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羡见她说的头头是道,倒也真的被说服了。
只是他突然问道:“你要走了,程公子知道吗?”
沈绛一哽。
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绛一直不知道,该如何与三公子说这件事。
自从回京之后,沈绛手中的证据就被三公子拿走,再没还回来,只怕他也在想法子,将此物件呈交朝廷。
于是沈绛一边让人收拾东西,一边在绞尽脑汁,怎么与程婴说这件事。
最后她想来想去,还是写了一封信。
千言万语,倒是不如一纸书信。
沈绛派人将信件,送给谢珣,谁知送信的居然还带回一封信。
她一打开,竟有些傻眼。
原来谢珣在信上告诉自己,他要前往江南,归期不定。
就在她在家中傻眼时,窗外竟响起了轻轻敲击声。
她一推开窗子,伴随着冷气一起出现的,还有那张她好几日未见着,有些日思夜想的脸庞。
“你要去江南。”
“你要去江南。”
两人同时开口,问出了同一句话。
沈绛轻笑望着他,问道:“你确定要站在外面?”
于是谢珣翻身,从窗外跳入房内。
沈绛眨了眨眼睛:“若是让我大姐姐知道,你有门不走,要回回跳窗,只怕又得笑话你。”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谢珣却并未被她的话,带偏了思路。
沈绛想了下,还是如实说道:“我想要去江南亲自查探。”
去看看那里是否如陈平所说的那样,若是真的如此,哪怕是再敲一次登闻鼓,她也在所不惜。
谢珣在收到她的书信,便已猜到了她的想法。
虽然他一直说,此事交给他,可她并非是那种遇事会躲在别人身后的姑娘。
她反而是会提着刀,挡在他的身前说,三公子别怕,我来保护你。
谢珣低声说:“皇上已派了监察御史,巡视江南。”
“你可知是谁?”沈绛问道。
谢珣:“我。”
沈绛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谢珣解释说:“陈平的书信是由我上呈给圣上,但现在只有陈平的一方证词,无法就断定案子,所以我恳求陛下让我亲赴江南,查证此事。”
“那你可以带我去吗?”沈绛仰头。
谢珣:“我若是说不行,你会不去吗?”
沈绛不说话了。
不会。
她大概会偷偷自己去。
“与其让你偷偷前往江南,倒不如随我一道前往,毕竟你的身份极好掩饰,朱颜阁在江南名声响亮,你若是去扬州开设新的铺子,绝无人会怀疑。”
沈绛瞪大眼睛。
谢珣看的有些奇怪,她这般神色。
直到沈绛不可思议问道:“三公子莫非是我肚里的蛔虫,竟连我的想法都猜到了。”
谢珣并不是猜测到她的想法,而是从他得知,沈绛也要去江南,脑海就闪过这个念头。
“不过你得答应我,登闻鼓之事,再不可发生。”谢珣神色严肃。
沈绛想也不想的点头。
很快,沈绛又说道:“先生给我的最后线索,就是他在江南。这次我们前去江南,还可以顺便找到先生,这样三公子身上的旧伤,说不定就可解。”
她双眸发亮,竟对江南之行,格外迫不及待。
两人将此事商定,倒是都安了心。
原本还想着,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京城。
以前谢珣也会游历山川,郢王爷和王妃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他几面。
那时候他随心自在,反而这次要再次离开京城,他心头却生起了牵挂,还未离开京城,就开始想着她。
这下倒好了,两人一起前往江南。
至于最反对这件事的沈殊音,在得知谢珣,竟也要去江南。
登时露出一种不知所措的表情。
沈殊音本是想着,要是沈绛执意前往江南,她就将谢珣拖出去当说客。沈绛舍得离开她这个姐姐,总该要考虑一下舍不舍得她的三公子吧。
如今倒是好了,两人一块前往江南。
“大姑娘请放心,我定会照顾好阿绛。”谢珣轻声安慰。
沈绛在一旁拼命点头。
沈殊音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那就劳烦三公子了。”
接着,她竟与谢珣交代了一大通事宜,全然将沈绛撇在一旁。
沈绛无言道:“大姐姐,你也未必太不相信我了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沈殊音撇了她一眼,薄怒道:“你都敢一人跑去敲登闻鼓,我如何能放心你。”
沈绛:“……”
登闻鼓,她的罪。
第86章
江面平静, 两岸因已至深秋,泛着一片金黄,绝少能瞧见春夏时的郁郁葱葱。
水天尽头似乎遥不可及, 恰逢今日江面,再起水雾。船只行驶在漫天白雾中, 如临仙境。船只已在江面上行驶了十来日, 眼看着近日,就能到达扬州地界。
只见船头的栏杆处,正倚着一位妙龄女郎。
一身月白色襦裙, 虽穿的厚实,却并不见臃肿,窈窕身段,依稀可见。
“外面风大, ”只听身后一个极清冷动人的声音,在这迷茫雾气中响起。
今日这雾着实是大,沈绛回头, 只先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墨蓝色身影,随后谢珣的脸才一步步在雾气中显露出来。
沈绛轻叹一声:“这雾气着实大了些,也不知今日还能不能到江都。”
江都乃是扬州府的府衙驻地,也是整个扬州最为繁华之地。
此番, 沈绛和谢珣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谢珣抬眸, 望了一眼江面上久久不散的白雾,安慰道:“不过就是耽误一日而已, 说不定待会晨光尽出,雾气都散了。”
“头已经不晕了?”谢珣在沈绛的额头上轻探了下。
沈绛被他提起此事, 登时面红耳赤。
先前她也坐过船, 并未出现呕吐晕船之症, 谁知这次在船上飘了十来日,除了头一天还好,其余几日,她几乎都晕乎乎,甚至连吐了好几日。
想来之前只是乘船时间不长,她还撑得住。
这连走水路十来日,她就现了原形。
更尴尬的是,阿鸢那丫头跟她一样,都是旱鸭子。
她的症状比沈绛还要严重些,不是呕就是吐,连床榻都差点下不来。
沈绛压根不指望她照顾自己,最后竟让谢珣给她端茶倒水,伺候了一路。
亏得之前她还信誓旦旦,此番绝不给三公子拖后腿,如今倒好,还在路上就成了三公子的包袱,叫他一路照顾自己。
她略有些歉意道:“这些日子,叫三公子劳累了。”
谢珣微微蹙眉,沉声道:“不是与你说过,不需要跟我这般客气。况且我照顾你,本就应该的。”
凉风徐徐,吹拂在沈绛,让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昏沉的脑袋,似乎也清醒了不少。
她着急到扬州,一方面是想尽早探知当地情况,另一方面却是想要快些下船。
船上的日子,太难捱了。
正好一阵风再次吹过,将沈绛散在肩头的乌发,轻轻吹起,有一缕恰好落在她的脸颊。
谢珣慢慢俯身,抬起的指尖一点点靠近,拂开她脸颊上的发丝。
“很快就会到了。”他似乎也理解她心底的烦躁。
毕竟晕船这事,实在叫人难以忍受。
何况沈绛毕竟是个姑娘,谁又愿意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日日呕吐,那多难看呀。
直到晨曦破开江面的重重白雾,原本模糊一片的江面,慢慢显露出本来的面目。
江面的雾气刚散去,船夫们便升起风帆,让原本减速慢行的船只,一路加快速度。
船只终于在晌午时分,在江都码头停靠。
江都河运发达,河道四通八达,码头来往的船只,络绎不绝。
沈绛下船时,虽是满心欢喜,可人却还是被谢珣搀扶着下去的。或许是因为在船上住了十来日,连走路都感觉踩在云团上,深一脚浅一脚,有些踩不到实处的不踏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