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被太堵得说不出话,耳尖泛红一言不发的坐下去,明筝没忍住笑了。怕失礼,垂头抬手拨了下耳环,遮掩了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陆筠把这一幕瞧去。
胸-膛鼓噪起来,砰砰砰,不受控制捶打着胸腔,那颗心跳的太厉害了。
她垂下头,稍侧过脸的动作,现出耳一片白滑细腻的肌肤,服帖地垂下几簇细细小小的新生的绒发。优美的脖子像上好的丝缎,白得莹润发光。那耳环下头坠着的水晶珠子,幽幽折射出色彩斑斓的光线,在她细腻的脸庞和颈子上来回摇曳着。
他的指尖在袖中蜷起,紧紧攥成拳。
手背上青筋跳起,若能……若能……
不!
他站起身,一时也不知解释什么,躬身行了一礼,无声无言地去了。
明筝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太也被唬得不轻,片刻缓过来,太忍不住斥道:“这个怪脾气,就是这么样,才老大没个媳妇儿呢。”
转过头来,对明筝致歉,“明筝你别理他,准是想到了什么公事,加紧去了。除了政务,再没旁的能勾住他魂儿了。”意有所指地道,“你说这样的男人,他能喜欢什么样的人儿?”
不等明筝答,太就摇头叹了口气,“怕只怕没有闺女能瞎眼瞧上他。”
明筝宽慰她道:“太娘娘多虑了,侯爷英明神武,又玉树临风,为人正派,岂会难觅佳侣?想来缘分还未到,太娘娘且耐心再等一等吧。”
太点点头,“你说的是。本宫这个外孙,没别的好,只一条,为人实诚,没那些个花花肠子。他要是认定了谁,那铁定是实心实意地对人家,半点都不会掺假。将来能当他媳妇儿的人,也算是福泽深厚。明夫人你说是不是?”
许是太的目光太殷切,明筝觉得心头被什么压住,沉甸甸的。
在宫里领了任务,傍晚之前从贞顺门离开。明筝抛开脑海中那些嘈杂的念头,思量着回去就焚香沐浴,开始斋戒茹素,暂时不再出门,专心完成太的嘱托。正思量着,就见前头小轿里头扶下来个姑娘,梁芷薇小跑过来,红着眼睛一把拥住她,“二嫂,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深夜的虢国公府园,郭逊已经筋疲力尽,他满头满脸都是汗,半蹲着大口大口地喘着,“侯爷、饶、饶命啊,属下问没做错什么,侯爷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啊?”
陆筠松开颈下的扣子,面无表情地道:“再来。”
郭逊摆手,“不行了,侯爷,属下真不行了,再练下去,属下这条小命就交代了。您看看,能不能找个旁人,再不济……您拉个丫头发-泄发-泄……总不能,哎哟!”
飞来一只剑鞘,多亏郭逊行动快,没被那剑鞘戳烂了嘴巴。
他笑嘻嘻双手捧着剑鞘给陆筠送回去,“侯爷,您饶了小的吧,家里明儿还预备了相看,要去相媳妇儿呢,万一顶着一脸伤,或是熬得黑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属下的婚事全指望这一遭了。”
陆筠收剑入鞘,头也不抬地道:“滚。”
郭逊如蒙大赦,飞快溜出了院子。
陆筠立在树前,挥出手,狠狠击打了几下那粗实的树干。
指节分明的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疼痛叫他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从宫里回来,他就一直在避免去想今日的事。
那个影子,那一低头,那一个轻笑……要了命了。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望帐顶,彻夜难眠,想得己快要发狂。
他当真是要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上夹子,依照规律,不能按时更新,晚上11才会更,大家要久等啦,对不住。菲菲携筠筝给大家鞠躬。
这本筠筝性格都太克制了,两个规规矩矩的乖宝宝,下本我想放飞自我写个渣女配渣男,一上来就酱酿,彻底放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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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府一朝零落,千娇万宠养在深闺的五小姐玉姝堕入凡尘。
为祖母扶灵出城那日,白绫素绢难遮艳骨,惹得金陵纨绔打马追逐。
族中长辈来劝:这般媚质妍貌,唯恐护不住家门,与其受辱,不若投缳,全了虞家最后一点体面。
玉姝摇摇头,回了两句话,——我怕疼。不想死。
**
肃宁侯世子严璋,温文如玉,朗俊如松,是早就内定好的华阳公主驸马人选,未料赐婚前夕,却与声名狼藉的虞家五小姐玉姝纠缠不清。
华阳公主生气地找上门,想问他要个解释,只见门扉轻启,玉姝抚鬓走了出来。
松挽宝髻,姿态慵懒,一瞧便知干了什么好事。
华阳厉声质问,玉姝淡眉浅蹙,倚门回身,“不扰你们小夫妻,世子爷,你快好好解释解释。”
严璋肃容冷面,没有出言。
**
一开始,他只觉是多个服侍的人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后来发觉,竟而丢不开手,倒也未曾深思,心道弄进门来,护着就是。
不料某日她却翻了脸,原来过去种种温柔,尽皆假象。
严璋冷笑不止,自嘲看走了眼。玩意儿罢了,他难道还会强留?可待他独自倚在帷帐中时,回想枕玉滋味,他方才知,他这辈子,早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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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梁芷薇扶着车辕不肯放手, 一味哭说明筝不要她了,眼见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明筝亦没法子无动于衷。
“你随谁来?乘车还是乘轿?”天色已经擦黑, 未婚闺女在外抛头露面, 总是件危险的事。
梁芷薇抹了把眼睛, 回身一指身后的人, “二嫂不在家里, 我也不要回去了。娘心里眼里只有二哥, 没有我, 再说,我想您, 我想跟您在一块儿, 您带上我,别抛下我行不行?”
她说得可怜兮兮的,惹得明筝直蹙眉,挑帘朝她身后瞧去,见个丫头抱着小包袱怯怯立在几步之外, 明筝不由声音微扬, “你私自跑了出来?”
梁芷薇哭道:“他们委屈二嫂,为了个贱人这样折辱二嫂, 我实在气不过,跟二哥吵了几句,——总之那个家,我再也不要回去了。除非二哥亲自来求您原谅, 您点了头,我才跟着您一道原谅他,不然我一辈子……”
“胡闹。”明筝蹙眉斥道, “你十五六了,不是三岁小孩子,姑娘家行事怎么可以这样没轻没重,郑国公府上回发生的事还不够你警醒自己吗?赵妈妈,去赁辆轿子,送芷薇回去。”
她说罢就要放下帘幕,梁芷薇趁势猫腰一钻,闯入她车里头,抱着她腿道:“二嫂,我要跟您在一块儿。自小就是您带着我,学认字学绣花,教我做人的道理,我跟您一条心,您不回去,我也不会回去的。”
明筝没见过她如此胡搅蛮缠,灯下姑娘杏脸含悲,桃腮染泪,无辜的眼底尽是祈求,明筝叹了声,扶住姑娘手腕把她提起来,令她坐在自己身畔,“当真要跟我回明家?不后悔?”
梁芷薇刹那有些迟疑,很快就用抹泪的动作掩饰了慌乱,然后顶着清纯无害的面容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我是定要跟二嫂一块儿的!”
明筝双眸微垂,没有错过她适才那一瞬怔忡,启唇笑了笑,扬声吩咐,“那走吧,回明家。”
梁芷薇两手紧紧挎着她的胳膊,将头贴靠在她肩头,“二嫂,我知道您生二哥的气,大概也生我的气,上回我差点办了糊涂事,多亏您及时阻止了我,回去后,想了我很多,您都是为我好,为二哥好,为我们家好,他们误会您,委屈您,换了我是您,我也生气。”
见明筝不语,她又道:“如今安姨娘的孩子没了,您又离了家,二哥镇日饮酒,总是喝得烂醉,我知道他心里放不下您,正后悔得紧呢。娘病了,大嫂也病了,家里乱成一团,我瞧着真是心酸。”
她边说边打量明筝的表情,见她神色始终淡淡的,心里越发有些慌乱,“二嫂,您还气得很吗?如果二哥把安姨娘送走,您愿不愿意原谅他?娘跟大嫂商议的话我都听见啦,娘说,自打安氏进了家门后,就阖家不宁,您跟二哥一向感情好,为着她都离了心了,往后要把她放在庄子上,永远不准回来……”
她搂着明筝小声地哀求,“嫂子,您在听吗?您就算不理二哥,不能不理娘,不理我啊。我还指着您、指着您替我做主……”
未婚闺女说出这番话,自然脸蛋都羞红了,可明筝不肯心软,她唯有什么法子都搬出来试一试,“郑国公府初十的宴,我想去啊嫂子,大伙儿都知道我进过宫,给太后娘娘瞧过,若是嘉远侯……不成的话,大伙儿还不知要怎么笑话我呢。嫂子,您就当疼疼我吧,求您了。”
她扯着明筝的手臂小声说着这些无法对外人说出的话,亲昵又可怜,语调软绵绵的带着哀求意,多年感情毕竟不是假的,明筝心中一叹,侧眸睨向她,试探问,“当真非嘉远侯不可吗?想嫁他的人那么多,你确信他想娶的人是你吗?太后相看了多少姑娘,每个都这样想,嘉远侯他得娶上多少房媳妇儿才不叫大伙儿丢了脸呢?”
一直以来没有对梁老太太或梁芷薇直言的话,今日不得不说了出来,她希望梁芷薇明白,强求而来的感情终究不会幸福,一如强求她回梁家去,便是这回事情揭过,往后又真的就能风平无浪吗?“…芷薇,我瞧嘉远侯未必有结亲的意思,太后娘娘的态度亦不明朗,加上上回郑国公府一事,真心为着你好,尽早择个门当户对的儿郎成婚才是,再蹉跎下去,只怕会害了你……”
梁芷薇脸色一僵,搭在明筝手臂上的两手垂下来,颇不悦地道:“这么说,嫂子也不管我了?”
明筝摇摇头,“正是为着你好,才不愿你继续无望的等下去,我瞧太后的意思……”
“我瞧是嫂子不肯帮我!”梁芷薇涨红了脸,声音不由拔高了许多,“分明太后娘娘几次三番召了我与嫂子进宫,甚至今儿这样的日子也召您在宫里头说了这么久的话,不是相中了我又为的什么?两回进宫,娘娘都特地召了嘉远侯来,难道不是为着给我们机会见面说话吗?嘉远侯难道是傻子吗?宫里头召见谁,没召见谁,他是上直卫的头头,难道这个也不知道吗?他为什么明知道还会去,连番去钻娘娘设的局,您倒是说说,这是为什么啊?”
她扭头掀开车帘,高声斥道:“停车!停车!”
回过头来,泪流满面对着明筝,“嫂子,您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芷薇了,芷薇就算离了家,走了丢了,您大概也不会心疼的了,那好,您由着我吧!”
马车尚未停稳,梁芷薇就作势往车下跳,车外赵嬷嬷等人都吃了一惊,连声喊“快停车”“姑娘小心”。
梁芷薇跌落在地上,狼狈地打了半个滚,好在马车刹停及时,没将她卷到轮子底下去。
这边事出突然,惹得路上行人驻足观看。远远一队金甲侍卫涌上来,当先正是郭逊,跳下马凑前问道:“梁少夫人,出什么事了?”
明筝隐隐头疼,气梁芷薇胡来,她那般爱惜这姑娘的声名,生怕她给梁霄糊涂连累,她倒好,自个儿都不爱惜自个儿的形象,离家出走,当街跳车,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一个大家闺秀身上?
明筝强压下心底的恼怒,隔帘柔声吩咐,“赵妈妈,把人扶起来。”
又道:“这位官爷,无碍,婢子意欲下车,没坐稳,跌了一跤,劳您挂心,多谢。”
婢子?
梁芷薇哭着没吭声,郭逊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这位的穿戴样貌,可不像是个侍婢啊。
但主人家说没事,他自然不好多问,含笑道:“您出宫的时辰赶巧碰上卑职下值,顺道走在您后头了,见您遇着麻烦,便过来问问。既无事,不扰您了。”
他朝身后的人马招招手,喝道:“走!”
金甲卫队快速涌过长街,消失在转角处,明筝刷地掀开帘子,冷眼睨着梁芷薇,“适才这位,可知是谁?”
梁芷薇抽泣着,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明筝眸中所有不忍皆化为寒霜,噙着冷笑道:“那是嘉远侯副帅郭逊郭将军。”
梁芷薇一瞬愕住。
“芷薇,我还肯见你,听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年纪小,大人之间的恩怨跟你没关系,而我确实曾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待过。”
她一言出,令梁芷薇瞬时慌乱起来,她可怜兮兮地摊开手掌,哭道:“嫂子,我伤了,好疼。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您别生气。”
每次都是这样,靠着撒娇,靠着无理取闹去解决问题,这样的性子妄想做那虢国公府的宗妇?妄想成为太后娘娘的外孙媳妇?
明筝揉揉额角,狠下心肠令道:“赵妈妈,送梁四姑娘回承宁伯府!”
梁芷薇高声叫道:“我不要,嫂子,要么您送我,要么我就跟您走,我不要自己回去!”
明筝冷笑一声,“芷薇,就在适才,咱们最后一点情分已经用尽了。你要走也好,要留也罢,一概与我无关。你大可试试,瞧我会不会心软回头。”
她一挥手,将面前的帘幕放了下来。
隔帘听得她毫无感情的声音,“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