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是四面八方投递过来的惊艳目光,和压制不住的抽气声。
李云深黑着脸,抬手把秦云柔的帷帽给戴了回去,又目光森森的扫视一眼四周,那些个年轻衙役在心中惊艳世上竟有如此貌美女子时,又纷纷吓得收回视线,不敢再乱看。
萧鹤红着脸,低头咳嗽一声,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小姑娘的正脸了,可每次都要被惊艳一回,即便是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了罢。
李云深牵着秦云柔快步走出老宅,走回马车。
萧鹤把他们二人送至马车,便转身离开。
近侍周茂赶来,他已经办妥了李云深交待的事情,便跳上车辕,接过李云深手里的缰绳。
李云深掀开车帘,进到温暖的马车内。
车内微微晃荡,已经开始向前行驶。
秦云柔靠在马车的车壁上,大氅摘了挂在一旁,她身上穿着府上的大丫鬟服,粉色小袄,素色对襟上衣,藕色裙裾,一双雪白干净的珍珠绣鞋只露出两个圆头。
她粉嫩的手指捧着精美的小手炉,秀美微拧,双目放空,似乎在发呆,又似乎在思考。
“想什么呢?小丫头。”李云深靠过来,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在秦云柔的小香肩上,低头同她呢喃着询问。
秦云柔回过神来,侧目看向李云深,问出她心中的疑惑:“为何……凶手要把尸体埋在老宅?”
“尸体被埋在老宅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凶手把死者带到老宅杀害后,直接埋下,其二,是凶手杀害死者后,抛尸郊野。”李云深说着,抬了修长的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马车里的小案几,这是他思考时候习惯性的小动作。
“你看,这处老宅坐落于远郊,年久失修且无人问津,是很好的抛尸地,只是恰巧碰上工匠修葺才被挖了出来,否则,若是一直这般无人问津,便是石沉大海,很难发现的。”
秦云柔听罢,颔首认可,但是过了会儿,她又不解道:“老宅这般大,为何埋在杏树下?”
李云深同她对视,对于她的求知精神很是欣慰,便同她细说道:“像这样的凶案,一般凶手分为两类,一类是过激杀人,一类是蓄意杀害,若是过激杀人,他埋尸体的时候,便是寻隐秘的角落来埋,若是蓄意杀害,凶手在埋尸的时候,应该会有某种考量。”
“至于……”李云深伸手勾起秦云柔的下颚,缓缓道:“至于为何埋在杏树下,便要看凶手的杀人动机了。看他的动机,到底是过激,还是蓄意。”
秦云柔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悟,她看向李云深的眸子里染上一点崇拜,在见到李云深抬着她下巴后缓缓同她靠近,也没有之前那般抵触了。
又或者是,她想到丫鬟初荷的那个让李云深早些腻味自己的法子。
便觉得,豁出去一回,试一试也不是不可以的。
秦云柔打定主意后,便主动抬了双臂,两只素白的小手一左一右搭在李云深的肩头,又身体微微前倾。
李云深见小丫头难得主动,哪里还有继续忍耐的必要,便干脆箍了她的细腰,俯身下来,吻住她的红唇。
李云深吻得很用力,秦云柔支撑不住的往后倒去。
好在马车内的空间还算大,可以容纳他们二人一同躺下。
秦云柔仰头躺下,她头上的发簪松动跌下,满头青丝散开在马车明黄色的铺垫上,黑发衬白肤,更是凸现她绝美的五官,令人看之神魂颠倒。
李云深双手撑起,垂眸看着身下的小丫头,她的红唇已经被他吻的微微嘟起,弥漫着水汽的双眸含情脉脉,正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秦云柔闭上眼睛等了片刻,却没等到李云深接下来的动作,她抬了眼眸,有些迷惑的微歪脑袋瞧了过去,娇软的声音柔的可以滴出水来:“大人?”
李云深撑着双臂起身,宽厚的背脊靠到马车内壁上,他单手按住额头,蹙着俊眉,声音暗哑道:“不行。”
为何不行?难道这么快便腻了她?
秦云柔心里有些高兴,但绝美的面上却露出愁容来,她按照初荷的法子,慢慢起身,厚着脸皮抬了双臂去勾李云深的脖子,又把自己披散青丝的脑袋靠上李云深强健有力的胸口。
秦云柔搂紧李云深的脖子,抬起绯红的小脸,满目渴求,娇滴滴地唤他:“大人?”
李云深低头看一眼她渴求的眸色,又赶紧收回视线看向别处,一手压着眉心,嗓音发紧道:“这个月你已经喝过五回避子汤了。这个月不行,等下个月罢。”
秦云柔见他的眉角额心沁出汗来,便抬起娇嫩的小手给他擦拭,边擦边呵气如兰的唤道:“马车内虽有火盆子,可也没有很热,大人怎的还出汗了?”
当软绵绵的小手擦过李云深的鬓角时,李云深憋屈的咬住后槽牙,抬手一把拎起小丫头的后颈,把她扔到旁边去。
“本官可不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你再这般,本官就不客气了,到时候,喝避子汤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听李云深提到避子汤,秦云柔心中便有些打退堂鼓。
避子汤味道极苦,她每次喝的时候,都几欲干呕,
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
为了让李云深早些腻她,也不是不可以短暂忍耐一下的。
第38章 038
马车驶到国公府后门的时候, 已经是酉时了。
李云深率先从马车里出来,他跳下车辕,顶着一张红透了的俊脸径直往里走, 也没有等后头的秦云柔。
周茂觉得有些奇怪, 便扭头去看后面跟出来的秦云柔。
秦云柔被周茂探究的眼神看得有些发窘, 赶紧低下头去,慢吞吞的扶着车辕下来,又提了裙裾下摆, 跟上李云深的步伐。
晚膳李云深去了养心院,陪着母亲安容用膳。
而秦云柔则在西厢耳房里, 和初荷一起用膳。
她小口咀嚼着白米饭, 犹豫着要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初荷。
初荷跟在秦云柔身边十多载,秦云柔有心思,她一眼便瞧了出来。
等到秦云柔吃完饭, 搁下碗筷, 初荷便靠过来问她:“大小姐, 你有心思吗?”
秦云柔如实点头:“初荷, 你那个让李云深早些腻味我的法子,是不是有些不管用?”
“不会罢……”初荷听着慢慢睁大眼眸:“世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身边除了小姐你一个通房,也没旁的女人,那富商一个五十多的老头子都受不住的,世子他怎么可能忍得下来呢?”
秦云柔低下头去,看着自己露出袖口的粉白指尖:“可是……方才他就是忍住了的。”
初荷靠到秦云柔耳畔,同她低语:“大小姐, 世子既然不碰你,便是有些腻味的前兆了啊!这是好事哩!”
秦云柔听后, 恍然大悟:“原来是前兆啊,那按你这么说,他放我出府,岂不是指日可待了!”
“可不就是嘛!”初荷高兴的手舞足蹈。
秦云柔也有些高兴,若是李云深当真腻了她,便不会再扣着她的户籍,到时候拿到户籍,即便不去衙门申请路引,就是留在京都城内,也是自由身了。
“可是……”秦云柔想到一点,便同初荷讨教:“若真的出了国公府,我们应当如何谋生呢?”
是了,她一个常年被养在闺中的娇小姐,到底没有谋生的技艺。
初荷支着脑袋想了想,才说道:“大小姐不必为此忧心。我给人洗衣纳鞋,都能挣钱的!”
秦云柔听罢摇了摇头:“可我也不能光靠你养呀!我已经及笄,有手有脚,也能干活挣钱的!我会绣花,梅花,荷花,桃花都会的,我还能给人写书信,或者作画,我都可以。”
“是了。”初荷抱住秦云柔:“大小姐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刺绣的功夫也是顶个儿好,只要我们主仆齐心,在偌大的京城里,谋一份差事生存,一定没有问题的。”
“嗯。”秦云柔也颇有信心地点头。
初荷眼睛发光的开始谋划:“大小姐你看,若是按照如今丫鬟赎身的市价,我们赎身后应该还能剩个二两银子,到时候租一间二进的小院子,我们住后院,前头庭院就用作门面,你绣帕子我纳鞋子,到时候都摆到门面上卖。”
秦云柔听初荷描述的绘声绘色,也撑着雪白的下颚开始向往:“那可真好啊!”
主仆两继续勾画未来的美好日子,却在听到咚咚两声敲门响后,停了下来。
“谁?”初荷问着,走山前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李云深的贴身侍卫周茂,他看初荷一眼,把手中的木托递过来,说道:“主子吩咐了,让柔儿姑娘早些安寝,明日卯时起床,穿上胡服,陪主子一道去后花园习武练剑。”
初荷愣住,双手接住搁着胡服的木托,一时间没有回答。
周茂传完话,也不多呆,转身离开。
秦云柔见初荷杵在门口,便疑惑着上前询问:“刚才是谁啊?”
初荷这才回过神来:“是李云深身边的侍卫,好像叫什么茂的。”
“周茂。”秦云柔提醒。
“哦,对,是叫周茂。他说他家主子让大小姐早点睡,明日须得卯时起来,穿上胡服,同他家主子一并去后花园习武练剑。”
秦云柔垂眸看向木托上的胡服,皱眉道:“卯时起来倒是可以,习武练剑却……”
初荷看着秦云柔为难的脸色,也愈发的不解:“这李云深当真奇怪,他让大小姐卯时起床陪他习武练剑是怎么回事?”
秦云柔回忆着说道:“今个儿去郊外堆雪人,他说我孱弱,要我以后每日卯时起床,去锻炼身子。”
初荷听得愈发不解:“我还从未听过哪个府上的世子让府里丫鬟卯时起床,锻炼身子骨的,这李云深倒是奇怪。”
“我也不太理解。”秦云柔摇摇头道:“兴许是他新想出来的磋磨我的法子罢。”
初荷听得来气:“如何又要折磨大小姐了?是大小姐哪处惹到他了吗?”
秦云柔仔细回忆一下,觉得好像近日并没有什么事情惹怒他,便直言说:“好像没有。不过……他也不可能每日都在府上,一个月也就四日的休沐,熬一熬,便过去了。”
初荷不舍得抱住秦云柔:“大小姐又叫你受苦了。”
秦云柔轻摇螓首:“早起锻炼,强身健体,也不算什么苦头,兴许还能有助于我这孱弱的身子骨。”
初荷知道这是秦云柔安慰她的话,京都里的大家闺秀讲究的是柔弱美,弱柳扶风,身娇体软,哪有林云深这般,还习武练剑哩!听着像是要把她家大小姐锻炼成个女汉子似的!
好在,那李云深每月只有四日休沐才会归家。
大小姐忍一忍,便熬过去了。
初荷很早就伺候秦云柔安置,自己也并排睡在绣床上,等到初荷入睡后,秦云柔才重新睁开眼眸,她仰面躺在绣床上,双手规矩的贴在胸口。
凝眉片刻后,她抬了眸子,视线透过纸糊的窗户朝外延展。
凶手为何……要把两具尸体都埋在杏树下呢?
是巧合,还是故意。
好生奇怪。
……
冬日本就天亮的晚,此刻卯时未到,天还是灰蒙蒙的。
秦云柔一早便被喊醒,穿了李云深提前给她准备的胡服,上面是一件绯色的窄袖衣,腰间缚着一条收腰的皮革带,下面踏着长靿靴,头发高高扎起,看着很是英姿飒爽。
来到后花园,李云深已经在晨练了。
纵是冬日天寒,可李云深还是穿的单薄,上头一件开胸的白色习武衣,下头是玄色武术裤,脚下一双黑色长靴,裤脚全部收入靴内,他没有戴冠,而是用褐色布条把头发扎起,刀起刀落间,那高束的黑发随风而动。
李云深的动作行云流水,有侠客之风。
秦云姐站在一旁,竟是看的有些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