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站在外面偷听,正被大姐姐一番话,感动到失神的沈绛,这下总算回过神。
她拉着阿鸢,赶紧往后走了两步。
眼看着里面的人要出来,沈绛在原地站定,理了理衣衫,朗声道:“大姐姐,我回来了。”
沈殊音一惊,但是沈绛已经走了过来。
她先朝韩氏看了一眼,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次见韩氏。
韩氏与沈芙绫长得极为神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杏眼樱桃唇。
只不过韩氏长相更加的小家碧玉。
“三姑娘,”韩氏瞧着沈绛,下意识一笑。
却听沈殊音道:“好了,秋蕊你送夫人出去吧。”
韩氏似乎还想与沈绛说些什么,却被沈殊音狠狠看了一眼,弄得她不敢轻举妄动。
待韩氏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沈绛才笑眯眯问:“姐姐,刚才那个是谁啊?”
沈殊音本来不想与她说。
沈绛却说:“沈芙绫的姨娘?”
“你听见我们说话了?”沈殊音有些诧异。
沈绛没想到大姐姐居然这么机敏,她只提了个开头,大姐姐居然猜到了全部。
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后,沈绛讨好道:“也不能怪我偷听,我回来时,这院子里面怎么都没人伺候着。”
要是平时,院子里有丫鬟伺候,沈绛肯定偷听不了。
韩氏今日来了,沈殊音知道她要跟自己聊沈芙绫的事情,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她才不让下人们在院子里伺候。
没想到却方便了沈绛。
沈绛轻声一笑,沈殊音瞧着她有些没心没肺的模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有什么事儿值得这么开心?”
“大姐姐对我太好了。”沈绛小声说。
沈殊音望着眼前的小姑娘,美眸里闪过温柔:“因为灼灼对姐姐也好。”
沈绛似乎被鼓励,她一下抱住沈殊音,“我也会保护大姐姐的,绝不会让旁人欺负你。”
更不会让别人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沈殊音。
*
入夜,长平侯府庭院深深,透着一片幽静,花园里常青的树枝随风摇曳,树叶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沈绛正在院子里面,就听到窗棂上轻轻敲击的声音。
她衣衫都还没换,立即过来,窗子掀开一个小缝隙,就看见站在窗外的谢珣。
“等我。”沈绛轻声说道。
谢珣睨了一眼她的衣衫,低声嘱咐:“加件披风。”
没一会儿,沈绛裹着一件披风跑了出来,她长发散了一半,只有两侧还有发簪固定着鬓发,发簪上的流苏微动,与她扬起的笑眸,在谢珣眼中成了一道最美的风景。
“看来清明把我的话带到了。”
先前在铺子时,清明还未走远,她让卓定去追他。
交代他,替自己带话给谢珣。
沈绛看着谢珣眼角微青,忍不住问道:“你是没休息好吗?”
谢珣如今刚上任佥都御史,虽然旁人不敢苛责他,可是他向来都是,要么不做,要么彻底做好的性子。
“这几日正在熟悉都察院,还有扬州一案,皇上已交给我审查。”
沈绛点了点头,轻声关心道:“你要注意身子,千万别像我一样生病了。”
“外面冷,要不先进去坐会。”谢珣见她裹着披风,还是不放心。
沈绛却摇头,“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
谢珣见她脸上扬起的委屈,微撅的嘴角弯起俏皮的弧度,他忍不住轻笑了声,“走吧,带你去看风景。”
沈绛一怔,谢珣已经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路离开她的院子。
过了会儿,竟来到一座三层小楼前面,这是长平侯府里最高的建筑,据说是当年老太太在时,沈作明特地修建为老太太礼佛的。
这也是沈作明唯一一次在府中大修土木。
谢珣拉着她一直上了三层,就见旁边有个微微突出的小平台,是给人赏月的。
只是沈绛刚站稳,谢珣一把揽住她的腰身,低声说:“抱稳了。”
沈绛下意识勾住他的腰身,谢珣脚尖踩着旁边的柱子,借势上了房顶。
两人站在屋顶上,沈绛感受着四面八方吹来的夜风,她踩着房顶上的瓦片,眺望着远方,他们站在如此高的地方,已经能望出好远。
只是天色太晚,远远望去,漆黑一片。
只有零星还亮着的灯火,仿佛成了黑暗中唯一的点缀。
沈绛望着这片风景,谢珣却拉着她坐下,低声说:“先坐下吧,风大。”
她一直觉得京城是个让人循规蹈矩的地方,这里处处都透着规矩二字,此刻她站在这里,四面八方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头一次有了轻松的感觉。
“我听说宫中的观星台更高。”沈绛好奇道。
谢珣微抬眼眸:“你若是想看,以后带你去看。”
沈绛被吓了一跳,嗫嗫道:“我又没什么进宫的机会,还是算了吧。”
“怎么没有进宫的机会,”谢珣转头,今晚月明星繁,一片片繁星如织,在月光的清辉下越发闪烁。
他低声说:“你若成了世子妃,进宫便是家常便饭。”
世子妃?
沈绛恍惚片刻,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她立即转头望向前方,极为端庄道:“我还不想嫁人呢。”
她一直在衢州长大,与家人远隔千里。
这一世她虽然有亲缘,却太过浅薄。
在侯府的日子自在又舒服,她喜欢跟大姐姐住在一起的感觉。
“那我等你。”谢珣含笑望着她。
沈绛赶紧拉开话题:“我今日让清明传话给你,是因为我求三公子帮我一个忙。”
“我们之间,无需用求这个字。”
“……”沈绛怔了怔,还是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她说:“你先前不是与我说过,方定修与昭阳公主是在护国寺中幽会。”
谢珣颔首。
“我听闻过几日,释然大师会在护国寺开法会,法会虽然人多眼杂,但也是幽会的好机会,毕竟大家都在,才不会引得怀疑。所以我想请你,能不能以释然大师的名义,多给一个人下邀请帖子。”
“哪位?”谢珣也不问缘由。
沈绛说:“金城伯夫人。”
“好。”
谢珣这般干脆利落的举动,反而让沈绛有些诧异,她以为他会多问几句话呢。
“三公子不问问为什么?”
谢珣这时才露出一丝笑意:“阿绛要做的事情,我只会不问缘由的赞同。”
这种肆无忌惮的偏宠,让沈绛双脸微红,眉梢眼角带起一抹笑意,朦脓月光落在她脸上,月下美人,惊心动魄。
过几日,护国寺的法会,原本沈殊音也受了邀请。
谁知临要去时,沈绛突然腹痛,沈殊音担心她,便未再去。
待到了傍晚,也不知是谁送了消息过来,沈绛笑了起来。
果然,没到第二日,整个京城便传遍了。
护国寺法会期间,有人撞见安国公府的大公子方定修,与昭阳公主在寺中幽会。
皇家公主居然在佛寺中干出这等勾当,当真是好大一个丑闻。
按理说,有锦衣卫在,这些传言没人敢传扬。
但是昨日法会,人实在是太多了,昭阳公主这样金枝玉叶的人物,若是安静前往护国寺倒也没什么,可有人居然在她的院子里瞧见方定修出入。
这可就是瓜田李下,说不清楚了。
流言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三人成虎。
昭阳公主有意下嫁方定修,不管她是被方定修的样貌冲昏了头脑,还是方定修给她下了蛊,但是介于方定修如今的名声,哪怕是公主,也肯定不希望他们的事情,在没成功之前,被人传的沸沸扬扬。
毕竟皇家最是要脸面的家族。
皇帝或许会对一个寡居的公主有所愧疚,但如果这个公主,抹黑了皇家脸面。
那么这份愧疚,也会烟消云散。
就在此时闹腾的沸沸扬扬,昭阳公主立即进宫,她知道现在能帮她的只有太后。
昭阳公主进宫,却被宫人在慈宁宫外拦住,只因为太后此时正在礼佛。
佛堂里。
太后跪在地上拨弄着佛珠,身后谢珣安静站着。
终于在太后听到外面的动静,缓缓睁开眼睛时候,她低声问:“程婴,你说你二皇姐与方家世子之事,你如何看?”
“这是皇姐之事,我岂能置喙。”
太后摇摇头:“你呀,就是这点,打小就是这样。道远大师真是把你教导的极好,你一点都不像皇上的那些个儿子,你瞧瞧这一个个都斗成什么样子了。”
这小小的佛堂内,太后似乎连话都多了些。
她低声一叹:“先前昭阳与我说过此事,我心疼她早早孀居,想着若是她喜欢,便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