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吹吧,六爷。”
“就不吹。”
“六郎——”声音软下来,带着点哀求的味道。
正在忙碌的人心尖颤了颤,没有办法,只好过去揭开灯罩,一口吹灭了灯,接着过来将她一把抱起,三步并作两步,往塌上一放,跟着覆了上去。
香炉内的香这时已快燃尽,最后一缕轻烟飘散开,融入窗外透进来的淡淡夜光中。
咿咿呀呀的几声,竹塌响了起来,塌上的人停了停。
“要不……别在这儿了,咱们回院子吧……”弱弱的声音试探着问道。
“都到这地步了,你以为你走得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响就响吧,反正这儿清净,没人听得到。”回话的人声音暗哑,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不一会儿,吱呀声肆无忌惮地响了起来,刚开始是凌乱的,杂沓的,后来就有了节奏和韵律。
狂风骤雨过后,安静了一阵,恼人的声音又重新响起,一会儿缓,一会儿急,许久不曾停歇。
外头一轮银蟾爬上窗棱,又渐渐西移,月色侵入进来,一线朦胧光辉镶在塌边。
他扣着她的手,细细地亲她的额角、脸庞,不时以热吻封敛她的唇。
水深火热中,她恍恍惚惚地想着,母亲说的话既对又不对,她可能的确是撩地狠了一些,不过好像受不住的不是他,而是她。
这真是一场漫长而无边的煎熬,既苦涩又甜蜜。
阑墙外和风弄竹,一渠清池映着皓月繁星,不时风起,水面涟漪阵阵,碎光如银。
吱呀声渐渐停了,水声响过后,屋里的灯重新被点燃,照亮一室狼藉。桌上散落的一堆衣服里,有人拎出了一件绯色的肚兜,拿着那肚兜的手停了停,又从团成一团的衣服里,抽出一张纸。
他就着灯光眯眼看了一看,差点笑出声来,怪不得挺有章法的嘛,原来所有的步骤都事先计划好了。
这般挖空心思,步步为营地来……诱惑他,逼他就范,他可真是太喜欢了,这样的引诱,她来多少他接多少,再怎样也不会嫌多。
他拿过来坐在塌边念给她听:“……以手抚之,先胸后腹,继而腰,再而腰下……”他看她一眼,“这是你写的?做得不够彻底嘛……”
她缩在被子里,黑发密密实实地盖在肩上,掩耳盗铃地拿手捂住自己的脸。
他仔细地看着,指着上面的一行字,说:“还有这个呢,怎么你也没做?”
她从指缝里看了看,“……忘了。”
忘了吗?他真的好遗憾。
他有点不满足地上了塌,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拨开她的长发,轻抚她的肩头。
她还捂着脸,早知道会把自己坑了,她一样都不干!
他埋下头,轻啄她的额角,“自己写的都记不住,你还能干什么事呀!下次要把全部都做完,知道吗?”
“没有下次了。”
“为什么?”
“……不想再给自己挖坑。”
他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脸上发热,有点气短的说:“就算是坑,也是你自己要跳的,而且还拉着我一起跳。”
“你?”她放下双手,怀疑地看着他。
“辞云斋是不许女人留宿的,我为你犯了家规,不是坑是什么?”
她目瞪口呆,“什么?”
那本家训后的确是有好几页家规,她看的时候着重注意的是有关闻氏家妇的部分,家规只扫了一眼,听他这么一说,隐隐约约记起似乎是有这么个内容。
她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笑着宽慰她:“犯了就犯了,怕什么?我一开始是想要提醒你的,不过——”他偏头,轻吻她的发丝,“既然你坚持,那我怎么都不能扫了你的兴,肯定要舍命陪君子呀!”
她在他胸膛上捶了捶,“不许再说。”
他按着她的手,“反正是你来引诱我的,”他把责任推给她,“这下你满意了吧?”
“犯了这个会怎样?”
“请个家法,打一顿呗,反正挨打的是我。”他心情舒畅,没当回事,说完了顺便讨好一下她,“为你我绝无怨言。”
她拥被坐起来,“我回长桦院去,这样应该不算留宿。”
他一把拉她躺回去,“做都做了,这会儿跑干什么?再说都这么晚了。”
“应该不算晚吧?我过来的时候才亥时半呀!”
“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他指指架子上的沙漏。
她睁大了眼睛,“丑时都要过了?”
“是啊!”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可惜她没懂他的暗示。
她皱眉想了想,“那也得走,没有过一整夜,应该不算留宿吧,我小心点,应该没人知道——我的肚兜呢?”
“在这里。”他笑吟吟地,从枕边拿给她,她接过,在被窝里穿好。他偷偷地觑着,心摇神荡。
方才她那海藻一样的头发长长地披着,衬得她的肩很纤柔,手臂很细,身体很窈窕很撩人,看上去特别地……嗯,惊心动魄。
还好此番妖娆妩媚的风光只有他能领略。
“衣服呢?”
“还在桌子上呢。”
“帮我拿一下。”
“你自己拿。”
“……”
要去拿衣服,就得从他身上翻过去,还得走到那边,真是……坏人!
她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侧过身面对着她,手撑在下巴上欣赏她的窘态,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把衣服给我吧,六爷。”
“喊我什么?”
“再说一遍,把衣服给我!”她快要哭了。他看看她的脸色,嘟哝了两句,下去拿过来,乖乖地递给她。
两个人穿好了衣服,他甚是可惜地看她把头发挽好,把披风带子仔仔细细地替她系好,扶着她避过满地的狼藉,鬼鬼祟祟地出了门。每回都要这么偷偷摸摸的,他都完全不想抱怨了。
关上门,他直接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上来。”
“干什么?”
“我背你回去。”
“干嘛呢,我能走。”
“好了,快上来吧,绝对比你坐轿子舒服。”
“是吗?”她笑着俯下身子,“不许骗我。”
香软的身体贴过来,他蹲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看着挺瘦的,居然这么重!”他打趣她。
“再重也没你重,”她没好气地道,“废话少说,快走。”
他背着她,穿过垂花门,快步过了几个院子,到了疏阔荒凉的后花园,才放慢了脚步。
“唱首曲儿给我听吧。”满园芳菲落尽,霜叶凋零,他却心情很好,异想天开地要求她。
她趴在他背上,掐他胳膊上的肉,“你怎么不唱给我听?”
“我五音不全。”
“什么?”她简直要大笑起来,还以为他什么方面都很出色呢,结果居然五音不全,真是大快人心。
“我不管,唱来听听。”
他也不扭捏,唱了个曲儿给她听,她赶快去捂他的嘴,“别唱了!”
“我就说嘛,你非要我唱。”
她笑得东倒西歪,他也乐,“该你了,唱个艳些儿的来听。”
她推他,“我哪里会?”
他借势一跌,坐在路边的山石上,身子歪过来把人抱在怀里,严肃地说:“艳曲儿我会很多,要不要教你?”
她轻轻摸他的脸,“哪儿学的?”
“军营里呀!来吧,跟我唱——愿郎君,荼蘼架下牢牢记,休为那风雨,误了佳期……”
她伏在他腿上浑身发抖,“闭嘴!再唱我就要死了。”
“早告诉你我会的很多,如今相信了吧?”
“信了信了!”
他笑嘻嘻地问她:“哪对夫妻圆房后像我们这样逛花园还唱小曲儿的?”
她忍着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从没听说过,沉壁——”他突然敛了脸上的笑容,“我今儿没看其他姑娘,不论什么时候,我眼里只会有你一人。”
“嗯,那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要是你看了其他姑娘,我就拿箭射你。”她恐吓他。
他却很满意,眉目舒展如春风拂岸,重新把她背到背上,“好啊。”
第080章 梅花 花分梅蕊一脉芳……
他大步流星地穿过后花园, 走过铺满月光的照影桥,到了长桦院门口时,发现院门居然从里面锁上了。
“要不回书房吧?”她问他。
“回什么书房?等着。”他把她放下, 走到角落里打量一阵, 提气一跃,纵上墙头翻了过去, 从里面打开门, 直接把她抱进屋。
上了床,他圈她在怀抱里,细细密密地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