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烟亲笔,吾兄亲启。”
掌珠同自己提过,她的母亲就叫慕烟。
*
掌珠醒来时,萧砚夕已不在寝宫。拔步床上,凌乱不堪。可想而知,昨晚从御花园回来的状况。
她不禁捂住脸,有点无地自容。外人都说皇帝陛下禁欲,果不其然,传言有误。她复躺了会儿,怕自己饿,影响宝宝茁壮成长,于是趿拉上绣鞋,走到窗口摇铃。
小太监隔着窗子,躬身笑问:“姑娘有何吩咐?”
那嗓音,亲和得不行,摆明了是在巴结。
掌珠不自扰地挠挠鼻尖,“我有点饿。”
“姑娘稍等,小的这就去传膳。”
“请帮我点几样清淡的。”
“好的,明白。”
稍许,宫人端着各色清淡小吃走进殿内。
掌珠不习惯被伺候,道了声谢,把人全都遣了出去。
肚子咕噜咕噜叫,小姑娘坐在绣墩上,拿起筷箸,夹了一颗素丸子,小口咬起来。寻常人一口一个的小丸子,她吃了足足三口。
用膳后,擦了一把水润的小嘴,开始在殿内散步。寝宫富丽堂皇,一个人呆着显得空旷寂寥。比起这里,她更喜欢与春兰和刘婶生活的郊外小舍,至少有人情味。
想起春兰,掌珠握了一下粉拳,告诉自己,绝不能对方小鸢心慈手软。她欠春兰的,都要讨回来。
夜里,萧砚夕忙到三更时分,才摆驾回到寝宫。见内寝只燃了一盏小灯,皱眉走过去。掀开珠帘时,迎面跑来一个粉团子。
萧砚夕下意识接住。高大的身影向后退了半步,“胡闹!”
掌珠从他怀里抬头,瞥见帝王身后的张怀喜,小脸一臊,立马站好。
张怀喜夸张地捂住眼睛,笑着往外走,“诶呦,老奴可什么都没瞧见。”
还贴心地为他们带上了门。
萧砚夕提着掌珠的后领,将人带到烛台前,“为何只燃一盏灯?”
黑布隆冬的。
掌珠诚实道:“节省,宫外有很多人家燃不起蜡。”
出乎意料。萧砚夕没有挖苦她小家子气,而是赏赐般,揉了揉她的头,“行,以后你在屋里,就燃一盏灯。”
掌珠心里微微然。男人刚刚的举动怪亲昵、温柔的,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的他。
萧砚夕走到屏风后,“过来。”
掌珠颠颠走进去,迎上男人的目光,了然地踮起脚,为男人宽衣解带。
夏日闷热,帝王的衣衫却无汗味。掌珠团着龙袍走到汤池边,“水备好了,陛下沐浴吧。”
萧砚夕上下打量她,啧,穿得够凉快。
这是早有预谋啊。
倒也不必点破她的小心机,且看她如何作为。
萧砚夕迈开长腿,跨进池子,留下一句:“进来伺候。”
掌珠咬咬牙,将龙袍挂在素衣架子上,合衣淌进池中。轻纱粉裙飘浮在水面,氤着朦胧水汽,不失美感,反添妖娆。
萧砚夕双臂搭在池边,觉得此刻的她,该穿红裙,才更显身段婀娜。
掌珠游过去,很自觉地趴在男人身上,“陛下辛劳一日,掌珠给陛下揉揉肩?”
“嗯。”肩膀属实疲乏,萧砚夕闭上眼,把自己交给她。就这会儿,毫无防备下,如果可以,掌珠能拿发簪,轻而易取要了他的命。
可她根本没这个打算。
“陛下趴着。”
“......”
这话有些怪异。情.事里,趴着的那个,总给人一种柔弱之感。
掌珠没察觉出话语中的不妥,催促道:“陛下快趴下。”
萧砚夕掐了一把她的脸,转身趴在池壁上。
男人后背线条优美,掌珠一边恭维,一边使劲拍了下。
“啪”一声,声响特别大。
萧砚夕俊脸一沉,没等发作,就听背后的小姑娘认真道:“这里要放松,绷着可不行。”
“啪啪。”
她又狠狠拍了两下,用了十二分力气,手掌都拍麻了。
萧砚夕太阳穴突突跳,刚要转身收拾她,背后传来软软的触感。
掌珠贴在他背上,抬起两只小手,开始为他按摩肩膀。
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萧砚夕狐疑一下,作罢。
量她不敢借机报复。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掌珠翘起唇角,眼底略带狡黠。
就打你。
第42章
氤氲水汽中, 萧砚夕偏头看向搭在肩头的一双小手,指挥道:“往下捏。”
掌珠听话地往下按摩,在他肩胛骨处, 像和面团一样,打着转儿。
“陛下好受些吗?”
“嗯。”
“掌珠手疼了。”
“......”
萧砚夕转身过来,看小姑娘低头揉着掌心。一副小可怜儿样, 一看就是装的。
掌珠稍稍抬眸,有种被识破的窘态,搂住男人的腰, 岔开话题,“陛下觉得景国公嫡长女, 为人如何?”
“提她作甚?”萧砚夕搂住美人腰肢, 用另一只手拨弄她的耳垂。
掌珠盯着池边, 目光幽深,“陛下先回答我的问题。”
“骄纵, 有心机。”萧砚夕没当回事,手臂垂进水里, 勾住她的裙带。
掌珠知道他想要什么,抓紧说正事,“不止这些, 她心眼还坏。”
萧砚夕摸到裙带的系结,睁开凤眸,略有不满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掌珠扣住他的手, 嘟嘴道:“她仗着世家千金的身份,当街殴打我的婢女和嬷嬷,把她们打成重伤。现在还没好利索,我的婢女已然毁容!”
萧砚夕沉眸, “怎么不报官,难道不知去哪个衙门?”
掌珠哭唧唧道:“我爹不在京城,我怕报官后,会遭来景国公的恶意报复。”
“屁话。”萧砚夕拍平她嘟起的嘴,“把眼泪噎回去。”
掌珠嘴巴再次噘起来。
萧砚夕捏住她的嘴,“你跟朕搁这儿告状,有什么用?众人会觉得你妖言惑君。”
“......”
“这事儿该交由顺天府管。”
“我怕被景国公报复。”掌珠含糊不清道,“疼。”
萧砚夕松开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瓜,“明儿一早,你出宫去报官吧。”
掌珠摇头,“我想让陛下做主。”
“此事,朕不好管。”
“陛下就是诚心向着她。”
“大胆。”萧砚夕板着脸,“再多言,割了你的舌头。”
掌珠扭腰不理他,趟着水往池边走,中途还跌倒一次,便开始凫水。
萧砚夕跨前几步,长臂一捞,将人捞回怀里,“行了,撒娇也要有度。”
听出警告意味,掌珠抿紧唇,绷着小脸,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萧砚夕没了亲热的心思,拍拍她的脸蛋,“说说,你想让朕如何做?”
掌珠鼓鼓香腮,冷声道:“方小鸢骄纵任性,非良妻之选。与其让她祸害良人,不如让她祸害糟老头子。”
“......”
掌珠看向男人,流露出少有的薄情,道:“工部尚书是鳏夫,常年留恋花丛,糟践清倌儿,这样的人,该有个悍妻来约束。”
她上浮身体,啄了一下男人的喉结,“以恶制恶,把方小鸢赐婚给他算了。”
小丫头心还挺狠。
萧砚夕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怔怔看了她几息,嗤道:“胡言乱语。”
掌珠更气了,嘟囔道:“陛下就是不想与景国公交恶,担心他不老实。”
萧砚夕冷眸,“再说一遍。”
察觉到他的怒火,掌珠胆儿颤了颤,倔强道:“就是。”
萧砚夕气笑了,眸光阴鸷,“行,朕来给方小鸢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