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怒喝,贺敬之被一拳挥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样?”谢予安将苏菀烟扶起来,看着她仓皇惊骇,泪流满面,被欺了的模样,心中横生出戾气。
苏菀烟扑入他怀里,哭得浑身发颤,“你来了,还好你来了。”
贺敬之擦去唇角被打出来血迹,跌跌撞撞地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谢予安,“我把你当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弄我的未婚妻!”
谢予安皱眉,目光沉沉,“你冷静一点。”
贺敬之一脚踹翻了身旁的一张椅子。
巨大的动静终于引来了人,下人看到这样场景直接傻眼愣在了原地。
叶柔掺着苏老夫人赶了过来,看到屋内的三人状况,差点晕厥过去。
贺敬之指着抱在一起的两人道:“来得正好都来看看这对狗男女!”
苏菀烟衣衫凌乱,脆弱的好似被摧残过一般躲在谢予安怀里的样子已经叫在场的人都看了去,好在没有宾客在。
叶柔喘着粗气朝一旁的下人喝道:“贺公子吃多了酒,还不将人还不将人请去休息!”
几个家仆连拉带拽的把贺敬之带了出去。
送走所有宾客,苏府厅堂内鸦雀无声,只余苏谢两家的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谢予安与苏菀烟站在厅中,一个垂着头一言不发,一个只知道哭。
谢承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许久,暴怒喝道:“混帐东西!”他拿起苏老夫手边的拐杖就朝着谢予安的背脊打了过去。
极重的一棍,打得谢予安踉跄了一下,喉中溢出闷哼。
还欲再打第二棍的时候,顾氏扑上去抱住了谢承,惊喊道:“老爷,你别打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你就是打死了他也解决不了问啊!”
苏谕齐是恨不得打死谢予安这个混帐东西,与他的女儿定了亲竟然还敢做出这种事来,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苏菀烟扑通一声跪了下,“都是我的错,与二公子无关,是我的错。”
苏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连心口都是急促的疼痛,将手里的佛珠就朝苏菀烟掼了过去,“你给我说清楚!”
一整串的佛珠砸在苏菀烟肩头,疼的她到抽一口气,她咬着唇,垂泪道:“孙女不孝,愿意自去庵堂出家为尼。”
谢予安忽然一掀衣摆跪了下来,“是我失德在先,我愿意对三姑娘负责。”
这事已经解释不清楚了,苏菀烟衣襟半解的在他怀里,哪怕不是他做的他也要认下,如果说是贺敬之做的……三人纠缠,那她就真的不用活了。
叶柔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往后仰去,苏谕齐大惊立马扶住她,“柔儿!”
叶柔撑着他的手臂站起来,走到谢予安面前,颤抖着用手指着他痛斥道:“你怎么对得起妧妧!”
难怪早前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瞻月楼的时候神色那么奇怪,叶柔捂着心口,痛心的喘不上气,她的妧妧,她的女儿为什么要承受这些,谢予安就不是个东西!
她想不到自己从小看大的人还能看走了眼。
这时,挺着孕肚一直默不作声的苏悠走了上前,朝着两人就是一人一个耳光,直将两人打的头偏了过去。
她后悔啊!竟然给了这两个不要脸的机会!还伤妧妧的心,逼着她远离谢蕴清。
若妧妧真的跟谢予安成了亲,那就是她推她入的火坑。
陈氏看到女儿被打,也不敢帮,只跪下来朝苏老夫人求饶道:“母亲,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怎么解决才是关键啊。”
苏谕齐看着跪地的两人,眉心狠狠皱起,果断道:“妧妧与谢家的亲事就此作废,聘礼细数退回。”
谢予安一直绷直的背脊终于在这一刻垮了下来,怔松过后是无尽的茫然,他终于解脱了,他想扯一下嘴角却根本扯不动。
挺好的,这样挺好,苏菀烟需要他,而妧妧……谢予安狠狠地闭了闭眼。
东边的宴息处,谢蕴清看着垂着脑袋似有所感的小姑娘,柔声道:“妧妧别害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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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苏语凝隐约能听到厅内传来的一两声怒喝, 可是听不真切讲得是什么。
她低声道:“清清,我想去看看。”她抬起头面露出疑惑,“是三姐姐和鱼鱼犯错了吗?”
谢蕴清抚着她的发, 轻“嗯”了一声, “他们是犯错了。”
“那会挨罚吗?”苏语凝捏了捏自己的手, 颦眉担心起来, 她犯错的时候爹爹就会打她手心,鱼鱼他们是不是也会挨打。
“犯了错自然是要挨罚的。”谢蕴清看着她紧紧攥成拳的小手,安抚道:“妧妧不必担心,不罚打手心。”
“那罚什么?”苏语凝睁圆了眼睛茫然问道。
谢蕴清笑了笑, “我猜, 苏伯父定是罚他不能娶妧妧了。”
他望着苏语凝的眼睛,稍顿了片刻才又接着道:“妧妧会伤心吗?”
其实并非所有事情都要根究清楚, 有时候不知道反而会更轻松。
但谢蕴清依然问了,这种想要知道她一切心思的卑劣行径……他改不掉了,尤其是在及笄礼那日尝过试图割舍的滋味之后,变得较从前更甚。
然而,“错愕, 失落, 茫然”这些表情他统统没有在苏语凝脸上看到。
苏语凝听了他的话后反而松了口气, 不是挨打就好, 小脑袋摇了摇:“不伤心。”
“你怎么忘了,咱们不是早都说好了, 不嫁给鱼鱼。”她细细地看着谢蕴清, 她记得以前清清的记性可好了。
谢蕴清愣了一下, 唇畔缓缓扬起一抹笑, 眉眼皆软。是啊, 他们早就说好了,是他糊涂了。
苏语凝弯着眼睛,朝他翘起唇角,“我嫁你。”
谢蕴清心头一颤,眼底的从容都化作了细碎的星光,甚至失态的想要在此刻就将她拥入怀里。
妧妧恐怕不知道这三个字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唾弃自己的手段和卑劣,他欺着小姑娘不懂,毁了她的亲事,却又不安的几次试探……
原来她是愿意的。
她的小姑娘笑着告诉他,嫁给他。
守在外面的夏云往花厅那处张望了一下,这边倒是和和美美,那一头可就指不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了。
谢承还在试图挽回,苏谕齐手一摆,根本不想多言,“你不必再说。”
“是我对不起妧妧。”谢予安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声音异常沙哑。
苏谕齐终于忍无可忍,额头的青筋暴起,直指向他怒吼,“你还知道是你对不起她!”
妧妧性子执拗,认定了的事就能长长久久的记下去,他要怎么去告诉她婚事取消了,她该有多伤心!
顾氏不忍见儿子被骂,但此事是他们不占理,也只能任由苏谕齐出气,只是儿子是什么时候与苏菀烟纠缠在一起的……虽然闹的难看了点,但能就此让他与苏语凝的亲事作废,也不算是坏事。
顾氏道:“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先商谈接下来该如何。”
“我苏谕齐的女儿与你谢家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至于你们与二房的事,你们自己商讨。”苏谕齐无不痛心的看着自己的侄女,“我只说一句,三姐儿如果要进谢家,那就得在妧妧出嫁之后,否则,我决不同意!”
没人能欺了他女儿去。
苏菀烟脸色一白,要是苏语凝的婚事迟迟不定,那她岂不是一直不能入谢家的门,她这样子也不可能再嫁给别人了,难道要她就这么等下去。
“大伯父,一切都是我的错。”苏菀烟红肿着眼,跪走到苏老夫人跟前,攀扶上她的衣袍苦苦哀求道:“祖母,你就准我出家为尼吧。”
老夫人看着她牙齿咬进肉里,他们苏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竟然勾搭自己的妹夫!
陈氏朝苏谕齐哭求道:“大哥,不能让烟儿出家啊,要是再拖下去……走漏了风声,烟儿的名节就难保了,往后她还怎么做人。”
陈氏朝苏二爷看过去,“老爷,你快说句话啊。”
苏二爷还久久不能回过神,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到底是心痛大过愤怒,他对苏谕齐道:“大哥,这亲事确实不能再拖了。”
苏谕齐冷笑道:“你非要嫁?可以,那就分家吧。”
苏谕齐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不敢再吭声,分家?苏家的生意都是大房在操持,三房至少还有苏宣,只有二房是半样不管的,怎么分。
苏菀烟瘫坐在地上,陈氏忙去求叶柔,她的心肠最软,“大嫂。”
叶柔早已被寒透了心,别开眼对苏谕齐道:“我们走。”
谢蕴清正在与苏语凝说着话,见苏谕齐二人进来,眉心轻敛,起身道:“苏伯父,苏伯母。”
苏谕齐此刻看到谢家的人就火冒三丈,对谢蕴清也一样不会有好脸色,上前二话不说拉起苏语凝就要走。
“爹爹。”苏语凝忽然被拉了起来神色还有些愣愣的,下意识的朝谢蕴清伸手,要他拉住自己。
苏谕齐皱眉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沉着脸道:“妧妧,跟爹走。”
谢蕴清道:“伯父还请留步。”
苏谕齐回头看他,谢蕴清一手柱着杖,另一只手轻掀衣摆缓慢地跪了下来。
苏谕齐皱起眉,“你这是干什么?”
苏语凝一下就急了,他的腿怎么可以跪地,“清清你快起来。”
叶柔也颇为诧异地看着他,此事错在谢予安,不需要他来倒歉,他何须下跪?于是道:“你快起来。”PanPan
叶柔担忧的看向他的腿,目光瞥见他挂在腰间的平安扣,只觉得无比眼熟,这是……
叶柔眸光一闪,终于想了起来,在她震惊犹疑的目光之下,谢蕴清一字一句无比郑重的开口——
“伯父伯母,小侄心悦妧妧多年,贸然求娶却又不周,但从前未敢奢求,如今唯恐再有错过,实在不敢有半分耽搁……望伯父能将妧妧许配于我,从今往后,必将倾心相待,珍之重之,若有半分违背必遭天谴。”
苏谕齐惊的直退后了半步,紧盯着谢蕴清,脸色难看至极。
“你们谢家是真当苏家好欺负?”苏谕齐怒不可遏道:“你们两兄弟今天是要翻天了!”
他手一挥直接拂落了桌上的一盏热茶,茶盏碎了满地,溅起的碎瓷片划过谢蕴清的手背,冒了血珠出来。
“爹爹!”苏语凝用力地去拨苏谕齐的手,急得直跺脚,“你为什么要打清清?”
谢蕴清纹丝不动,跪得笔直,“小侄所言句句出自肺腑,廿年一刹,我对妧妧的心意从未更改,若是妧妧此刻欢喜无忧,我定将心意暗藏不扰她半分,而今……我唯愿自己能让她欢喜无忧。”
他脊梁压低,重重磕首,“望伯父成全。”
叶柔浑身一震,廿年一刹……从未更改……要如何的深情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又出什么事了?”苏老人闻声在丫鬟的搀扶下赶了过来,看着这屋里的情形,捂着心口直道造孽。
“蕴清!”顾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谢蕴清跪在地上惊呼道:“你跪着做什么?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