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曦想扶住桌子站起来,却没留神将桌的花瓶都扫了下去,嘁哩喀嚓一顿砸后,那些昂贵的花瓶全碎成了瓷片。
她受了惊,又向后退几步,但没留神又碰到了窗台上的一排琉璃瓶,噼里啪啦又是一顿砸。
仅片刻功夫,整个屋内的古董花瓶都被她砸了个片甲不留。
珑曦坐在地上,捧着那些瓷片愣了一会儿,见那男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我不是故意的。”她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些花瓶很值钱吗?”
那男人脸红一阵白一阵,似乎很心疼,但又不好发作。
慕离说得对,她走到哪儿,就要祸害哪儿的人。
“算了,我知道姑娘不是故意的。”男子叹了口气,故作大度的一摆手,“姑娘觉得怎么样,有哪儿不舒服吗?”
“废话,我哪儿都不舒服。”她语气不善,“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
“姑娘赎罪,我乃这十四楼的四当家。我将姑娘带回来,是出于好意啊。”
他虽是这么说,但语气中并没有歉意。
“姑娘,你已经睡了三天了。你之前受了伤,还是不要四处走动的好。”
“什么,十四楼,什么四当家,什么玩意儿?”她一头雾水,“赶紧放我走,我还忙着去报仇呢。”
“既然姑娘想走,那我也不强留。”他笑的异常灿烂,“但临走之前,还请姑娘把这几日的医药费给结了。”
“……我没钱啊。”
“那就麻烦了。”他露出遗憾的神色,“这几日为了给姑娘看病买药,我们可是足足花了几千两银子。”
去他的,什么药能这么贵,就算拿金子磨粉喝,她也喝不了几千两。这家伙怕不是故意敲诈。
珑曦刚想发火,但她方才砸了那么多古董,确实是她理亏。
“这钱,我能不能先欠着,等我以后有钱了再给你们。”
“这不太好吧。”男子一脸为难,“你可知道,那开药铺的张大夫,今年都五十多岁了,他一大把年纪,你忍心欠他药钱吗?”
珑曦点头,“忍心啊。”
男子一脸无语。
“什么,你忍心?那张大夫,可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
“是吗?”
“他家里有三个糟糠之妻,外面还有十几房小妾。”
“那又如何?”
“他养不起啊。”
“关我屁事啊。”
珑曦最讨厌三妻四妾的人,就像当初的戚皇一样,吃饱了撑的娶那么多老婆,也不怕累垮了身子。
“哇,姑娘,瞧你这话说的,张大夫急等着这笔钱去养家糊口呢,姑娘你若是不付钱,岂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那你要我怎么样,我身无分文……不然我剁只胳膊给你?”
“那倒不必。”他语气一转,“姑娘身上不是有块玉佩吗,不妨将玉佩给我,我拿它去当铺抵押,岂不就有钱了吗?”
珑曦听了,觉得不对劲。
“……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玉佩的?咱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
“哎呀,姑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你就可怜可怜开药铺的张大爷吧,他上有糟糠之妻,下有十几房小妾……”
“行了,烦死了,闭嘴!”
珑曦吼了一嗓子,他立即噤若寒蝉。随即,她将手伸进头发里,将玉佩找了出来。
之前,她害怕这玉佩被坏人惦记上,遂找了根绳子,将玉佩栓到自己头发上,藏在头发中。因为她的头发极厚,倒也看不出来。
“拿走拿走。”珑曦将玉佩往他手里一塞,“拿去换钱吧。”
“哎,姑娘,大气。”他朝她竖起大拇指,然后笑呵呵的伸手来接玉佩。但在那之前,珑曦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粗暴的将他拉到了眼前。
“我话说在前头,这玉佩只是暂时放在当铺,日后我还是要赎回来的。”她恶狠狠的说道,“若是这玉佩出什么意外,我就烧了你这屋子。”
“姑娘放心。”他忙不迭的点头,“这玉佩日后一定完璧归赵。”
他收起玉佩,并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珑曦。珑曦喝了一口茶,被他盯得毛毛的,遂问道:“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他一拱手,“在下姓慕,名少骆。”
听了这话,珑曦一口水吐了出去。
“慕少骆?”
“哎,是我。”他笑嘻嘻的说着,同时解除了脸上的法术,变回了少骆那张欠扁的脸。
“小珑曦啊,之前,你是不是用棍子把我打昏了?”
珑曦不吭声。
“打我打的那么狠,你要怎么补偿我?”
珑曦立即跳下床想要逃跑,但走了几步,莫名感到脚底沉甸甸的。她没在意,咬着牙打算继续往前走,却摔了个跟头。
“你搞了什么鬼?”
“你被施了法术,无形索。你若胆敢踏出十四楼半步,这条隐形的绳索就会勒紧你全身,将你勒死为止。”
之前她当宫女的时候,慕离好像也对她施过这招。果然是父子俩,一样的混蛋。
“你有这个必要吗,我不就打了你一下,你用得着把我关在这儿?”
“哎呀,小珑曦,别这么激动。”慕少骆也显得无奈,“我没想对你怎么样,只是希望你能将我族的圣物还给我。”
“你是指,那把匕首?”
“不错,之前在山谷小屋里,你将我打昏了,待我醒过来后,就发现那把匕首不见了,是被你偷走了吧?”
这倒怪了,她之前也在找那匕首,但左找右找却根本寻不到,她还以为是被少骆藏起来了。
“小珑曦,不要撒谎。”慕少骆不相信她的话,“那木屋里面只去过你一个人,不是你偷的还会是谁?”
珑曦觉得被骗了。那匕首里的阴灵明明承诺过,只要她肯拿魂魄交换,就能保证她这辈子活的称心如意且衣食无忧。
可现如今,哪儿来的衣食无忧啊,她还是跟个包子一样,被人拿在手里捏来捏去的。
那阴灵一定是跑掉了,坑完她之后就跑掉了。
骗子。都是骗子,她决定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了。
“你要是一直嘴硬,那我也没法子。”慕少骆露出一副遗憾的神情,“反正慕离的玉佩在我手上,若是你还想要玉佩,就拿匕首来换。”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对你来说,那玉佩应当是很珍贵的东西吧?你可要想清楚了。”慕少骆不怀好意的笑着,“没了玉佩,你靠什么来思念心上人?”
这话让她恼羞成怒。
“思念心上人?”她挽起袖子,准备揍人,“我看你是思念阎王了,给我站好,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停停停,别动粗,小珑曦,你看清楚我的身份,我可是十四楼的四当家,这楼里大大小小的侍卫随从都会听我调遣,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她半信半疑,遂透过半掩的窗户,朝外看了看。只见目所能及之处,皆是密密麻麻的舞榭歌台,房屋楼阁,鳞次栉比,层层叠叠,华贵非常。
数百条蜿蜒交错的小路交叉在地面,无数行人如蚁群一般,穿梭其中。再往远处看时,只见天尽头坐落着一片湖水,与天上乌云的汇聚一体。那云脚暝晦无比,黑压压的逼近水面,消融了云水之间的界限。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她觉得纳闷,这儿华丽程度,堪比一座宫城,其热闹程度,又堪比集市。
眼见附近一队又一队的卫兵模样的人四处巡逻着,她觉的逃跑无望。
“如何啊?”慕少骆得意洋洋的问道,“这儿全是朝廷的官兵,即便你长了三只手,也跑不出去。”
“你到底为什么抓我?”
“我不抓你的话,你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他拍了珑曦脑袋一下,“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你怎么能用那圣物扰乱时间呢,这可是逆天而行啊!”
“我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那个阴灵只说能实现我的愿望,我怎么知道他是用这种法子?”
“我真是蠢。”慕少骆一副恨恨的模样,“我居然把那么危险的东西交到你手上,我……”
“你确实蠢。”珑曦故意讥讽道,“你不是能掐会算吗,怎么算不到会发生这件事?”
“你以为算卦不用消耗法力的吗,我他娘的还能成天掐着指头算?”他骂道,“我总有疏忽的时候啊。”
难怪慕离说慕少骆身份不一般,敢情他在中原混的风生水起,还做了什么四当家……四当家究竟是干吗的,她不懂,但他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
“算了,既然你没拿那匕首,那我也不能继续把你拴在这儿。”慕少骆愁眉苦脸,“你回去吧。”
“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把你送回慕离身边去。”
“你有病,这个关头你怎么能把我送回去?”她骂道,“我若是回去找慕离,岂不是害了他?”
“为什么?”
“我砍掉了那蛇魔的一只胳膊,蛇国现在正四处通缉我,我只会给戚国带来麻烦。”
“你他娘的知道会有麻烦,就不要主动去惹麻烦。”慕少骆骂道,“不回去找慕离,你还想怎么样,你还想在这儿吃白食?”
“谁说我要吃白食的,我……可以帮你干活,只要你给我吃的。”
慕少骆听了立即摇头。
“不不不,不行,十四楼可不能养着你,养不起,养不起。”
“我不管,谁叫你硬把我带回来的。”她往床上一躺,做无赖状,“这儿有吃有喝,反正我不走了。”
慕少骆被气得够呛,瞪着眼睛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副要把她撕了的模样。
“有吃的吗?我饿了,来头猪。”
“去你娘的,老子把你打成猪,把你从龙妖打成猪妖!”
慕少骆他活该,谁叫他坏自己的好事。珑曦打定主意要留在这儿,气不死他也要恶心死他。
“我说,这十四楼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房间陈设这么怪?”
“这儿是中原,这儿的建筑和陈设,自然跟你们北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