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焰稍稍回神时,就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而对方的另一只手正搭在她的腰上,像是控制不住紧紧按着,掌心的温度都烫到了她的后腰。
陆承杀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许原本还能控制,但现在只剩下本能。
他本能地想要索取,想要渴求,想要侵占,不需要人教,不需要去学,仿佛一早便被刻进了身体里,鼻腔与唇舌间全是那股好闻的馨香,只是不复浅淡,变得极为浓郁。
陆承杀一向对口腹之欲没有什么欲求,可现在不一样,他饿极了。
像饿了许久许久,只觉得眼前哪里都过于美味甘甜。
想把对方揉碎并吞吃入腹的念头强烈得不得了。
以至于他握着她的腰时,都不自觉地用了力,然后有些强势地按向了自己,耳畔少女急促的呼吸和轻微的哼唧声无疑更加刺激神经,只觉得她仿佛更软了下来,浑似无力,甚至需要借助他手臂的力量。
一直持续到花焰都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了,大脑眩晕,不知道是因为亲的,还是呼吸不畅。
她想往后撤开身,结果又被陆承杀拉回去继续,不得已她用手肘顶了一下,稍微带上些内力,陆承杀总算回神,松开了她,尴尬的是方才接触过的地方,隐约有暧昧的水丝,“啪”一声方断。
花焰大口喘着气,脸都烧熟了。
陆承杀彻底放开了她,包括腰上那只手。
半晌,两个都没有说话,倒是剧烈的心跳声替代了彼此的言语。
花焰原本真的只是因为心有戚戚焉,于是未雨绸缪想先盖一下戳,但谁能想到——会变得这么刺激!
她胸口剧烈起伏,刚才被压得都有点窒息,她恍惚间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情难自持?
平复了半天情绪,花焰道:“那个……”
没想到陆承杀也犹豫着开口:“我……”
于是两个人的声音便又停下。
花焰:“……你先说?”
陆承杀:“……”
他不止再开不了口,甚至不敢看她,局促地似乎非常想走,好像那个刚才搂着她的腰,拼命往自己身上怼的不是他。
虽然花焰脸现在也很烫,但看到他这样,她本能地无法控制地戳戳他,坏心道:“……陆大侠,你刚才什么感觉啊?”
陆承杀的唇动了动,然而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花焰又戳了戳他:“……那你总知道刚才我们在做什么吧。”
这下,陆承杀很轻地点了一下头,还是不看她。
花焰终于拽了拽他,道:“那你现在是我的了!你应该知道了吧!”
陆承杀总算略一转视线看向她,但视线一撞即分,好似碰上便会有电闪雷鸣一般。
他侧着脸,很低地说了一句:“嗯。”
花焰顿时心花怒放起来,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恨不得立刻敲锣打鼓,昭告天下,立时便又想上手去碰陆承杀。
奈何被陆承杀极为敏锐地躲开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艰难道:“我刚才……”
花焰疑惑:“嗯?”
陆承杀继续艰难道:“你……不会觉得……”
花焰也想起刚才陆承杀不同寻常时的样子,她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唇,有些恍惚又有些……心跳加快,情不自禁回放起刚才的场景,脸颊温度陡然回升,她眨巴眨巴眼睛道:“没关系啦,反正刚才……我也……昏头了……”
这似乎并没能安慰到他,陆承杀依然显得十分窘迫,他斟酌着字句,还想再说什么。
花焰骤然踮脚,在陆承杀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随后,她说了句“我不介意啦”,便丢下惊愕的陆承杀,逃也似的溜走了。
她有一点点体会到,她娘说的,做魔教妖女的快乐了。
***
相对而言,慈心谷内却是凄风惨雨。
因为平日里便有应对,棺材寿衣一应俱全,念衣的尸身自然会有人处理,谷内弟子人人系了白绸在腰间与额间,殷惜回去便病了,闭门不见客,薛亭山则焦头烂额地处理余下的一堆烂摊子。
从早上到晚上,整整一日,谷内其他人都在谈论念衣与殷家的旧事。
高台之上,念衣崩溃哭泣直至自尽都给众人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印象,就连花焰也难免觉得惨淡,原本她还裹足不前想着如何是好,这一下倒是陡然清醒了——
只是此外,她还有点担心。
“倒也不必担心。”谢应弦摇着手里不知哪来的折扇道,“念衣虽然死了,但他手底下的人盘根错节,就算奚雾和羽曳有所勾结,一时半刻也腾不出手来找我麻烦。虽说他早就想死了,但就他这么死了确实有些可惜,他倒真不是个做坏人的料子,这辈子就疯了一次倒把自己给折进去了,我见他时就觉得他活得——看着我都嫌累。我们正儿八经的坏人可从不这样。”
花焰和他一并蹲在地道里,手托着腮,思绪有点飘。
“还是说你担心的不是这个?”谢应弦语气一转,折扇一收,敲在花焰脑袋上,“你与那陆承杀如何了?他发现你内力恢复了,有说什么么?”
花焰回过神,捂着脑袋,眼神不满道:“你打我干什么……他什么都没说……”
谢应弦不出所料道:“他可真是喜欢你……嗯?你脸红什么?你们做了什么吗?让我猜……”
花焰立刻怒瞪他道:“不许猜!”
谢应弦略怔了一瞬,道:“你们总不能……”
花焰指着他的头:“叫你的脑袋停下!还没到那种地步!”
谢应弦道:“哦。”
他只说了一个字,但其间促狭的意味让花焰立刻红了脸,恨不得马上堵住他的嘴。
当然,也只是想想,花焰脑子转了几转,忽然道:“教主啊,你觉得你打得过陆承杀吗?”
谢应弦斜睨道:“你打什么主意呢?”
花焰道:“问问嘛。”
谢应弦道:“这种事,总要打过了才知道。但说实话我不是很想打,麻烦。”
花焰道:“你这么没信心的嘛!”
谢应弦笑道:“你不会真的觉得激将法对我有用?”
好吧。
花焰叹了口气,继续托腮。
“你要不想留在这就上去吧。”谢应弦也不勉强,“我反正是不缺人陪的。”
花焰换了只手托腮道:“你上次说,终须一别,有没有不用别的方法啊?”
谢应弦又展开了他那柄折扇,轻轻缓缓地摇了摇,半真半假道:“你们俩现在退隐江湖,改名换姓,找个没人知道的小山坳里呆着,或有一线生机。”
花焰脸垮下来了。
“非要长长久久么?”谢应弦振振有词道,“在最美好时戛然而止不也是件美事,以后记忆里留下的便都是些美好的回忆,而不至于被那些争执琐事牵绊,心生腻烦。你看了那么多话本,有没有哪本是说大侠老了以后的?”
他们教在讲歪理上也没人说得过谢应弦。
花焰直起身,拍了拍手:“算了,你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不跟你谈了,我走了!”
谢应弦:“?”
***
花焰回到上面天已经快黑了。
其他门派的弟子大都放弃了,只有当山派的弟子还在寻找传说中的魔教教主,念衣死后,谷内弟子的态度明显没精打采,更加不愿应付。
有些冲着念衣来的,或者不太能接受念衣所作所为的,也都选择离开。
再怎么说,一个以慈心为名的医谷谷主居然曾经因为仇恨而下毒夺人全家性命,都会有人难以接受,哪怕他曾经救过这么多人,也注定毁誉参半。
“真没想到念衣居然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是魔教……”
“我还是有点怀疑,念衣当真不是与魔教有勾结吗……”
花焰差点就忍不住上去说,你们能不能不要什么锅都算到魔教头上!
其余慈心谷弟子自动自发在念衣院门口摆了灵堂,烧了纸钱,还摆了贡品。
“唉,这是谷主生前最喜欢吃的,可惜做好了他还没来得及吃……”
花焰路过看了一眼,那是一碗油亮的云吞面,早已凉了,有些蔫巴,花焰因为学毒,对味道极其敏感,总觉得在里面闻到了一丝极淡的,有些熟悉的味道——是她们正义教附近特有的一种植株,除了配合别的药能生毒以外,没什么别的用,极其不知名。
“你们谷主的衣食都是谁负责啊?”
慈心谷弟子闻声,抬头,有些戚然道:“……以往都是奚姑姑亲自负责。”
花焰突然想起什么,直奔进念衣的房间里,找到当初那个她觉得没问题的香炉,打开一嗅。
她旁边跟着进来的慈心谷弟子惊慌道:“女侠,你、你快点出去!现在这里不给进……”
花焰已经了然,她放下香炉就走。
难怪之前她总觉得念衣看起来像中毒了,还真是……香炉里洒了一层很浅的粉末,无毒,但是和刚才云吞面里的植株汇在一起,久而久之能形成一种慢性毒素,不致命,但很折磨人,会让人日渐消瘦,五脏六腑逐渐衰败,很适合无声无息把人弄死。
花焰又道:“你们奚姑姑是什么时候来的慈心谷啊?”
“十来年了吧……”
“那她应该不是最早来的一批吧,那她是怎么做到你们谷里两大管事之一的啊?”
那弟子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花焰只是想了想,也就不再问了。
她转了一圈,也没看见陆承杀,最后回到院子里才知道陆承杀自回来以后压根没有出门,花焰不由惊了:“他午膳晚膳吃了没?”
“晚膳正准备送去……”
花焰自告奋勇道:“我送吧!”
她端着餐盘推门进去,陆承杀盘膝闭目仿佛在打坐,花焰把餐盘放在桌上,便走过去看他。
半日不见她居然已经有点想他。
陆承杀闭着双眸,显得面容十分温和,花焰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脸上又亲了一下,就看见陆承杀巨震着睁开了眼。
他平心静气了一下午,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