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书信,是我家小姐临终时写下的,是写给喻表少爷的。”传讯的人如实的说。
“竹楠他现在不在家中,你把信交给我吧,他回来后我会转交给他的。”喻夫人却说了谎。
传讯的人不疑有他,将白芷儿留下的诀别信交给了喻夫人。
待传讯的人走后,喻夫人打开了信封。
站在一旁的贴身嬷嬷面露疑惑:“夫人,大少爷他在家中的啊。”
“我知道。”喻夫人深深地叹息着,“自/尽前写下的书信,又是指名给竹楠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无非是写些感人的话,说还惦念着他。命都不要了,留下这些话是为了什么,不过是想让活着的人记住她一辈子罢了。”她摇头,“死去了的人,何故还贪念红尘,让活着的人困扰一生呢。”她打开了纸张,果不出她的所料是一封诀别的情诗。
喻夫人的叹息声更重了。
贴身嬷嬷凑过来看了眼,也跟着叹息:“夫人果然英明。”
喻夫人看完后把诀别书递给了贴身嬷嬷:“烧了吧,别让竹楠看见。”
“是。”贴身嬷嬷应下。
因为这封诀别信的关系,喻夫人没有去参加白芷儿的葬礼,也不允许尚书府的任何人参加白芷儿的葬礼。对外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说白院士已经跟她断绝了兄妹关系,她已经跟白家毫不相干了,尚书府自然也跟白家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能让喻竹楠跟白家的人碰面,如果让白家的人看到喻竹楠,他们一定会说及诀别信的事。
就让她一个人背上所有的恶名吧。
跟儿子一生的幸福相比,她受点委屈,被人议论薄情寡义又如何。
白芷儿的葬礼很仓促,棺材只在院子里停了一天就匆匆火葬了。
这是白跃齐的提议,他说与其把妹妹葬在京城孤苦无依,不如把她给火化了,骨灰带在身上,等他们回到了故乡,安了家,再将妹妹葬在一旁,一家人永远在一起。而且妹妹也说过的,她要跟我们一起走,一起离开京城。
白芷儿的葬礼很凄凉,除了白家的人,竟无一个人过来哀悼的。
白芷儿生前最在乎的就是名声,死后却落得了一个最差的名声。以前大家都夸她是仙女下凡,既美丽又有才学,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的焦点,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现在却都说她是个狐狸精,不知检点,到处勾引男人,卖弄风骚。反正一张嘴,两片皮,说好说坏都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
和白芷儿关系最好的那群小姐妹,也是直接把闫梦琪锁进柴房,导致她被大火烧残的罪魁祸首,此时事不关己的围在一起坐着品茶。对白芷儿的死没有感到一点悲伤,反倒聚在一起说起了她的坏话。那些彻底败坏了白芷儿生后名声的就是她们,什么白芷儿生性放荡,心如蛇蝎,还不如那去了教坊当舞女的萧晚晴,人萧晚晴还只是追求她所谓的艺术,从没有对男人媚笑抛眼呢。
一点也没有觉得白芷儿的死其实跟她们也有极大的关系,是她们当年做了错事,才直接导致白芷儿遭遇此难的。
白芷儿这一生活的也是极其可悲的。
第二天,城门刚开,白家人就驾着马车,悄然无声的离开了京城。
走过城门,他们一路前行,没有一个人回头。
第129章 芯儿啊 做错了事无法回头
喻竹楠把在郊外发现了芯儿小姐的事告诉了内阁大学士, 内阁大学士和学士夫人亲自跑去了趟书生郊外那所偏远的院子。
简易的篱笆,破漏的屋檐, 学士夫人难以想象,这几天女儿在这里过着怎么生活的。
她推开边缘都被腐烂掉了的木门,门框因为年久失修发出“吱呀”的响声,忍不住哭了出来。
“娘。”围坐在一起绣花的小姐们听到声音望了过来,大学士府上失踪的芯儿小姐看到学士夫人叫出了声。
“芯儿!”学士夫人哭着扑上去,一把将芯儿抱进怀里,“你这丫头。”她一只手抱着芯儿,一只手用力的敲打着她。
“娘。”芯儿的头埋在学士夫人的怀里,眼眶红红的, 又怯懦的喊了声。
学士夫人抬头打量起这间屋子, 屋子不大, 就两三间房间, 由土和石头堆砌而成,也不知道住了多少年了, 墙壁上明显的地方都能看到几个大洞。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残旧的大桌子, 几把椅子, 就什么都没有了。
唯一的装饰只有插在窗口上的几朵鲜花。
学士夫人想象不到芯儿这几天在这里是怎么过来的。她想不通这群名门贵族的小姐们, 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家里头没有让她们吃过一点苦,为什么会这么的想不通要逃离家里,跑到这么个地方, 来吃这样的苦。看着她们围坐在一起干着粗活,其乐融融的样子,她更加的想不明白, 她们怎么可以这么的开心。
内阁大学士板着脸站在门口踏都不愿意踏入这间屋子一步。事情的经过他已经从喻家那小子的口中听说了,芯儿及这些小姐们离开家的缘由他也都知晓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养育了十几年,悉心教导出来的姑娘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来。自己给闺女挑的女婿,是他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无论是家世、人品,还是个人的才学他都做过调查,经过他慎重的考量。是他认为的最能给女儿幸福的,可以保证她一生顺遂的佳婿。
没想到女儿竟然会那么的不喜欢,不喜欢到为了不嫁给他既然找人来把自己给劫持走,还在外面私定终身,与绑匪结为夫妻。
总之,无论这些个小姐们把劫走她们的书生说的再美好,再怎么是她们自愿的。在内阁大学士、喻竹楠他们眼里,劫匪就是劫匪。
内阁大学士本来没打算走这么一趟的,准备暗中找人把书生给解决了,然后把女儿接回府养她一辈子的。
还是学士夫人心软,见不得孩子受苦,在内阁大学士耳边劝了又劝。说他们先过来看看女儿看上的人一眼,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人意外的不错呢。
她叹息着:“我们是可以养芯儿一辈子,但她才刚刚及第,年纪还这么小,总不能让她守一辈子的活寡吧。”
“那是她咎由自取,是她活该!”内阁大学士嘴硬,其实心已经软了。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女儿,怎么可能真的狠下心来,不为她的终身考虑呢。
内阁大学士被学士夫人拉着,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摆着一副极不情愿的表情,终是没有叫停马车,让车夫把马车驾回去。
学士夫人拉着芯儿的手,边哭边骂:“你这个死丫头,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来!你说你是为了什么,”她边说边上手,打在芯儿的身上,“就是为了不嫁给江家的大公子?就是为了过这样的日子?”她怒其不争越打越哭,越哭越打,“你说你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啊!不想嫁给江家大公子你告诉我们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跟我们说,跟我们商量嘛。”
芯儿缩着脖子也很委屈:“我有说过的,我有对父亲说过的。”她抽泣着,“我跟他说我不喜欢江大公子,他长得那么壮,那么吓人,说话声音也那么大,一天到晚舞刀弄枪的太吓人了,我一点都不喜欢,怎么可能嫁给他嘛。
“可是父亲根本不听我说的,只说我年纪太小,不懂事,说江大公子的好话,说我嫁给他的话一定会过得很幸福,让我不要多想,好好在家准备待嫁。我怎么可能不多想嘛,我站在他身边都害怕,浑身都在发抖。我有告诉过父亲的啊,”她呐喊,“可是你们根本就听不进去我说的话啊!所以,所以……”她哽咽着,“我才做下了那样的事。”
她流下悔恨的眼泪。
和被劫持来的其他小姐们在原来的家里过得不好,不受父母亲宠爱,被家里的人呢当做谋得利益的工具不同。内阁大学士夫妻俩十分宠爱这个女儿,就是导致芯儿要离家出走,找来书生把她劫走也不要嫁的这门婚事,也是内阁大学士经过深思熟虑,对比过京中的一众青年才俊之后才挑选出来的他心中的完美女婿。他觉得女儿嫁给江公子是最好的,现在世道不太平,江家是武门出生,又是名门望族,嫁给他们家当媳妇儿最为安全。江公子这个人他也见过,是个很直爽的一个人,女儿嫁给他他也可以放心,一定会一生顺遂的。谁会知道女儿竟这么的排斥,这么的不愿意嫁给江公子。
其实这几天芯儿已经后悔了,她会去云祈寺买花簪,再将花簪插在窗头外,完全是被那个传说中的英雄给骗了。传说中英雄会将被困扰的少女从牢笼中解救出来,然后将她们带到无忧无虑,没有烦恼的快乐的花园。
却并没有提及那个被救出来的少女作为回报要嫁给救她的那个英雄。
那天晚上在月光的映照下书生俊朗无比,又轻功了得,带着她翱翔于空中,带她去看她从未见识过的景色。她在书生的怀里娇羞不已,心砰砰的狂跳。
在云祈寺的观音庙前,他清如泉水的声音仿佛带着妖力,她的脑子一片浑浊,被书生哄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的求婚,与他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新婚的头两天是美好的,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突然换了个环境只觉得新奇。有相公的陪伴,即使日子再苦也是甜的。
书生的屋子里一共只有三间房,书生住一间,其他的被他劫持而来的八个小姐们一起住另外两个房间。
头两天书生是一直跟她住在一起的,晚上两个人睡在一个屋子里,她幸福满满。和其他姐妹们相处得也很融洽,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可是到了第三天,也就是昨天,她才知道一切原来没有那么的美好,和这么多姐妹一起共事一夫,不可能真的和和美美,真的和和睦睦。
一切都是假象。
八个小姐没有正妻、妾室之分,也没有辈分大小之别,但这个并不能消除姐妹间的矛盾,这并不是核心的问题。核心的问题是书生只有一个,而他们姐妹却有八个。
虽然书生对她们每一个人都很好,都很温柔,但也阻挡不了她们姐妹间争风吃醋,想方设法的博得书生的更多的偏爱。
不过书生对治她们很有一套,他对所有的人说他最喜欢心胸开阔,为人大度的女人;最讨厌心胸狭隘,喜欢争风吃醋的女人。所有人都想成为相公心中最喜欢的女人,为了得到相公更多的爱,她们表面和和睦睦,相处融洽,才会出现这场让学士夫人看起来极其怪异的一幕。
但事已至此,她即使后悔也没用了,更没脸向母亲诉苦。
书生卖完花回来,看到门外停着的马车,以及芯儿和学士夫人抱在一起哭的模样,立马猜出了内阁大学士和学士夫人的身份。
“相公!”
“相公你回来了!”
……
小姐们一拥而上,对书生嘘寒问暖。
芯儿窝在学士夫人的怀里,并没有跑过去。
内阁大学士和学士夫人看到这一幕越看越觉得违和,不知道这群大小姐们是被这书生喂了什么迷魂汤疯癫成这个样子。
书生安抚下围上来的小姐们,走到内阁大学士的面前:“岳父大人。”他恭敬有礼的作揖,然后又转向学士夫人,“岳母大人。”态度谦卑有度,并没有因为内阁大学士和学士夫人的身份而怯场,身上的气质如同出生在大户人家的少爷一样,并没有平常百姓见到他们时的哆哆嗦嗦。
“谁是你岳母大人!”学士夫人对这个称呼极其不满,回骂过去。
书生也不恼怒,直直的站在内阁大学士的面前,微垂着头,既表达了对内阁大学士的尊敬,也不显得过分卑微。
内阁大学士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只这一来一回的两句话,心中就有了较量。他随即考了书生几个问题,书生皆对答如流,显然也是有认真读过书的。
内阁大学士和学士夫人把芯儿给打走了,警告书生说让他在京中老实呆着,不要想着逃跑,他们还会来找他的。
关系着女儿一生的幸福,对书生是杀还是捧,他们还需要回家好好斟酌斟酌。
回了学士府,内阁大学士又派人私下一家一家的通知了另外七个被书生劫持走的小姐的家里。他们接到消息后都派去去了书生的院子里,把自家小姐给绑了回去。
这些小姐们原本在家就是不受父亲、母亲宠爱的那一批人,犯下这样的事一顿打、关禁闭是难免的。更有甚着为了保住家族的颜面直接将姑娘沉了湖,以正家风。
内阁大学士和学士夫人自然是舍不得将女儿沉湖的,他们找来了其他六家姑娘的家里人,商量着该怎么解决这些孩子们的事。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给书生在偏远的地方谋个官职,让他带着小姐们离开京城算了,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
这里面官职最高的,最舍不得自家女儿受苦的就属内个大学士了,这件事自然也是由他出力去办的。
送走了书生和芯儿等一众小姐,八户人家的夫人都提着礼品前来拜访喻夫人,答谢喻大少爷和少夫人,其实就是要让他们保密,不要将这件事散布了出去。
喻夫人收下礼品,向她们保证,这件事他们家绝对不会透露给其他任何人的。
第130章 小农夫 小相公的卖菜体验
这是一个太阳早早升起, 天气晴朗的早上。娇娇从宽大柔软的床上醒来,习惯性的往身侧一摸, 竟没摸到小相公的小手手。
她猛然睁眼,看向身侧空无一人都的床铺,从床上一下子就弹了出来,穿上鞋子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披一件就冲出了门外。
院子里,喻竹楠带着个大大的草帽,身穿和府中干粗活的小厮一样的粗布短衫,跟着香荷在小菜园边忙碌着什么。
娇娇停住脚步,呆呆的望着小相公,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你起来了。”喻竹楠直起腰, 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笑着看向娇娇。然后看到她只穿着睡觉时穿的单薄的里衣, 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跑了出来, 教训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快回去换衣服去。”
娇娇抬着脚, 昂首去看喻竹楠,想看看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听到他带着宠溺的训斥声, 乖巧的“哦~”了一声, 然后怀着好奇回了屋子。
她迅速的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小跑着出来,凑到小相公身上, 黏黏的问:“你们在做什么呀?”
她边问着边自己去看,小相公的脚边放着两个大竹篓子,这两个竹篓她一点也不陌生, 正是她之前跟小相公和娘赌气时拿着出去卖菜时用的篓子。
此时竹篓子里装满了青菜和鲜鱼。
娇娇惊讶:“你一大早起来就是为了弄这些啊?”
“是啊。”喻竹楠微笑着,搂住了挂在自己身上的娇娇的腰,以免她掉下去了。他弯下腰,从竹篓里拿出了一颗小青菜,“你看,怎么样,我摘菜的。”他得意洋洋,“技术还不错吧,没有伤到它们的根,把它们整个全都拔起来了。”
娇娇眨眨眼,再眨眨眼,小相公这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是在求表扬呀。
“嗯,小相公你真棒。”娇娇表扬道。
喻竹楠很受用,把娇娇给放了下来。
“所以你这是要做什么呢?”娇娇还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