐妹不同周氏住在一个苑中里,就在周氏院子隔壁。
苑中花园里的几颗石榴树都盛妍种的,一侧还有些旁的花花草草,蔬果之类,苏锦还在不远处看见了葡萄藤。
苏锦笑笑,“你的小天地,一应俱全。”
石榴树有些高,一侧架了一云梯,盛妍正爬着云梯去摘石榴,一面应道,“弄了好久呢!”
苏锦嘱咐,“慢些。”
“嗯。”盛妍已轻车熟路。
苏锦知晓自己多操心了,却还是在近处看着,怕她摔下来。
盛妍朝她笑笑。
等盛妍下来,一侧的丫鬟上前,拿了她摘下来的石榴去洗。
黄昏前后的苑中,树荫下凉风徐徐,也不觉有热气,石凳上,苏锦同盛妍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慢慢剥着石榴。
石榴是聊天时最好的水果,因为需要慢慢剥,慢慢尝,便也多出了许多说话的时间。
“表婶,你会一直住在家中吗?”盛妍忽然问。
苏锦嘴角勾了勾,“不会,表婶和表叔只是暂住。”
盛妍其实也知晓,“那表婶日后会常来吗?”
苏锦想起昨日在苑中,柏炎和外祖母的不欢而散,这回是自云山郡来,京中离云山郡更远,苏锦轻声道,“许是吧。”
盛妍不觉有些失望,遂又问,“你们是快要回去了吗?”
苏锦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和道,“回去之前,我每日都来这里陪你吃石榴可好?”
盛妍眸间笑开,连贯点头。
苏锦亦笑笑。
盛妍叹道,“表婶,你可是对每个人都很好”
苏锦“认真”想了想,应道,“也挑人。”
盛妍噗得一声笑开。
苏锦也跟着笑起来,苑中都弥漫着两人的笑意。
“表婶,你喜欢表叔吗?”后苑洗手的时候,盛妍忽然问起。
苏锦微怔,盛妍对柏炎偏见似是根深蒂固。
“我很喜欢他,最喜欢他。”苏锦亦耐心。
“为什么?”盛妍拢眉。
苏锦叹道,“因为他是个好人啊。”
正言及此处,天空中兀得一声惊雷,劈得惊天动力。
苏锦和盛妍都不由颤了颤。
盛妍尴尬笑笑。
苏锦亦尴尬赔笑。
似是同一刻,大雨倾盆而下,将两人浇了个湿透。
关于柏炎的话题戛然而止。
后花园到屋中没有长廊,这雨下得突如其来,等跑回屋中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浇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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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柏炎正同宴书臣在岭南山畔中踱步。
有府衙的人做向导,两人都是初来乍到,也没怎么迷路。
柏远同府衙的官吏走在前方,府衙的官吏知晓是平阳侯府的四爷,一路都热情周道介绍岭南一代的风土人情,柏远这一路耳朵也没闲着。
柏炎和宴书臣远远走在后方。
他在一处说话,侍从都没有近前便都远远跟着。
身后便有侍从牵着马,亦有侍从驾着马车在身后慢慢走着。
许是这几日熟络了,柏炎同宴书臣说话已无早前的间隙。
今日晨间收到云山郡和京中的消息,他会想到寻宴书臣到近前。
应是万城那顿酒,他本是要灌宴书臣的。但双方借着酒意,说了朝中局势,说了天下枭雄,说了该说的,亦说了不该说的,才有了眼下能在岭南山畔悠闲漫步。
“宴大人怎么会想到来严州的?”周遭没有旁人,他好奇问起。
“荔枝好吃。”宴书臣应声。
柏炎笑出声来。
宴书臣亦笑。
柏炎遂又道起,“宴书臣,你日后有何打算?”
宴书臣叹道,“眼下朝中并不太平,严州虽是个偏远之处,却可暂避,先不做打算。”
言罢,宴书臣看他,“侯爷呢?可有打算。”
柏炎嘴角勾了勾,悠悠道,“巧了,我也没有打算……”
只是话音未落,空中猛地一道惊雷自头上劈过。
两人都隐晦笑笑。
又大方会意点头。
蓦地,倾盆大雨便自头顶落了下来,身后的侍卫眼疾手快撑伞上前,两人各自接过。
这七八月间,岭南的雨说下就下,从云山郡来严州这一路已见怪不怪。
府衙的官吏上了近前,“侯爷,宴大人,这雨势有些大,又有天雷,怕劈到近处树木起火,需得找一处避一避。”
眼下已出了城郊很远,回城中还需些时候。
柏炎皱了皱眉头,“什么时候能回去?”
府衙的官吏抬头看了看这天色,迟疑道,“侯爷,这雨下得急,以我们回城的速度,怕遇上前方坍塌,这岭南山畔一带,路不好走,怕是今晚回不去了。”
柏炎眉头微微拢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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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在大雨中回到外阁间处,盛妍一身都已湿透,苏锦还稍微好些。
盛妍应景打了一个喷嚏。
这岭南的天气说变就变,雨势如柱。
盛妍又打了个喷嚏。
“快带小姐去泡个澡,冲个换身衣裳。”苏锦吩咐丫鬟。
盛妍转眸看她,“表婶你呢?”
苏锦略微迟疑,一侧的丫鬟道,“奴婢去苑中给夫人取衣裳和鞋子吧。”
苏锦的衣裳倒还好,只是鞋都湿了,她怕热,怕脚下的寒意,好在还是八。九月间。
苏锦应好。
正好在耳房中,苏锦俯身脱鞋,鞋子都湿透了,脚下微微起了些凉意。
盛妍已泡在浴桶中,先前还打了两个喷嚏,眼下泡在热水中,似是舒服了。
苏锦给她淋水,“冷吗?”
盛妍看着她,笑着摇头。
苏锦继续给她淋水,盛妍仰首看她。
苏锦笑了笑,“今日可是同你娘亲闹别扭了?”
盛妍看了看她,默认,没有应声。
苏锦笑了笑,“我小时候也会同娘亲闹别扭,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盛妍低声道,“我是怕娘亲不要我了……”
苏锦诧异,“怎么会?”
盛妍似是欲言又止。
似是有不想说的事,苏锦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娘亲永远都是你娘亲,别胡思乱想。”
盛妍果真没有再应声了。
苏锦羽睫颤了颤,微微敛了眸间情绪。盛妍口中那句‘我是怕娘亲不要我了……’,苏锦心中好似惊雷一道,盛妍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不应当无缘无故说这些话。
但她不好再多问起。
……
稍许,丫鬟来了耳房中,给她送了衣裳和鞋子。
她换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