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惋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账册看。
等温顾洗好出来,以为萧惋又在看什么话本子,“书生和小姐在一起了没有?”
“没有,因为书生太穷,小姐就和家人回去了。”萧惋没好气。
温顾记得萧惋说过,书生和小姐在一起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怎么又分开了?
低头一看,哦,原来不是在看话本子,而是在看账册。
“这么晚了,账册有什么好看的。”温顾直接把账册从萧惋手中抽出来,顺手一扔,账册稳稳地落在桌案上。
“我当然要好好看看,仔细算算这府上还有多少存银可供开销,我可没嫁妆再贴补家里了,自然要精打细算,从明日开始,一日三餐能省则省,我看今年夏季的衣裳也不用另做了,去年的还能穿呢。”萧惋边说边拿起被子盖到身上,一个眼神也没给温顾。
温顾听出来了,萧惋这是开始和他算账了。
勾勾唇角,温顾从身后搂住萧惋,“惋惋,这次皇上又赏了我不少东西,你明日去库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萧惋用力拍了下温顾放在她腰间的胳膊,狠狠一下,结果温顾什么反应没有,反倒是她自己的手心疼得很。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惋转过身,瞪了温顾一眼。
温顾欣赏萧惋发小脾气的样子,手臂一使力,把人拉进自己怀里,萧惋又挣脱出来,质问道:“除了我用嫁妆买的粮食,你还让王公子买了大量粮草,足可以支撑三个月的,是不是?”
“是。”温顾承认地坦然。
“你哪儿来的钱?”萧惋撑起上半身,俯视着温顾。
“前几年和南齐打仗的时候,在外头做了点小生意,运气好,挣了点钱。”温顾一只手枕在头下,看着萧惋说。
“三个月的粮草,说买就买,你挣的那‘点’,比皇上国库里的钱还多吧?”
“比不上靖国强盛的时候。”
靖国十年前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国力早不如从前,温顾这么说,就相当于承认了。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若不是我想起来问,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萧惋气闷。
温顾揽住萧惋的后背,懒懒地笑说:“谁说我要瞒着你?我一回京就让王陵整理生意上的事,准备得空就带你去南方看一看的。”
他不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做生意,所以产业都在南方,萧惋是他的妻子,她自然也是他的产业的主人。
“哼。”萧惋冷哼了声,不理会温顾,面朝墙躺下。
温顾起身去看萧惋的脸,烛火映照出的影子竟萧惋整个人罩住。
“我从未打算瞒着你,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说而已,不为这件事生气,好吗?”温顾真的没想过瞒着萧惋生意上的事。
萧惋刚嫁过来的时候,凭借府上的账册认定他没钱,那个时候两人刚刚成婚,彼此都不了解,他才没如实相告,后来萧惋提出想开铺子,他从中拉线,将自己贩卖兵器的渠道提供给萧惋,原本打算等萧惋的生意走上正轨再和萧惋坦白的,谁知北羌突然起了战事。
“反正我又不知道你的底细,你怎么说都行。”萧惋看着墙说。
“我的底细你还不知道?”温顾低头在萧惋脸上用力亲了一口,“人都是你的了。”
第65章 六十五枝
今年春季降雨多, 回京两个月,下了好几场暴雨,温顾派人去南方考察, 他担心暴雨决堤,南方会再发洪水。
果然, 有地方官员上奏,说连续几日下大雨,水位线上涨,恐有决堤危险。
温顾和皇上禀明此事, 皇上决定让温顾南下防洪, 温顾应了。
领命之后,温顾和工部的官员连夜议事, 商议去南方防洪一事, 彻夜未归。
当夜, 萧惋是和女儿一起睡的。
结果自此之后, 萧承欢每晚都要和母亲一起睡, 每到晚上, 只要乳娘一把她抱离母亲身边,她便哭闹不止。
萧惋不忍听女儿哭, 便每每心软让女儿和自己一起睡, 这样一来,温顾就十分发愁。
回京两个月,萧承欢和温顾混了个脸熟,温顾抱孩子的姿势也熟练了, 萧承欢也不再一被温顾抱就哭了。
但是另一个问题来了, 她太黏着萧惋了。
萧承欢一出生,就是一个人睡在厢房的摇篮里, 由于夜里要喂奶,所以乳娘也宿在厢房。
原本以为女儿这样会独立一些,谁知道只和萧惋睡了一夜,便夜夜都要萧惋抱着睡。
“承欢,晚上的时候,娘是要和爹一起睡的。”温顾抱着女儿,耐心地说。
萧承欢人在温顾怀里,眼睛却始终不离萧惋,温顾走到左边,她把头扭到右边,温顾走到右边,她便转向左边,总之,萧惋人在哪儿,她的视线就看向哪儿。
温顾没了办法,看向萧惋说:“要不然把承欢的摇篮搬到卧房里来吧。”
“那她晚上要喝奶怎么办?”萧惋问。
“……”温顾犯了难,最后还是一咬牙,让乳娘把承欢抱走了。
晚上,温顾想着要去南方防洪的事,“惋惋,皇上命我去南方防洪,我想带你一起去。”
“那怎么行?我们才刚回来没多久,不能再撇下承欢了。”萧惋摇头说。
承欢现在才八个月大,刚和父母相处些日子,就又要分开,萧惋舍不得,温顾也是。
此去南方,虽然不像打仗那样凶险,但是防洪也不是轻松的,带着妻儿也确实不方便。
不过温顾和旁人不同,他之前就说过,有机会要带萧惋去南方看看,如今皇上让他去南方防洪,正好借公务之便,带着萧惋去南方。
“你和女儿一起去。”
“女儿还小呢,怎么能长途奔波,而且承欢离不得乳娘,难道要把乳娘也带过去?”萧惋觉得温顾的话不太可行。
“那就把乳娘也带着,还有罗师傅。罗师傅自从北羌回来,便开始研究小孩子的吃食,已经跟着厨娘学了许久,左右承欢也到了吃辅食的时候了,让乳娘和罗师傅等人都一起去。”
萧惋更觉得不可思议了,“你是奉皇命去防洪的,拖家带口的像什么样子?”
“谁说你和女儿是跟着我去的了,你堂堂长安郡主,想去南方游玩一番,带着女儿一起去有何不可,至于你们游玩的地方正好和我去防洪的地方一样,巧合罢了。”
“……”
认识温顾的时间越久,萧惋就越觉得这个人骨子里有些离经叛道,说是“离经叛道”有些过了,总之,就是不按常理来。
他表面上是靖国的大将军,皇上器重,百姓敬仰,可是谁知,他背地里竟然做了好几年商人,他的私产并不比被斩首的钱尚书和杨尚书两家的少。
战前粮草不足,他不直接和朝廷要粮草,而是直接让自己的人买了三个月的粮草,且朝廷对此全然不知。
和敌军兵力悬殊,他也不向朝廷求援,而是自己给沈家军写信,让沈家军支援。
这次,又让他们母女借“游玩”之名,和他一起南下,她知道温顾不想再让一家人分离太久,只是这样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萧惋顾忌的这些东西,温顾也懂,只不过他并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你放心,这一路你们慢行,我带着人快马到青州加固堤坝,也许等你们到的时候,堤坝已经竣工了。”温顾觉得,既然要妻女一同去这一程,不如一家人在南方住一段时间,他在青州有一处别院,依山傍水,景色很是不错。
“既如此,那好吧。”萧惋想了想,既然一家人不愿分离,便一起去吧。
*
皇上命温顾六月初启程,距离出发还有一段时日,萧惋已经着手安排南下的事。
只是在他们出发前五日,京城里出了一件事,且这件事,还关系到了南齐皇室。
很久之前,萧惋就知道,温顾在替一位朋友寻妹妹,还为此多次跑去青楼,险些被她误会。
后来这位友人的妹妹并没有找到,据多方打听来的消息,估计那友人的妹妹早已不在人世。
这件事已经过去两年多了,萧惋没想到,她还能见到这位友人。
因着要去南边住一段时间,萧惋打算多给承欢带着衣裳,便提前去裁缝铺裁了几件,这一日,她在府上闲着无事,想出门转转,正好去裁缝铺把衣裳取了。
这日温顾约了人在茶馆品茶议事,让萧惋取了衣裳之后去茶馆,他们一起回家。
温顾议事结束时间还很早,但是和萧惋约好了,他也没换地方,一直在茶馆等着,没多久,对面坐下一位带着面具的白衣公子。
“温将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白衣公子对着温顾抱拳。
温顾看着来人面露惊讶,“青云兄,你怎么会来?”
“家里的事处理完了,我就出来走走,想到许久不见温将军了,就来看看你。”白衣公子将手中折扇放到桌上,招呼小二添个茶盏,“其实我到了很久了,只是见温将军一直与人谈事,便没过来打扰,怎么,温将军要去青州?”
温顾左右看了看,说:“没错,皇上命我去青州防洪,再过几日便要启程。”
“那倒是不巧了,我原本有事要办,还想请温将军帮我一个小忙。”
“青云兄直说便是,若我能帮得上,晚走几日也无妨。”
白衣公子勾了勾唇,拿起折扇敲了敲手心,“温将军还记得,我曾托你帮我调查我妹妹一事?”
“自然记得。”温顾眉头轻蹙,他并未找到青云兄的妹妹,一提起这件事还有些愧对友人。
“我家里有一副妹妹六岁的画像,前些日子我命几位画师照着画像,画出我妹妹长大成人后的样子,不过女大十八变,画师们只能靠想象作画,每位画师画的都不一样,不过我将几位画师的画放到一起,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今日我将这几幅画像带了过来,温将军看看,画上的人,可有眼熟的?”白衣公子拿出几幅画让温顾看。
温顾一张一张翻看,前几张画上的人他并未见过,不过最后一张画上的女子确实有些熟悉,看了半晌,温顾拿着画说:“青云兄可否将这画借我一日,我需要向我的朋友确认一二。”
“当然可以,温将军请便。”白衣公子抬了抬手,将其余的几幅画收回。
这时,萧惋到了茶馆楼下,上楼后便看见,温顾对面坐着的人,是一位带着面具的陌生公子,她走到温顾身边,“将军还未议完事么?”
白衣公子见了萧惋,立刻起身作揖,说道:“嫂嫂好。”
“这位是?”萧惋看向温顾。
温顾轻咳了一声说:“这位是我的朋友,你就叫他……”话说了一半,温顾看了眼对面。
“嫂嫂叫我青云吧。”白衣公子笑了笑说。
“青云公子。”萧惋微笑颔首。
互相介绍过之后,萧惋坐到温顾身边,暗中打量对面那人,她嫁给温顾两年,平日里,温顾的朋友例如王陵等人她都认识,他的同僚也都见过,只是这个叫青云的,却是头一次见。
“我与温将军已经两年多没见了,今日再见,温将军连女儿都有了。”青云笑着开始话家常。
温顾喝了口茶,笑着握住萧惋的手,当着旁人的面拉扯,萧惋还有些不好意思。
青云见状,手中折扇点了点温顾的方向,他可是记得清楚,当年皇上刚赐婚的时候,他问温顾为什么答应了皇上的赐婚,当时温顾的回答是,只为了照顾周将军的女儿,可是如今,这两人一对视,他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看来温顾是战场情场皆得意啊。
又说了会儿话,温顾起身告辞,“时辰不早了,家中小女还在等着呢,改日再和青云兄一叙。”
萧惋的马车等在茶馆门口,罗师傅见他们出来了,先替萧惋掀起帘子。
上了马车,萧惋问:“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她刚到茶馆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温顾手边放着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