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隐约有点明白时迁的意思了,就听时迁又继续:
“既然这白日惊雷它不但不坏,还能带来好事,所以我相信它真的是老天爷的意思,我觉得陛下如果也相信,并且多多宣扬出去的话,一定很有利于国家安定。”
人心中多了一项看不见摸不着的畏惧对象,再干坏事可不就得顾忌?
顾忌顾忌就得有一半人打消念头,不搞事了,很多人不搞事了,国家可不就安稳多了?
没毛病。
天子都听得呆了:
居然还能这么干?当天子的带头传播流言?
“这真的……能合适?”
时迁言之凿凿,继续忽悠,说天子乃天命之子,受命于天,那么老天爷偶尔替自己儿子管理一下人间不正常吗?
天经地义,完全正常!
非常合适。
天子:“……”
时爱卿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这其实不过是历朝皇帝用来给自己造势的办法,大臣们都心照不宣的,便是天子他们自己本身也并不相信的!
不过,时迁这个法子其实就跟皇子鼓吹的天命之子一个道理嘛,倒是也可以试试。
这要是真的能把大家洗脑成功,那他的话不就好使多了,哪像现在,动不动就被驳回!
想到这里,天子眸色一动。
“不过,朕前面几朝都没听过这等奇事,只在朕登基后才发生,这又如何解释呢?”
太监总管见茶不冒热气了,适时的撤了凉的,换上新的。
茶汤氤氲,天子的神色几经变幻,端起盖碗抿了一口。
时迁恭谨道:“陛下登基不过三年,便发生了两起——”
“嗯”
“说明陛下——独得天道恩宠!”
“噗”,时迁“恩宠”二字甫一落地,天子一口茶喷了出来。
零星几点溅到了时迁身上。
时迁:“……”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太监总管的身子也抖了几抖。
天子喷完茶,还仔细去端详时迁面色,见他面色端正,不像是说笑,天子的那颗心啊,五味杂陈,不知道咋说。
混了这么多年,他觉得他大概是遇到克星了!
***
接着时迁就被天子“撵回”户部继续去坐冷板凳了。
出了宫门,时迁长长吁出一口气:
他今儿可真的是拼了。
想来把天雷安在天子头上,跟天子绑在一起,往后他媳妇就安全多了。
只希望天子能采用吧,毕竟是互惠互利的事,只要天子肯出手,往后他就可以放下一大半的心了。
见时迁在宫里逗留的时间不久,户部的同事就都觉得他肯定没得陛下另眼相待,瞥了一眼便扔在了脑后。
结果没多大功夫,宫人捧着两套服饰几匹绸缎连带四样糕点赏赐来了户部,点名是天子给时迁的赏。
宫人是太监总管特地交代过的,对时迁很是客气。
时迁本来还奇怪,好端端给什么赏赐啊?
看到那衣服他就大概明白,这是天子补偿他被喷了的衣服,也就面色如常地领了赏。
时迁这么淡定,他同事们可淡定不了。
头一回被宣召,就得了赏,这肯定是得了陛下的青眼了。
一时不管是羡慕,还是嫉妒的,反正面上都带着笑意,围着时迁打听今儿皇上问了什么?他怎么答的?怎么叫皇上满意的……
还有打听他说没说他们工作上的事的。
一人一嘴的叽叽喳喳的。
时迁肯定不能说啊,敷衍了两句大家热情仍不退散,同一句话回好几遍,还是有人在问。
整个一团闹哄哄的。
就这时,老尚书过来巡视,站在门外,几次情形,大怒:
“一个个都干嘛呢啊?”
“不想干了是不是?月俸都不要了是不是?年终考评都想要下等是不是?”
哎呦喂,得说老尚书老谋深算,威胁一个赛一个给力,众人被骂得掩面散开,迅速回到自己办公的位置上。
老尚书穷追不舍,又逮着几个重点骂了几句 ,其中包括时迁。
看着大家吃足了教训老尚书才停。
原本还有人觉得不忿,觉得是时迁引起的这场祸事。
不过,看他也被部里的老大骂了,就满意了。
等老尚书出门时候,又大声敲打了一句:
“年轻人不要遇到点喜事就轻狂张狂起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多了去了,这才哪跟哪?”
老尚书虽然没点名,但是谁都知道指的时迁,一时不但没了妒忌心,反而不少人同情他来。
难得得了一回赏,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上司骂了,这都叫什么事儿?
***
时迁挨了骂一点儿不难过,虽然他没骄傲得意,但是人家善意的提醒,他领情着呢!
到了家里,他没提起挨骂的事,只把天子赏的衣裳、绸缎还有糕点拿出来,简单跟家里人解释几句,说皇上问了他几句话,就给赏了东西。
时母手里正摸着衣服料子呢,原本以为是时迁自己买的,她摸了摸觉得这料子一般不错。
等听时迁说是皇上赏的,哎呦,瞬间觉得这料子溜光水滑,仿佛绣了金线般,越看越稀罕,简直极品。
锦欢也说不错,“原本娘还说要去布庄看看,给相公做几身像样的衣裳的,这下不用了,陛下真是个体贴的好人。”
时母连连赞是,摸着料子不撒手。
就是时父这个不关注衣裳布料的都多瞅了几眼。
大概只有时迁一个人不是很满意,一脸遗憾,可惜这次皇上赏的衣裳颜色都是深色的,没办法给老娘和媳妇做衣裳穿。
“娘也用这布给爹做两身。”
时父不要,说他老人家不穿这么好,穿不惯,儿子出去见人做事才要穿这个。
不过时迁态度强硬,说是当儿子的孝敬,往后还会挣更多的,叫他给个机会。,
时父这才咧着嘴角应了。
时母看着也有些羡慕,这可是皇上赏的呢,可不一样啦!
“娘和媳妇你们就去布庄给自己添几件,我现在月俸十石,养得起家,你们也添置些喜庆一下。”
时迁已经为他娘和媳妇上了请封诰命的折子,想着给她们一个惊喜,便忍住没说。
***
一家人因着赏赐又高兴了一回,阿九还小,对衣裳不感兴趣,却盯着桌上的糕点馋得流口水。
小姑娘也不知道大人高兴啥,只一个劲地扒拉着亲爹的长衫:
“爹——吃——吃”
时迁一把抱起小姑娘,心里那个软和哦,拈了一小块又一小块给她。
锦欢说不能吃多,把另外三盒糕点叫婆婆收起来了,留下一盒,一人捻几块也差不多。
好吃的被收走了,阿九瘪瘪嘴巴:
“娘——坏——娘——坏——”
可把锦欢给气的哦,点着小姑娘额头:
“你再说?”
“娘——坏——”
“你再说,我打你爹了啊?”
时迁:“……”
“娘——坏——”
锦欢真就拍了时迁胳膊两下,谁知小阿九“哇”的一声就哭了……
锦欢&时迁:“……”
锦欢心想,幸好公婆都出去了,不在屋里,不然她就要被她家这讨债的丫头害惨了。
时迁认命地抱着闺女哄啊哄,说爹娘在玩游戏,不是故意打人的,接着又是飞又是骑大马的,小姑娘才不哭了。
可把锦欢一颗心酸的跟吃了山楂似的。
晚上休息前,时迁把阿九哄好送他娘那边去。
回来就见着自家媳妇撇着嘴巴:
“你们父女两倒是感情好,她护着你你宠着她的,就我是外人!”
锦欢想想就生气。
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闺女,天天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