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将鸢三娘请来。”沈绛吩咐。
她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她用尽一切,只能勉强护住他的心脉,留得他一息尚存。
晨晖站在一旁,怔怔看着沈绛。
自从世子出事以来,除了最开始沈绛落了泪,之后她却平静了下来。
沈绛召集大夫,诊治谢珣,将一切都安排的有条不紊。
可谁都能看出来她的这份平静,就像看起来死沉沉的火山,底下却藏着绵延不绝的岩浆烈焰,不知在何时,就会彻底爆发。
到那时,只怕便是焚烬一切,毁天灭地。
正因为这样,就连沈殊音都不敢离开,一直在外面等着。
清明领命,转身去找鸢三娘。
沈绛之前便已经将潜入北戎王庭的计划,告诉了他。
沈绛没打算带很多人,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她只准备带着清明和卓定二人。
他们两个身手了得,会成为她的臂力。
沈绛在府里,一边守着谢珣,一边等着鸢三娘。
待半个时辰后,鸢三娘到了府里。
沈绛让人把她请到书房了,随后稍作收拾,便立即前往。
“见过郡主。”鸢三娘见沈绛进来,立即从原本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
沈绛也不欲废话,直奔主题:“三娘子,我要你尽快安排我前往北戎王庭。”
“郡主,我们不是说好,这件事需要小心规划,”鸢三娘来的路上,已经想到或许事情生变,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沈绛会如此着急。
沈绛直接说:“我已经无法再等,我要立即启程前往北戎王庭。”
鸢三娘还想要说什么,沈绛却想也不想的打断:“三娘子,我如今不是在与你商议,我是请你立即去安排。”
“最迟明日。”沈绛皱眉。
鸢三娘这才发现,先前她与沈绛有商有量,只因为对方刻意放低姿态。
她有求于她,并未动用自己的身份强压与她。
现在沈绛心中急切,强势出手。
鸢三娘响起,方才见府里,周围所有人都神情凝重,还有去接她的那位少年侍卫,一张脸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
她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
能让沈绛不顾一切,也要提前进入王庭。
“是不是那位的中毒情况加重了?”鸢三娘小心翼翼问道。
沈绛不想隐瞒:“对,他昨日昏倒了,大夫说即便现在能勉强保住他的性命,但是最多也只能拖半个月。”
所以她一刻都不能耽误。
必须要立即启程前往北戎王庭。
“郡主,不如再等一天。”鸢三娘忍不住焦急说道。
再等一天,她便能拿到确切的信息。
沈绛毫不犹豫:“我一刻都等不了,现在时间对我是最宝贵的。”
她必须争分夺秒,方能彻底拯救谢珣的生命。
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找到婼伊族的后人,更不知道对方手中,是否还有牵丝的解药。
若是没有的话……
如今沈绛一刻都不敢去想这个可能性。
沈绛还要说话,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她一皱眉,外面亲卫的声音已经响起:“郡主,紧急军报。”
听到是军报的声音,沈绛再不敢耽误。
她立即走到门口,打开门,亲卫将手中的军报立即递了过来。
“什么,”沈绛看完信上内容,立即说道:“蕲州粮道为何会塌陷,蕲州的守备军哗变?”
她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消息。
他们的粮食从江南运往边关,要先走水路,再走陆路。
这样可以极大的节省,在路上浪费的时间。
因此蕲州一直是沈绛最为重视的军事重地,可她没想到,居然会在此处出现问题。
她捏着手中军报,问道:“这份军报是何人让你送来的?”
“是宋将军,他说情况紧急,要请郡主立即定夺。”
沈绛皱眉,问道:“左将军人呢?”
“郡主,左将军昨日刚出城,前往前哨营,您忘了?”亲卫有些诧异。
沈绛皱了皱眉,说道:“为何我不知此事?”
亲卫说:“您这两日一直在府上,将军们不敢叨扰。”
昨日谢珣的病重之后,整个将军府立即召了大夫,估计早已经传入了西北大营几位将军耳中。
所以众人知道,沈绛此时是必无法处理军务。
左丰年在这个时候,突然去了前哨营,根本无法赶回来。
蕲州城还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沈绛一时心乱如麻。
她想要立即前往北戎王庭,可是她却又无法抛弃一切,特别是蕲州乃是粮道重地。
一旦蕲州有变,他们的粮草很可能会跟不上。
前线物资不足的话,可能会出现更加可怕的连环后果。
“目前军中是谁在主持大局?”沈绛问道。
亲卫立即说:“是宋牧,宋将军。”
这封信也是宋牧送过来的。
沈绛毫不犹豫说:“我立即回西北大营一趟,三娘子,麻烦你在此处等我回来。”
鸢三娘知道军务重要,也不敢托大,赶紧应下。
沈绛立即带人赶回西北大营。
待她到了之后,就见宋牧一脸纠结,说道:“郡主,蕲州的事情,只有请您去解决了。”
沈绛没想到,宋牧一上来就会跟她说这个。
“蕲州问题很严重吗?”
宋牧无奈说道:“根据送回来的军报,将士们的情绪极大,正巧左将军去了前哨营,无法及时赶回。将士哗变,都需声望高者前去解决。”
沈绛有些不敢置信:“为何会发生将士哗变这样的事情?”
“据说是蕲州守备将军贪墨,贪污了将士的冬季棉服和口粮等银两,士兵们连饭都快吃不上,实在是活不下去。这才……”宋牧说到这里,似乎痛心疾首,说不下去。
沈绛怒道:“让守卫疆土的士兵,连饭都吃不上,简直是岂有此理。守城将军是谁,我看他实在是活的不耐烦。”
蕲州也是边关重镇,一向需要防御北戎。
也幸亏北戎大军被他们打退,前线一直在往草原上退后。
若是这样的消息传出去,蕲州就是北戎人嘴里的肥肉。
特别是他们还是粮道最重要的转运站,仓库里贮备着大量军粮。
“蕲州仓库还有大量贮备粮,”沈绛一脸头疼。
宋牧说:“这也是蕲州士兵们哗变的原因,粮仓中有那么多粮食,战士们却只能受冻挨饿。”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虽然那些粮食也是给军中的军粮,可却是大部分供应西北大营。
明明同为守卫边境的士兵,西北大营的士兵能够吃饱喝足穿暖,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如何能不让人心生怨怼。
时间一长,便出了大问题。
沈绛低声问:“现在军中没有别的将军了吗?”
她理想中,自然是宋牧亲自去一趟,可是他走了,西北大营该交给谁。
宋牧无奈说道:“郡主,您不知这其中的厉害,但凡涉及军中哗变,那些将士并不会买普通将军的账。毕竟他们已经犯下了杀头的罪,要么一条道走到黑,要么有一个能够赦免他们罪过的人出现。”
“并非我贪生怕死,不想去解决此事。”
“而是,相较于我前往,郡主才是真正能够解决问题的那个人。”
沈绛是朝廷亲封的郡主,又刚带领西北大营打赢了这场仗。
末了,宋牧叹了一口气:“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若此事无法及时解决,只怕……”
“好,我去。”
沈绛深吸一口气。
三日。
蕲州城离这里不过百里地,她带人快马加鞭前往,一日之内便可赶到。
然后想尽办法解决问题。
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与清明与卓定汇合的地方。
于是她立即派人,送了两封信出去,分别给了清明和鸢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