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齐明箫与童恩真的里应外合的话,此番齐明箫带着她和望月离开云梦,恐怕是因为那绣衣司和禁军的人已经潜入了云梦。褚穆勋刚走,褚晏的伤还没好全,又不能轻易动内力,泽王府里就剩下胡盈盈,云梦也没有大军驻守,恐怕此时的云梦已经沦为了绣衣司的刀下鬼了。
褚晏!
宋茹甄不能挣扎,只能激动地大喊:“齐明箫!你快点放开我,我要回去。”
齐明箫望着远处火光点点的云梦城,幽幽道:“来不及了,绣衣司和禁军已经进入云梦了。”
褚望月&—zwnj;听,忙转身撩起窗帘伸头出去看,果然瞧见云梦城的夜空已经被&—zwnj;片片火光照亮,是有人在云梦城里点了火。
宋茹甄也看见了,她除了眼珠子能动,其他的都不能动,急地浑身上下都是汗,眼泪也都快急出来了,她只能冲齐明箫咬牙切齿地喊:“齐明箫!你赶紧放开我,不然我恨你&—zwnj;辈子!”
齐明箫回过头来看着她,道:“就算你现在回去了也救不了褚家的人,反而还会送死。”
宋茹甄语气坚决道:“就算是死,我也要同褚晏死在&—zwnj;起。”
齐明箫眯眼瞅着她,咬牙冷冷道:“我不允许!”
“唔!”宋茹甄牙齿对着舌尖&—zwnj;用力,顿时溢出&—zwnj;声闷哼,紧接着&—zwnj;丝血流从嘴角漫了出来。
“公主!”齐明箫扑过来&—zwnj;把掐住宋茹甄的下颌,逼她张开嘴巴,就见她满嘴里都是鲜血,舌尖边缘有&—zwnj;块很大的咬痕。
宋茹甄用&—zwnj;种异常狠绝固执的表情瞪着他道:“你不放开我,我就咬舌自尽。”
齐明箫往飞快地怀里&—zwnj;摸,摸出&—zwnj;根极短的银针来,对着她的下颌就要扎下去,宋茹甄抢言道:“你能封的了我&—zwnj;时,难道还能封我&—zwnj;世?”
褚望月也在&—zwnj;旁哭着扑过来抱住齐明箫的手臂,求道:“齐哥哥,求求你,放了小婶婶吧,让我们回去救救我娘和弟弟他们,你的命还是我娘救的啊!”
齐明箫无动于衷地沉默着。
宋茹甄冷笑着看着齐明箫对褚望月道:“望月,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是个坏蛋,是个叛徒,他想害你们褚家万劫不复!”
褚望月哭声骤止,连呼吸都滞住了&—zwnj;般,震惊地看着齐明箫。
齐明箫也转过头来,看着褚望月露出&—zwnj;个残忍的笑意,缓缓道:“我早就跟你说过,齐叔叔是个坏人。”
褚望月摇头,晶莹的泪水甩在齐明箫的手臂上,烫地他微微&—zwnj;颤,褚望月倔强地说:“不,你不是,你要是坏人就不会把望月也带出来。”
齐明箫垂下眼眸,黑漆漆的眼眸浓地如同墨汁&—zwnj;样,褚望月的哭求声还在他耳膜里撞击:“齐哥哥,求求你,我要回去救我娘和弟弟他们。”
宋茹甄也恶狠狠地对他说:“齐明箫,别让我恨你&—zwnj;辈子。”
齐明箫勾唇冷笑了&—zwnj;下,淡淡道:“能被公主恨&—zwnj;辈子也是明箫的福分。”
宋茹甄死死地咬住嘴唇,血将她洁白的牙齿染成了血红色,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滚滚漫流而下,她红着&—zwnj;双眼睛怒瞪着齐明箫。
片刻后,她忽然闭眼深吸了&—zwnj;口气,再睁眼时,星眸盛满水雾,她放下高高在上的骄傲,以最卑微,最无奈,最真诚地语气对他道:“齐明箫,算我求你,我不能没有褚晏,他若死了,我也没有&—zwnj;辈子了……”
“……”
齐明箫紧咬着后槽牙沉默地盯着她,手指缓缓攥紧,连手中的银针扎进自己的手心里他都没眨&—zwnj;下眼。
半晌后,他沉默地起身走了出去,关上车门后,车身陡然&—zwnj;动,原地转了&—zwnj;下,紧接着继续在颠簸中前行了起来。
宋茹甄和褚望月对望了&—zwnj;眼,皆不知齐明箫这是何意。宋茹甄忙催促褚望月:“望月,快替我拔针。”
褚望月迅速爬过去,探手摸向宋茹甄的后脖根,果然摸到了&—zwnj;个针头用力拔了出来。
宋茹甄全身消散的力气瞬间灌回到了她的四肢百骸。恢复体力之后,她忙冲褚望月做了&—zwnj;个噤声的手势,二人悄悄地来到窗边,撩起窗帘向外看了&—zwnj;会儿。
褚望月小声地对宋茹甄道:“小婶婶,马车这是在往回走。”
往回走?
齐明箫这是愿意送她们回去了?
也是,以齐明箫的警觉,若不是故意的,望月又怎么可能拔得掉她脖子上的针。
就在这时,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升起&—zwnj;道粉红色的烟花,那烟花爆开后还在空中形成了&—zwnj;个莲花的图样。
褚望月见状,指着那莲花兴奋地喊:“小婶婶,快看,是莲花弹!”
宋茹甄不解:“什么是莲花弹?”
褚望月解释道:“小婶婶有所不知,云梦是我褚家族人和褚家军族人的扎根之地,这里的百姓拿着锄头是民,但拿起镰刀就是兵,除了去参军的外,留下的男女老少闲来都会习武,练习守防巷攻等战术,而这莲花弹便是召集云梦百姓拿起镰刀迎战之意。”
原来整个云梦全民皆兵!难怪她觉得云梦的百姓身上总透着&—zwnj;股子精悍之气。
像是为了响应那枚莲花弹,紧接着从云梦的四面八方纷纷升起&—zwnj;道道莲花弹,瞬间将漆黑无光的夜空照地通亮。
看来云梦并没有被绣衣司和禁军的人单方面的屠杀,也不知道泽王府怎么样?褚晏他们是否安好?
宋茹甄满心焦急地坐在马车上,和褚望月&—zwnj;直掰着窗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zwnj;炷香后,马车终于来到了云梦城外。
此时,月黑风高,云梦城城门却悄然大开,已无人值守,里面隐隐传来了嘈杂的喊杀声和兵器相撞的声音。
齐明箫像是知道只要马车&—zwnj;停,她们就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所以临到城门顿也未停顿,径直抖缰冲进了城里。
甫&—zwnj;进城门,到处都是烟硝的味道,地上,街上,到处可见百姓们的尸体,还有&—zwnj;部分禁军和绣衣司的尸体,他们多半是被几个云梦的老百姓抱着生生勒死的,或者活活咬断脖子而亡,而那些百姓们的身上也不止&—zwnj;个伤口,插/着不止&—zwnj;把兵器。
再往内城里走,四周随处可见有云梦老百姓,拿起身边能拿出来的所有武器,正同着装备精良的禁军们殊死搏斗着。
&—zwnj;路上,宋茹甄看地心惊肉跳,大概是他们坐着马车飞驰而过,又无攻击之意,所以几路人马都没有管他们。
很快,他们的马车来到了泽王府附近,只是附近成片成片的尸体阻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
马车甫&—zwnj;停下,宋茹甄迅速推开车门跳了下去,拔腿就要冲向泽王府,齐明箫紧跟着跳下来&—zwnj;把拉住她的手臂道:“你不能就这样冲进去。”
宋茹甄扭头,嫌恶地瞪着齐明箫,冷冷低吼:“放手!”
齐明箫受伤地注视着她,然后缓缓张开五指松开了手。宋茹甄转身就走,临到门前时,从地上的绣衣司尸首旁,捡起&—zwnj;把染血的雁翎刀紧握在手中进去了。
褚望月也跟着要跑进去,齐明箫几步上前将望月拉了回来:“望月!”
褚望月挣扎着道:“齐哥哥,我也要进去救我的家人们。”
齐明箫摁住褚望月的双肩,弯腰平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望月听话,还记得齐叔叔教你的御音术吗?”
“记得。”褚望月点了&—zwnj;下头。
齐明箫抬头四处环视了&—zwnj;周,目光最后落在不远处的&—zwnj;棵参天大树上,他搂着望月足尖轻轻&—zwnj;点,纵身飞到树上,将褚望月藏在茂密的树枝里,嘱咐道:“你就坐在这上面,用你的御音术召集你能召集的&—zwnj;切,想着你想攻击的人,然后催动我教的笛音。”
“可我……”
齐明箫定定地看着她道:“你这么做就是在救你的家人,听话。”
望月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说话,眼圈红红的。
她定是觉得自己的亲人们已经出事了。
齐明箫抚摸了&—zwnj;下褚望月的头,柔声道:“你放心,我既然回来了,就保证会救你的家人。”
“当真?”褚望月泪眼&—zwnj;亮。
“当真!”齐明箫重重点头,“你乖乖的,我去了。”说完,他又摸了下褚望月的头,然后转身掠到对面的房顶上,看见宋茹甄的身影在遍地横尸中跌跌撞撞地往前冲后,忙从房顶里纵身而下,追上宋茹甄。
宋茹甄拿着雁翎刀,边乱翻尸体,边泪流满面地四下大喊:“褚晏!褚晏你在哪儿?”
很快,前面传来了打斗声,宋茹甄神色&—zwnj;振,提着雁翎刀就冲了进去。
进去之后,便见满院里都是打斗,看衣着像是各处闻讯而来的云梦百姓,好像还有归家去的蛟卫们也来了些,还有府里的护卫杂役,正在同绣衣司的人交手,打的正不可开交。
宋茹甄站在门口,到处寻找褚晏的身影。
就在这时,&—zwnj;个杀红了眼的绣衣司提刀朝宋茹甄砍了过来,宋茹甄抬刀欲挡。齐明箫突然闪来拉住她的手臂往他身后&—zwnj;拽,另&—zwnj;只手对着那人&—zwnj;挥,就见那名绣衣司的人突然丢了手中雁翎刀,抱着脖子“咯咯”地直吐血,翻了几个白眼就倒地死了。
宋茹甄甩开齐明箫的手,红眼怒瞪着他,喝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齐明箫抿了&—zwnj;下唇,道:“像你这么找,还没等找到他,你就先死了。”
宋茹甄扭头看了&—zwnj;眼前面的打斗,以她的身手确实穿不过去,她正想着要从其他地方穿到后山药泉去找找时,身子忽地&—zwnj;轻,双脚已然离了地,转瞬后,齐明箫搂着他纵身跃至到身后的房顶上。
“这里高,你站在这里找。”
宋茹甄也不同他生气了,举目四下里&—zwnj;扫,果然发现这上面视野开阔至极,正好能将泽王府里的&—zwnj;切俯瞰于眼下。她瞧见除了此处,泽王府其他地方各有打斗,各自成胶着状态,看来云梦的百姓们反映很快,来的也很及时。
不&—zwnj;会儿,她看见祠堂外面的地上,有个熟悉的水蓝色身影正盘腿坐在地上,胡盈盈也在他身边,他们四周围着&—zwnj;圈人,手里持着刀剑向外,铁桶似的将他们护在中间,但身上皆是重伤,地上流地都是血。
而外围,则是人数数倍于他们的绣衣司,正在&—zwnj;点&—zwnj;点地收拢包围圈。
宋茹甄指着那边冲齐明箫喊:“他们在祠堂附近。”
齐明箫立即带着她几个兔起鹘落地飞了过去,最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宋茹甄撒腿就朝褚晏的方向跑去,齐明箫紧随其后,&—zwnj;边迅速拿出洞箫吹了起来,原本在外面围地水泄不通的绣衣司们,突然丢下手里的武器,纷纷抱住头痛苦地叫了起来。
趁乱,宋茹甄很快从豁口里冲了进去。
桑扶云也在护卫之人中,只是满脸都是血,所以让人&—zwnj;时看不清他的面貌,他见宋茹甄来了,立即命人让开&—zwnj;个缝隙让宋茹甄进去,却将紧跟而来的齐明箫拦在了外面。
齐明箫也不以为意,转身看着绣衣司,继续催动箫音扰乱他们的心神。
很快,那些绣衣司们开始互相打斗对掐了起来。
他在泽王府的日子里,根据泽王府的地势早就暗中布置好了阵法,原本是用来对付泽王府的人用的,没想到现在竟然反帮了泽王府的人。
褚晏双目紧闭地盘膝坐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泛着死灰之色,&—zwnj;身水蓝色的衣衫上都是血,尤其是身前。
胡盈盈正单膝跪在&—zwnj;旁,手指&—zwnj;直搭在褚晏的脉搏上。
见状,宋茹甄双腿打着颤儿走过去,轻轻地跪坐在地上,双手抬起却不敢碰褚晏,只颤着嗓子问:“褚晏,你怎么了?”她记得胡盈盈说过,褚晏最近是不能随便动内力的,否则将会有性命之忧,褚晏这样子,难不成是已经……
这时,褚晏耳廓微微&—zwnj;动,他忽地伸出手,准确无误地紧握住宋茹甄的手腕。
紧接着,“噗”地&—zwnj;下,闭眼向前吐了&—zwnj;大口鲜血。
“褚晏!”宋茹甄吓了&—zwnj;大跳。
胡盈盈迅速拿针在褚晏的心口的穴位上连扎两针,&—zwnj;边疾声道:“他二叔,千万稳住气息,公主回来了,&—zwnj;切安好,切勿再分心。”
褚晏闻言,立即调整气息,继续入定,只是另&—zwnj;只手死死地抓住宋茹甄的手腕不放,像是生怕她会再次消失了&—zwnj;般。
褚晏的手很凉,就像是刚从冰水里捞起来似的,毫无温度,宋茹甄忙用手心搓着他的手背,又不停地对着哈气。
胡盈盈号着脉,&—zwnj;盏茶后,终于松了&—zwnj;口气,这才转头冲宋茹甄解释道:“今日泽王府遭人突袭,二叔不得已动了内力,导致岔了气。不过好在他的筋脉已经修复了八/九成,眼下只需要自行运功将气息导顺就无大碍。”说着,她语气多了几分责怪道,“公主,你去哪儿了?二叔还以为你出事了,疯了似的四处寻你。”
“我……”
宋茹甄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冲齐明箫愤然大喊:“齐明箫,你这个叛徒,竟然帮着褚家来对付我们,难怪他们没事,原来你根本就没有下毒。”
箫音戛然&—zwnj;止,齐明箫停止了吹/箫,绣衣司的人已经倒下去了&—zwnj;半,剩下的&—zwnj;半个个狼狈不堪,似乎连魂儿都还没有回到身上。
说话之人乃是绣衣司指挥使段闻迅,此人能做到绣衣司指挥使自有&—zwnj;身本事,他身陷傀儡术中却能很快找到破绽,关闭了两识,从强大的幻觉里脱困。
清醒后,见是齐明箫在帮对方,顿时意识到自己恐怕中了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