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变大了。
秦昭猛地将人推开,太子妃白净的脸上生起一阵阴影,他烦躁得不知如何是好。男子的话必然是不可信的,可太子妃杀人又显得事情不对,简而言之,不心慌为何这么快杀人。
周云棠熟悉他的性子,看似绝情冷硬,可心口还是热的,就像小的时候明明是在保护她,偏偏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殿下,妾心中只有你一人的,你该信的。”
周云棠一双热诚的眸子让秦昭压下心口的火气,就连皇后也是喜欢太子妃换人,由吴家的姑娘来做,这个时候怀疑她等同进入别人的圈套。
“无事不要出殿,闭门思过。”
秦昭怒气冲冲地离开,周云棠红着一张脸躲在了榻上,她竟然主动吻了秦昭。
没脸了。
云氏进殿掌灯就见到榻上一团被子动来动去,太子妃将自己整个身子都裹进被子里,像极了端午节的粽子。
“娘娘,你饿不饿?”
“不饿。”
被子里传出周云棠悔到极致的声音她,她这样做算不算是色.诱?
云氏愁得不行,“您一整日都没有吃东西了,喝些汤也是好的。”
被子里在再无声音,云氏等了会儿,令人将晚膳撤下去,转身的时候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句轻声:“将灯灭了。”
云氏不知发生什么事,回头又问了几句,依旧没有回声,她只好灭灯离开。
接连几日周云棠都没有跨出殿门一步,期间元蘅辞递了帖子想来见都被拒绝。
元蘅辞站在东宫门口,凝望着宫门,眸色几番变化后才领着婢女离开,重明门口候着昭平侯府的马车。
她靠近的时候,秦暄策马走来,两人不期而遇。
秦暄穿着一身棕色澜袍,修长的手紧紧拽着缰绳,目光徐徐地落在元蘅辞低垂的眉眼上,“听闻你想见太子妃?”
元蘅辞低眸:“前几日约定过的。”
“太子妃被禁足,你若想见,我倒可给你引路。”秦暄望向天阶的浮云,语气冷得就像湖里的冰。
元蘅辞捏紧了手指,“好,劳烦殿下。”
秦暄回头冲着内侍说一声:“将元姑娘引入含秋殿。”
元蘅辞闻声不敢抬首,一步一步地跟着内侍走向含秋殿,走过去许久后才回头去看,四皇子人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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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在秦暄走后就一人待在殿内,殿门咯吱一声开了,李晖疾步走来,禀道:“殿下,五公主启程了。”
“嗯,让人一路保护她,沿途注意她的安全。”秦昭漫不经心地凝望着手心的香囊,绣线都已经开始脱落,露出里面的药草。
绣的东西太差太烂。
秦昭随手就丢到地上,李晖见状就拾起来,“殿下,臣拿去烧了。”
秦昭突然就冷了脸色,面上不喜,让人瞧出了怒色,“烧什么,让太子妃重新绣一个,再粗制滥造地来敷衍孤,孤就让人做一百个。”
李晖立即识趣地不吭声,将香囊小心地收起来,秦昭眼帘微微抬了起来,“李晖,你觉得太子妃和周云棠是不是很像?”
李晖一怔,摇首道:“不像,一男一女,哪里就像了。您这是怎么了?”
“孤……”秦昭立即止住话题,那日黑暗下的太子妃像极了周云棠,语气神色乃至那双会委屈、会讨好的眼睛都是一样的。
李晖不知太子的心思,揣摩道:“兄妹二人容貌相似也是常有的事,太子妃性子好,周世子聪慧,兄妹二人若说像,除了相貌外,性子都是很和善的。”
秦昭闻言后起身往殿外走去,跨过门槛的时候想起一事,回身从李晖手中夺回香囊。
欠他的衣裳也该还了。
李晖登时摸不着头脑,太子殿下到底是在嫌弃什么?
他不敢去问,快速地跟上脚步,一路小跑着去含秋殿,到了殿外就见到内眷的婢女在门口徘徊。
“哪府的?”他先提问。
守门人回道:“昭平侯府的。”
他小心回头去看,太子殿下神色漠然。
第29章 二十九 冲喜。
周云棠最不想见的就是元蘅辞, 偏偏这人就往她面前闯,想避开都是不可能的。
遣散宫内伺候的婢女,她迎面看向对方:“元姑娘今日特地过来想必是有事情的。”
不同于寻常贵女的内敛含蓄, 元蘅辞落落大方,神色举止都能看出几分爽朗, 太子妃的话中有些不自信,她轻轻笑道:“周世子,我来是想请您帮我退亲。”
周云棠小脸上就闪过晦暗, 果然是不怀好意的祖宗,可恨。
“元姑娘跑来这里胡言论语的事情是自己想的,还是昭平侯的意思?”
“是我自己的意思, 当年有幸去郡内见到您与幼妹,那刻我便知晓您是女子。女子与男子本就不同, 兄妹想像者甚多,但不如双生姐妹。要怪就怪您二人太过相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元蘅辞晃了晃手中的茶盏, 水中倒映着弯起的唇角, 适时又道:“不瞒您说,因昭应县的事情,侯府已然得罪四皇子,这门亲事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
周云棠凝望对方锐利的眸色,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静静地等着她的下言。
须臾后,元蘅辞又想出一套说辞:“只要您能帮我退亲,昭平侯府与宣平侯府将会是姻亲,将来有一日,您若出宫, 我便是你最好的退路。”
周云棠心动了,她是肯定要回侯府的,且年岁渐渐大了,势必要娶妻,昭平侯府是很好的选择。有了侯府和东宫,那么她在朝中办事也很妥。
“为何要退亲?”
太子妃的声音娇柔,与昔日故意压低嗓子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不同的。
元蘅辞浅浅笑道:“四皇子不喜我,我又何必赶着上去,且这时侯府若要贴上他、乃至东宫,您觉得太子会认可?不瞒你说,搭上昭平侯府的线,此事就能烟消云散。”
周云棠听出几分味道,此时站位是有些过早的,肃王势大,又得皇帝宠爱,到时碾压太子是很有可能的。捉摸不定的情况下,不如隐于暗中,坐山观虎斗。
昭平侯府的心思真够深的,这趟浑水蹚还是不蹚将会难以选择。
但是元蘅辞提出的条件很诱人,她不得不思考。
其实她不介意对方利用自己,身在官场,本就是互利共赢,元家需要的,她可以给。相同,她需要的,元家也可以给。
“哥哥身子不好,元姑娘不担心吗?”
周云棠避开李代桃僵的事情,只要她咬死不承认,就不怕元蘅辞去郡内找证据。
元蘅辞敛笑,神色陡然多了份肃然,认真道:“不担心,太子即位,和离便是。”
说得很轻松,周云棠不信她,但现在为了让自己的身份更能坚固些,就只能利用议亲。
“也可,兄长身体不好,不如就劳烦昭平侯府做一出戏。”
元蘅辞未能体会话中意思:“如何演戏?”
“装病。”
元蘅此微微皱眉,“这么拙劣的计策就不怕太子猜测?”
“无妨,只要亲事给了兄长,太子就不会生气。”周云棠眸色湛亮,太子对她是有些感情的,关于她的‘身体’,太子一定会同意。
“装病也有多种装法,轻还是重?”元蘅辞疑问道。
周云棠笑意灼灼:“病入膏肓。”
元蘅辞一怔:“您怎地不让我装死?”
“随你,毕竟是你们侯府得罪太子,并非是我们周家,再者我也不知哥哥究竟是否会同意。”周云棠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气质雍容华贵,她就不信元家会拒绝。
元家是不敢得罪肃王,但也不敢得罪太子殿下,两相择其轻才会选择昭平侯府,既有退路,又能观望战火。
元蘅辞面露为难,迟迟没有回答,这时宜云匆匆赶来:“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周云棠慢悠悠地站起身,目露嘲讽,语气吞吞道:“肃王不好惹,就挑着软柿子捏,不管怎么做终究会得罪一方,元姑娘回去好好想想。昭平侯府就你这么一个姑娘,侯爷肯定心疼,兄长待你也不会差的。”
元蘅辞满腹的话被强压了回去,这个时候争论太子妃是真是假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她一咬牙,就道:“好,我听娘娘的。”
周云棠这才露出灿烂的笑容,“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懂,我也懂。”
话音刚落,秦昭大步垮了进来,修身如玉,芝兰玉树,她弯眉走过去:“殿下怎地来了?”
元蘅辞识趣地迅速退了出去,秦昭不觉转眸,只眼睛方一落在她的身上就被太子挡住了,“殿下当着我的面去看旁人,好似不大好。”
人方一靠近,鼻尖就闻到淡淡的清香,秦昭捏着那枚香囊,被她眼中的湛亮所吸引,冷笑道:“她来寻你做什么?”
“问四皇子的喜好罢了。”周云棠扬首凝望秦昭面上的阴沉,主动拿手戳了戳他的脸:“殿下有何事不快?”
“太子妃心情很好?”秦昭察觉出些许异样的情绪来,面前的人浅笑淡眉,眸间光色盈盈,素日里蒙着的那层面纱不见了,露出本来面目?
闻言的周云棠也是一怔,她不过是在讨好秦昭,转移他的视线罢了,“殿下来了,自然就开心。”
“嗯。”秦昭冷冷地应了一声,对于太子妃的讨好心中止不住疑惑,可就算是疑惑他还是忍不住靠近她,“你的香囊破了,粗制滥造。”
秦昭语气重带着厚重的嫌弃,周云棠听得眼睫一颤,接过他递来的香囊,药香气早就淡了,没有什么效用了。
“我再重做一个给殿下。”
“不用了,太难看。”秦昭继续嫌弃,寻了一地坐下,目光却依旧黏在太子妃身上。只见那双手摸着绽开线的地方,纤细的指尖捏着那根线,尾指勾了勾,撩动心弦,秦昭跟着坐直了身子:“过来。”
周云棠最怕私下里将他得罪,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低声解释:“是有外力将线扯坏的。”
“自己的绣得好,外力也应该扯不断。”秦昭蛮狠地将人扯了过来,两人并肩坐着,想当然就捏着她的手腕:“太子妃,你想不想见你兄长?”
周云棠头皮一紧,忐忑道:“殿下的意思是?”
“昭应县的事情浮出水面,虽说是罗家所为,可罗家二房顶了过去,罗家失了些根基。肃王被父皇罚了,将巡视的责任交给了我。所以,孤想带你出京。”
秦昭缓缓吐出惊天的话,周云棠却是难以自持:“殿下想见哥哥?”
“孤不想见,带你去见罢了。”秦昭神色都跟着冷了下来。
周云棠却顾及不大太多,眼神压根不敢往他脸上看,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殿下是自己想见了。”
“孤见他作甚,做事差劲,生病厉害。”
周云棠不好再问了,眼下的局势是秦昭占了上风,虽说稳坐太子之位,但宠爱远远不如肃王的,她转了方向去问:“殿下这个时候离开会不会错失机会?”
“不傻。”秦昭冷嘲,一双眼睛黑沉得叫人看不出情绪,论聪明,她胜过后宫里妃妾,可惜,就是不大诚实,“所以孤不能去。”
“殿下聪慧。”周云棠喘了口气,真怕了秦昭想一出戏是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