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用一手扒开李鹍的头发,露出她刚刚反复摩挲处的狰狞疤痕,刚将蠕虫放上去,李鹍忽然挣扎起来。
他打开老妪的手,连带着让老妪手上的蠕虫也落到了地上。李鹍从石床上坐了起来,气道:“干什么你!”
“雕儿,你别动,这是给你治病的大夫……”沈珠曦连忙把手放在李鹍肩上,安抚道。
“我又没病!”李鹍气呼呼地说,“她拿虫子咬我!”
“那虫子能治……”沈珠曦顿了顿,说,“能让你变聪明。雕儿难道不想像大哥一样聪明吗?”
李鹍听见这,神有所松动,狐疑道:“咬一,就能像大哥一样聪明?”
“有这个可能。”沈珠曦柔声哄道,“雕儿想试试吗?”
“……有多聪明?”李鹍的表有微妙的变化。
“你会像从前的你一样聪明。”
“从前?我?聪明?”李鹍面露疑惑。
“从前的雕儿,比大哥要聪明。”沈珠曦回想着李鹜偶尔对她吐露的语,从中拼凑出一个截然不同的李鹍形象,缓缓道,“不但大无比,也懂得谋而动,性格稳重,从不慌张,别人对你好,你永远记在里,别人对你不好,你总是一笑而过。你宽厚,善良,勇敢,遇到事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比你弱小的弟弟妹妹……”
沈珠曦说着说着,眼中含上泪光,她忍着泪水笑道:
“你有远大的理想……你想考武状元,我信凭你的能,一能够如愿。等你考上武状元,做上大将军,能衣锦乡,风光迎娶小蕊……”
李鹍不知为何激动起来,他肩膀一甩,几近暴怒地怒视着沈珠曦,大吼道:“我不!”
“雕儿……”沈珠曦一愣,被他前所未有的模样吓住了。
“我不!我不!”李鹍大吼着跳下石床,推开正要捡起蠕虫的老妪,在所有人回过神来之前,狠狠一脚踩爆了那条肥硕的虫子。
鲜红夹杂着暗绿的粘稠液体在李鹍脚下四溅,老妪发出凄厉的惨叫,扑到化为肉酱的蠕虫面前,哀鸣不断。
女族长皱眉看着李鹍,冬靡霁一脸吃惊和无措,李鹍浑身颤抖地站着,怒目直视呆住的沈珠曦,表是愤怒和受伤的。
“雕儿……”沈珠曦茫然又不安,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她向李鹍试探地前进了一步,李鹍立即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
他大吼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石室。
“雕儿!”
沈珠曦大喊着追了出去,几个拐角后就失去了狂奔的身影。
冬靡霁没过一会就追了上来,拉住想再追的沈珠曦,说:“小,迷路,有毒物,会!”
“那李鹍呢?!”沈珠曦说。
“我找!”冬靡霁一说道,“我找,你不担!”
“我们一起!”沈珠曦马上说。
冬靡霁见她态度坚决,只能答应下来。
第267章 她以为自己是在医治李……
山洞里黑灯瞎火,只有每隔十几步才的个火炬。
明灭闪烁的火光在暗道里跳跃,将气氛渲染得更加诡异莫测。
沈珠曦和冬靡霁沿路寻找不见踪影的李鹍,途径先前的石室,沈珠曦不由往里瞟眼。
昏暗的光线里,妪正在将地上的肉酱收集到一个泥罐子里,女族长紧皱着眉头站在一旁,话不发。两人的影子在石室里拖得很长,半投影到了凹凸不平的石壁上。
察觉沈珠曦二人路过,女族长投来不辨喜怒的目光,短暂视线相交后,便又收了回去。
妪含糊不清又念念词的声音在阴森环境显得更加可怕,沈珠曦赶紧加快步伐,走过这间石室。
“前面,小心。”冬靡霁转过头来,贴心地提醒道,“虫,不咬,不怕。”
沈珠曦立即提心吊胆起来,她很想止步不前,但是想到李鹍可能先步去前方,又只能继续跟着冬靡霁往前走。
不会,沈珠曦两腿颤颤地走上条石桥,桥底没有水,石坑里养着无数毒蛇毒蝎,还先前被李鹍踩爆的那种蠕虫。坑的边缘和桥底都生长着种艳丽的暗红色苔藓,那些毒物对苔藓避而远之,仅在坑底活动,沈珠曦此前听见的窸窸窣窣声音,便是来自坑底。
股难言的腥臭味从坑底传来,毒虫爬行的时候,隐约可见坑底的白骨。沈珠曦毛骨悚然,收回视线死死盯着前方的虚空,逃也似地冲过石桥。
接下来,他们找遍山洞大大小小的石室,依然没发现李鹍的身影。
沈珠曦担心不已,冬靡霁叫来在山洞外不远处巡逻的部落守卫,交谈几句后,守卫匆匆跑开。炷香不到的时间后,守卫跑回来,汇报此行收获。
“族人,见到李鹍。很生气,出去。走了,不在家里。”冬靡霁费力地翻译着从守卫那里得来的消息。
沈珠曦只能寄希望于河边的临时营地,希望自己回去的时候,李鹍已经在伙房里偷吃肉干了。
她告别冬靡霁,让他替自己向族长道歉后,急急忙忙回到河边的临时营地。
事与愿违,她期待着虚惊场,得到的却是李鹍并未回来的消息。
李鹍和她一起出去的,现在只有她一人回来,如李鹍智力正常还好,他又宛如七岁孩童,只知玩乐,不懂如何照顾自己,现在于这荒山野岭失踪,她如何与李鹜交代?
沈珠曦经受着内心的折磨,在帐中愁眉苦脸,眼中泪光闪闪,她还没做好面对李鹜的心理准备,李鹜却门帘撩,满脸喜色地走来。
“呆瓜,我告诉你个好……”
李鹜话没说完,沈珠曦就忍不住落下眼泪。
李鹜的后半句话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看着她,误以为她在绒族受什么委屈,当即就要拔出长刀去和绒族拼命。
沈珠曦连忙拉住他,哽咽道:
“雕儿生我的气,不知道去哪儿了……”
“雕儿生你的气?”李鹜难以置信地又问了遍,“雕儿怎么会生你的气?”
沈珠曦将石室里发生的事情大概复述了遍,她希望李鹜告诉她雕儿生气的原因,但李鹜也是一头雾水。
“要是我不说那些话就好……”沈珠曦自责道。
“这不关你的事,他就是小孩儿脾气发,找到人后哄两句就好了。”李鹜把她搂在怀里,指腹擦掉她的眼泪珠子后,放柔声音安慰道,“他那么大个人,虎来了也能一打二,你还怕他发生什么意外?他不让别人发生意外就万幸了!”
“可我们总不能让他个人呆在外面……”
“你别担心,”李鹜说,“吃过午食没?”
沈珠曦哪还心思吃东西?她含泪摇摇头。
“你吃点东西,我陪你起出去找人,好不好?”李鹜哄道,“不然你半路晕倒,子岂不是只能把你给背回来?”
沈珠曦听了他的劝,默默擦掉眼里剩余的眼泪,待小兵送来两份干粮后,味同嚼蜡地吃完自己的那一份肉干和菜粥。
李鹜也说话算话,等她吃完东西后,叫小兵牵来一匹快马,又点了几十个轻骑同行,载着她出了营地。
搜查小队出了营地后,李鹜将其兵分几路搜寻李鹍踪迹,几只队伍出发前,李鹜特别叮嘱道:“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找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这里的土着发生冲突。”
轻骑们齐声应喏,分散而行。
李鹜带着六名轻骑,往西边的林中而去。
沈珠曦靠在他的怀里,几乎没什么摇晃感,她想起他入帐篷时的脸喜色,开口问道:
“你先前说,要告诉我什么好消息?”
李鹜圈着她的身体,手握缰绳,边视线来回搜寻着周边的风吹草动,边回答她的问题:“我们今日在东边的处瀑布背后发现个由绒族人把守的山洞,初步推测,山洞另一边的出头就是你所说的吞天洞。”
“看守山洞的共有六名绒族人,只要放倒他们,我们就能从吞天洞离开这里。”李鹜说。
“可是,洞穴里瘴气,活物靠得太近也会中毒身亡……”
“那是个屁的瘴气——”李鹜立即道,“子亲眼见到那六个绒族人一直不间断地烧着什么,还拿芭蕉叶不停往洞穴里扇风——只要拿下那六人,还怕没有通行毒雾的解药吗?”
话虽如此,沈珠曦还是有些不安。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等绒族人医好雕儿咱们就走。”李鹜说起这事儿就来气,骂骂咧咧道,“本来咱们今晚就能行动了——他娘的,这臭小子是皮痒痒,专门折腾老子?”
“会找到人后,你先别发火。”沈珠曦连忙道,“雕儿生气定他的原因,我们先问问清楚。”
两人边呼唤着李鹍的名字,边用目光搜寻他的踪迹。
个九尺的大个子,无论在哪儿想要藏住都不容易。
大概半个时辰后,沈珠曦眼尖地在一棵树干后发现李鹍的衣角。
“雕儿!”沈珠曦连忙拍拍李鹜,指着李鹍藏身的方向大叫道。
李鹍从树干后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瞧了眼,发现沈珠曦不是诈他,而是真的发现了他的踪迹后,李鹍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还想跑?!”李鹜夹马腹,立即追上去。
不到一会,四只脚的快马就撵上两条腿的李鹍,李鹜怎么叫他停也不听,渐渐也动了真怒。
“李雕儿!你他娘再跑,就是不认老子这个大哥了!”李鹜怒喝道。
李鹍这才猛地停,心不甘情不愿地瞪着地面。
李鹜先马,然后接沈珠曦踩上地面。他转过身朝李鹍大步走去,李鹍也跟着警惕地后退。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缩小。
“你发什么疯?我叫你保护你嫂子,你自己扭头跑,万你们之谁发生点什么事,是想活活急死子?”李鹜说。
李鹍别扭地垂着头不说话,脚尖踢着地上的泥块,好似那泥块上长着张李鹜的脸。
“说话!”李鹜怒声道。
沈珠曦不安地拉拉他的手臂,用眼神劝他不要动怒。
“说什么让我?!”李鹍终于开口了,他又气又委屈地抬起头来。
“你在生谁的气?”李鹜问。
李鹍鼓着双腮,好一会后才硬邦邦地说:“你们!”
李鹍的回答让沈珠曦吃惊。
“我们?”她看眼李鹜,说,“雕儿不是因为我说的话才生气的吗?”
李鹍更生气,又伤心又委屈地瞪了沈珠曦一眼,眼中竟含着泪光。
“都生气!”他带着哭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