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女有行动的能力,承担得了后果,她的恶念便能成真。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权势”两个字。
温蕙扯住小郡主的衣领,一言不发地拖着她往林深处去。
秦城舔舔嘴唇,实在很好奇,这个事夫人要怎么才能解了气?
温蕙无视了小郡主的叫骂,把她拖到林深处扔在地上,挥拳狠狠揍她。
“你有种告诉我你是谁!”小郡主也硬气,一边挨揍,一边叫骂,一边还放狠话,“等我揪你出来,夷你三族!”
温蕙一边揍,她一边叫骂。
只温蕙不理她,只狠狠揍。
小郡主渐渐骂得断断续续,她发狠道:“有本事你杀了我!要让我揪出你是谁来,你……
她忽然顿住。
因揍她的这个女人拉下了蒙面的面巾。
她为什么拉下面巾,她不怕暴露身份吗?
小郡主隐隐不安。
她道:“你竟是个美人,你难道不是打手?”
她以为对方是女打手,仇家虽然要教训她,也不敢坏了男女大防,故找个女人来教训她。
“我不是。”温蕙说。
温蕙的眼睛很红。小郡主益发不安,她问:“你到底是哪家的?”
“她只是个小孩子!”温蕙质问她,“你怎么能有这么毒的心!”
“啊!”小郡主恍然大悟了,“原来你是宁氏的人!”
因她最近涉及到小孩子的事,还能让人动这么大干戈的,就只有宁菲菲那个继女了。
“她死了吗?”她笑得恶毒,“我还没收到消息呢。这么说是死了?宁氏这么生气?看来我是做对了。”
温蕙掐住她的脖子:“你想得美,她还活得好好的!”
小郡主呼吸困难起来,反而更不怕了。宁氏算什么呢,大家子出来的,更讲规矩,不敢真拿她怎么样的!
她咬牙笑:“没死?那就等着,看我下次能不能弄死她!别做梦跟小陆探花相亲相爱了,我都得不到,她凭什么!”
温蕙掐着她的脖子,凝视着这嚣张跋扈的亲王郡主。
“我不是宁家的人。”她说,“但你要记住我的脸。”
不是宁家的人?小郡主愣住,又感到不安起来,问:“那你是谁?你不是为陆大姑娘来报复我的?”
“我的确是为着那孩子来的。但我不是她继母的人。”温蕙说,“我是,她的生母。”
小郡主愕然,那掐着她喉咙的手忽然松开,捂住了她的嘴。
月亮升起来了,小郡主看到陆大姑娘的生母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这柄匕首不是温蕙从开封带到京城的那一柄。
这是后来霍决给她的。鎏金嵌玉,锋利无匹。
她原本只将它收在房中,以为再用不到了。结果霍决想杀陆璠!
自那之后,这柄匕首就一直在她腰间不离身了。
小郡主看到锋利的匕首在月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她的瞳孔急剧收缩,在这一刻真实地感受到了恐惧。
她疯狂地挣扎,想大喊“你不能杀我,我是渝王郡主!”,但她的嘴被捂住了,身体被温蕙压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尖锐的匕首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光痕,狠狠刺入了渝王小郡主的心脏。
血从她捂住她嘴巴的指缝间涌出来,从匕首刺入的伤口中喷出来。
小郡主的瞳孔放大。
温蕙扭动匕首,绞碎了小郡主的心脏。
第229章
身下的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温蕙还在扭动那匕首。
那颗黑得不能再黑的心,也碎得不能再碎了。
小时候看的话本子,大侠斩奸除恶不是这样的。都特别潇洒,刀一挥,剑一撩,恶人倒地。
大侠都不会绞碎别人的心脏。
这是带着恨意的行为。
温蕙的心口处,积了许久的恨喷薄而出,到她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呼吸依然急促。
这时,身后响起踏断落枝“咔嚓”声。
温蕙转头,霍决站在那里看着她。
温蕙拔出匕首,血喷溅了出来。
温蕙站起来,提着匕首向霍决走过去。
“蕙娘……”霍决想接过那匕首。
温蕙手腕一翻,锋利的匕首架在了霍决的颈间。
月色里,她的眸子与平时的平静不一样,带着血色。
从懂事起,温家就已经渐渐有起色了。她也是从小就有丫鬟用的。
母亲和大嫂偶尔还会亲自下厨,到了她这里,便是学做菜,那鸡鸭鱼也是灶头婆子都已经杀好了的。
温蕙一生,第一次亲手杀的,便是人。
皇族宗室,亲王郡主。
“谁动璠璠,我就杀了谁。”温蕙盯着霍决的眼睛。
“我知道,你那时候就想杀我了。”霍决看了她一会儿,道,“只你忍下来了。”
当霍决告诉温蕙他去杀陆璠的时候,温蕙低下头胸膛急剧起伏的那片刻,霍决察觉到了她的杀意。
但她终究是忍下来了。
可能因为霍决没真的动手杀陆璠,可能因为她当时匕首收在了房里,手无寸铁,可能因为考虑到了单打独斗做不到一击必杀,可能考虑到了杀了霍决之后念安可能会对她和陆璠发起的报复……
她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最终她将一口杀气憋在了胸膛里,忍下来,继续跟他过日子。
而小郡主,却真的对陆璠动手了。
陆璠没死,都是因为霍决为了讨好温蕙,安插了人手。纯属是幸运。
所以温蕙杀了她。
霍决以自己的血祭炉为温蕙打造那杆梅花亮银枪的时候,曾希望温蕙在他的保护之下,过快乐平安的日子,手上不用沾血。
但那其实是他对“月牙儿”的期望。
月牙儿不是一个成长成熟的大人,月牙儿是个半大的孩子,他想保护的是这个孩子的无知、天真和热情。
可现在霍决看着刚杀了人的温蕙。
她的脸上溅着点点血迹,她的眸子凌厉,她的唇紧抿成一线,带着凉意。
她的身上有血气和还没散的杀气。
美极了。
此时,告诉别人她是监察院霍决的妻子,决不会有人质疑。
他的妻子,美极了。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话你都不会信了。”他说,“没关系。”
霍决没管那匕首,他低下头去吻了温蕙。
她的唇上沾着血,微咸微腥的味道渗入了两个人的口腔里
匕首太锋利,在霍决的颈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霍决捏住匕首,掰开温蕙的手,把它从温蕙的手里取过来。
“你以后就一直带着它,若我又对你的女儿做什么的时候,”他把匕首插进了她腰间的鞘中,“你就可以杀了我。”
“这比我说的话管用,是吧。”
锋利无匹的匕首,实在是,比霍决一百句承诺,更让温蕙觉得心安。
霍决掏出手帕,擦干净温蕙脸上的血,又给她擦手。
“四哥,你不在家,我做了个梦。”温蕙说,“我梦见,我凭着你的权势,我的武功,把璠璠抢到身边,从此可以跟她一起生活。”
“你回来了,刚才,我转头看见你,梦醒了。”
霍决给她擦着手,道:“你其实,把一念大师送到陆府就可以了。”
“是啊。”温蕙道,“明明就这么简单。我可能是疯了。”
霍决抬眼,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头。
“你一直都在做‘该做的事’。”他温柔地道,“只不过,终于做了一回‘想做的事’罢了。”
“这没什么,人都是这样的。纵然知道什么才是对的,可有些时候,就是控制不住了,就是受不了了。永远做正确事情的人,都非常人,或者大概已经不是人了。”
温蕙靠在霍决的肩头哭泣。
她好想和女儿在一起不分开,真的好想。
可从她离开开封陆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