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两日都在佛像前祈祷,希望佛祖保佑让萧惋早日醒来,听宫女说萧惋醒了,立刻来看萧惋,还吩咐御膳房准备好药膳,给萧惋补身子。
萧惋看见太后的时候,没忍住哭出来,在冷宫的时候,她是真的害怕,如今见了太后,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没事了。
“怎么样,烧退了没有?”太后一边问着,一边去摸萧惋的额头。
“回太后,郡主已经退烧了。”宫女回答。
太后点点头,又问萧惋,“身上还疼不疼?”
“不疼了……”萧惋小声说。
其实还是疼的,满身的针孔,出血的地方刚结痂,怎么会不疼?
“萧文蔷是谁?”萧惋想起了冷宫里那个老妇将她错认成了萧文蔷。
太后一听这个名字,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也重了,“不许你叫这个名字!”
萧惋一抖,不说话了。
“既然退烧了,明日就照常,去你母亲的灵位前跪着吧。”太后说完,便起身走了。
明日是静和长公主的忌日,她确实应该去跪着的。
后来过了很久,萧惋才知道,原来太后独女,她的母亲,封号静和,名萧文蔷。
第43章 四十三枝
“就在这件事发生之后, 奴婢才被派到夫人身边伺候的,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画扇把自己知道的, 一五一十都说了。
温顾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紧攥成拳。
认识萧惋以来,他一直以为萧惋是个无忧无虑的郡主, 毕竟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打牌,没想到,她年幼时还经历过如此遭遇,他听的时候很是心疼, 且十年过去了, 萧惋还会做噩梦,可见幼年留下的阴影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你们下去吧, 不要告诉夫人我问过你们这件事。”温顾摆了摆手说。
“是。”四人下去了。
温顾回到房里, 坐到床边, 看着萧惋的睡颜。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萧惋眼底有些发青, 此刻倒是睡得香甜。
温顾伸手替萧惋捋顺枕边发丝, 低声说:“以后有我,必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
接下来的几日, 萧惋夜里偶尔会做噩梦, 温顾总会第一时间醒过来哄她,等到萧惋睡熟之后温顾才会放心睡去。
白日里,温顾在的时候,萧惋和从前一样, 在府上看账本或者抚琴, 无事便和温顾依偎在一起说说话,温顾不在的时候, 她就回房补觉,这几日因为噩梦困扰,她白日总是犯困。
几位王爷陆续到京,皇上也有了几丝防备心,命温顾加强京城的守卫,温顾忙碌起来,白日里在家的时间少了许多。
到了正月二十七那日,温顾将近子时才回家,发现萧惋不在府上。
“夫人呢?”温顾问下人。
小丫鬟说:“夫人说今晚回郡主府住,让将军不必等夫人。”
是了,明日是静和长公主的忌日,萧惋今日回郡主府,定是要在静和长公主的灵位前跪一天。
温顾命清风备马,骑马到郡主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画扇等四个丫鬟都守在门口,温顾走近,抬手免了四人行礼,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夫人在里面,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让奴婢们进去。”画扇答道。
“我进去看看。”温顾走到门口,推门而入,看见的是萧惋跪着的背影。
静和长公主的牌位旁边,放着周将军的牌位,两人牌位前各有三炷香。
萧惋跪得很直,听见开门声说:“不是不让你们进来吗?”
门口那人不但没走,反而走到了她旁边,萧惋转头看见来人是温顾,惊讶一瞬,“你怎么来了?”
温顾没说话,自顾自地给静和长公主和周将军各上了三炷香,然后跪在了萧惋身边,“爹,娘,如今萧惋已经嫁给小婿,小婿担心她的身体,若是爹娘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想看到惋惋跪坏了身子,今日小婿就带惋惋回去了。”
说完,温顾又磕了个头,便要扶萧惋起身。
“不行,我不能走。”萧惋被太后教导,一直觉得母亲的死是自己造成的,每年这一日,她不跪不安心。
“惋惋,你既是我的夫人,那么你的身体就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先起来。”温顾态度强硬,手上使了力气,直接将萧惋拉起来。
萧惋猝不及防,低呼一声,想和温顾争辩,可是脚刚站稳,忽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人便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些熟悉,半晌才发觉这是自己出阁前的房间,她怎么会睡在这儿?
阳光透过窗照到屋内来,给房内添了几丝暖意,萧惋动了动手指,发觉自己的手被人握着,低头去看,便看见温顾正紧握着她的手,在床边睡着。
门被推开,一人轻轻走进。
画扇见萧惋醒了,脸上一喜便要说话,萧惋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同时看向温顾的方向,画扇会意,蹑手蹑脚走近,眼睛一转竟学箩萤用起了手语,问萧惋想吃点什么。
萧惋还惦记着今日是母亲的忌日,没什么食欲,想问问画扇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捏了一下。
温顾在画扇推门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清醒之后他没急着起身,等了半晌这主仆二人也不说话,他忍不住捏了捏萧惋的手。
“你醒了。”萧惋回捏了一下。
“想吃什么?命厨房去准备。”温顾起身说。
一个个都问她想吃什么,她又不是好几日没吃饭了。
萧惋摇摇头说:“不想吃,我想去……”
“不吃不行。”温顾打断萧惋的话,回头对画扇说,“夫人喜欢箩萤的手艺,让箩萤照着夫人的口味做几样夫人爱吃的送来。”
画扇一笑,“是。”
萧惋看得一愣一愣的,画扇到底是谁的丫鬟,怎么这么听温顾的话?
“我已经将爹娘的灵位迁到了我们自家府上灵堂,以后你若是想祭拜,直接去上柱香,只是不许跪。”温顾语气有些霸道。
“你怎么都不事先和我说一声?”萧惋皱眉,说着便要起身。
温顾按住萧惋的肩膀,“好好躺着,你可知自己晚上为何会晕倒?”
萧惋以为是自己这几日噩梦缠身睡眠不足所致。
“惋惋,你要做母亲了。”温顾俯身摸了摸萧惋的头发,语气怜惜又藏不住喜悦。
“什么?”萧惋迟疑着将手放到平坦的小腹上,一时之间无法消化温顾话里的含义,“我……有了?”
昨夜萧惋忽然晕倒,温顾立刻将人抱回房间,请了大夫来看,这才知萧惋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夫人这几日夜间多梦,睡眠不足,食欲不振,有些体弱,这才会忽然晕倒,以后切不可再让夫人伤神了。”大夫叮嘱,温顾频频点头。
直到手里拿着大夫开的安胎方子,温顾才彻底反应过来,萧惋有了身孕,他要做父亲了。
一时间,温顾既担心萧惋的身子,又惊喜于孩子的到来,两种情绪相互掺杂,直到天亮,温顾才握着萧惋的手睡下。
“才两个月,胎还没坐稳,这几日你好好养着,府上的事都交给管家,店铺的事也有人看着,你只在家好好养胎。”温顾说着替萧惋掖了掖被角。
听说自己有了身孕,萧惋的感觉很奇怪,比起惊喜,惊讶要更多一些,成亲半年多,两人一直恩爱,有了身孕很正常,只是她还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呢,怎么就有了孩子,难免有些慌乱。
过了一会儿,箩萤端着饭食进来,闻到饭菜的香气,萧惋这才觉得腹中饥饿。
温顾让萧惋靠在床头,他亲自喂食,连手指头都不让萧惋动一下。
“我自己可以,你也吃点吧。”萧惋托着碗,她有手有脚又没受伤,被温顾这么照顾,有些不自在,且温顾从昨晚就一直在照顾自己,定然也没吃饭。
“那你小心些。”温顾担忧过了头,用膳的时候,时不时就朝萧惋看一眼,仿佛人吃饭的时候能突然摔个跟头。
“你今日没上朝?”萧惋问。
“嗯,和皇上告了假。”
“皇上知道我有孕了吗?”
“不知道,太子丧期未过,此事还是不要声张了。”萧惋有了身孕,温顾自然是要多陪在萧惋身边照顾的,若是皇上知道了,恐怕会联想到自己的丧子之痛,若是因此看他们一家不顺眼,反而不妙。
萧惋也是这么考虑的,而且她听说,怀孕头三个月,不宜对外讲。
两人用完膳,萧惋又觉得困倦,正好清风来找温顾,说有事禀报,温顾便让萧惋继续睡,自己去和清风谈事。
“将军,睿王进京了。”清风说。
“终于来了。”温顾挑眉,“信王和贤王封地比睿王远,三日前就到了。”
“睿王今晨进京,先是暗中去了刘府,估计是去见刘小姐了。”
温顾皱眉,“可知睿王说了什么?”
“刘府里没有我们的人,睿王说了什么无从得知,不过睿王只在刘府待了一刻便走了。”
“知道了,刘小姐的事不要在夫人面前说,省得夫人心烦。”温顾说完,让清风下去,回房陪萧惋了。
*
刘茵茵被哥哥关在府上快两个月没出门,整个人已经没了斗志,像个木偶一样呆在房里,每日定时吃饭,无事的时候就坐在窗前,透过窗户往外看。
她已经许久没有收到睿王的信了。
不知是睿王没有给她写信,还是送来的信被哥哥拦了下来,若是睿王没收到她的信,会不会担心她出了意外?
睿王说过,过年的时候会进京,可是初一的时候太子薨了,睿王到现在都没来。
若是他来了,会不会来看她?
正想着,刘茵茵眼前晃过一个人影,接着她被人往屋内一推,一个人从窗户翻进来。
“谁?”刘茵茵刚出声,就见来人食指竖在唇边让她噤声。
来的人是睿王。
“睿……”刘茵茵又惊又喜,朝思暮念的人此刻从天而降,她仿佛在做梦一样。
“茵茵,不想看见我吗?”睿王勾了勾唇,倚靠着墙看着刘茵茵。
“睿王殿下。”虽然两人通信许久,可是这才是两人第二次见面,刘茵茵心跳如打鼓,好半晌才行了个礼。
“这是做什么,我在你面前只是萧瑜,不要提什么睿王。”睿王扶起刘茵茵,说完咳嗽两声。
“你怎么了?”刘茵茵神色紧张起来,忙让睿王坐下。
“没什么,偶感风寒而已。”睿王让刘茵茵坐在自己身边,看着刘茵茵的眼神专注而深情,“这封信,可是你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