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打了个寒蝉,黄忠义压住想要逃跑的打算,强自镇定,躬身下礼,谦卑恭敬,
“学生请侯爷安。”
顾知山眸带冷意,撇了眼黄忠义,见后者筋骨全无,半点儿读书人的气节都没有,比不得张二有脾气。
“你来这里做甚?”
“家母年迈体弱,表妹昨日受伤,原想着,让内人去帮衬几日。”
黄忠义小心翼翼的回话,不敢抬头,只觉得自己说出内人两字后,刮骨一般冷意让他无所适从,慌乱开口,
“内人她身体不适,等太后拜佛后,再去伺候老太太母亲也不迟。”
话音刚落,便察觉浑身冷意散去。黄忠义不敢吭声,见肃毅侯一挥手,
“围上去。”
铁甲森森,列队而入。空气中满是肃杀之意,在战场上杀敌的将士,目不斜视,走路铿锵有力,不多时便在院内集结。
黄忠义被围在院落中间,孤零零不敢动弹。他哪里见过这样的气势,腿软几乎捏不住手里扇子,总算是知道为何不能招惹顾知山。
难怪祖父说,哪怕押上黄家性命,也要把这肃毅侯狙杀在京城。不用别的,只肃毅侯这铁甲一出,便所向无敌,剑指九五之尊,有何难事。
“此地有珍宝,要献给太后供佛之用。往后,黄监生莫要来往此地。”
察觉黄忠义起了畏惧,顾知山压下杀心,大发慈悲让他出去。目光森冷盯住北屋,她竟然允许他碰她。
第23章 、第 23 章
黄忠义一路胆颤心惊,跌跌撞撞跑回后院。
衣冠乱飞,扇子也不知掉在什么地方。等到了后山四合院,院门两侧家丁来往络绎不绝,甚至还瞧见了父亲的车马,往后瞧不见追兵,黄忠义总算是想起自己身份,故做模样的理理衣裳,昂首进了后院。
黄二太太不满的四处张望,屋内简陋,多日未曾住人阴冷潮气。
仆妇拿艾草在角落熏出蜘蛛鸣虫,按耐不住嫌弃,挥散仆妇,朝低首正在饮茶的黄二老爷道,
“屋子阴冷,连个人气也没有,比起咱们府里不知差了多少,也实在是太过寒酸。咱们忠义在这里读书,我是不放心。”
提起府里,黄二太太忍不住擦去眼泪。张罗了那么多年的珍宝,就这么一晚上烧的干干净净。
黄二老爷把茶杯放下,见妻子一脸忧心,知她心中藏不住事儿,不欲和她多说,语重心长道,
“相国寺清静,忠义在京中多和纨绔来往,这里苦读诗书,如何不妥当?
你莫要娇惯他,纵容他和妇孺厮混,日后,若是出了岔子或他不争气,你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黄二太太知道说的是楚茉,想起楚茉身世,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在纵容儿子在内帐里厮混,楚茉柔弱,柳氏貌美,没得勾坏男人心智。
并不敢有异议,低声为儿子辩解,
“忠义性子和善,又是咱们家嫡孙,老太爷疼他,那么大的南珠,说给他就给他。
现在爱玩些也没什么,长大些就好了。再说,大房虽是嫡子,可这么些年连个子嗣也无,老爷何必怕他们。这老太爷积攒下来的财富,还不都是我们的。”
“娘亲说的对!”
黄忠义听到这里,见父亲一脸不赞同,忍不住迈脚进了正堂,开口为自己辩解。
“楚表妹性子柔和,柳氏生的绝色,有这两个绝色相陪,爹,就算是在这相国寺读书,儿子也是心甘情愿!”
耍赖似的往黄二老爷身边一坐,黄忠义想起妻贤妾美的好生活,满是遐思,问向父亲,
“祖父可说了,咱们什么时候朝肃毅侯下手?
爹,您可是没瞧见,方才儿子走到柳氏居所。那顾知山带着满院子的银甲铁卫,各个手持银木仓,若不是孩儿跑的快,只怕要把孩儿杀在当地。
他肃毅侯如此猖狂,陛下如何能容他势大欺君!”
听见父子二人说起政事,黄二太太含笑起身,忠义这一路奔波,定是渴了。恰好有南边来的武夷茶,昨夜火未烧到,她给儿子倒一杯。
黄二老爷提起银钱便有些恼火,见后面到顾知山,一捋胡须,得意之色尽现,“我儿再委屈几日,等你祖父朝中布局妥当,自有你的逍遥日子。
只柳氏不堪为我儿正妻,你可不许对她心软。”
“父亲放心。”
黄忠义想起那日净斋书房外初遇,佳人貌美如天仙降凡尘,忍不住叹息一句,
“可惜那柳氏如此貌美,我却不曾尝过她千姿百态,若能日后为禁.脔,也算是全了她对我一番情意。”
黄二太太一听这话,想起新婚次日,花园里柳氏遮不住的妇人体态,以及俯身去拿簪子时,脖颈上漏出的红痕。
心底大骇,不顾手中热茶滚烫,失声回头问,
“你不曾和柳氏圆房?”
“你可真是,儿子他愿意如何,还用你教?”
黄二老爷一拍桌子,见四下凌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越发烦躁起来,起身往外走去,
“我今日回京中自有住处,你和忠义在山上好好伺候老太太。
你务必小心,这个节骨点那位可不能死。”
一听黄二老爷要走,黄二太太放下茶盏,顾不得去问黄忠义内情,追到门口,递上披风,亲自穿戴上,边柔声细语嘱咐,
“老爷在外面也要爱惜身体,少往那些个烟柳地去,若是喜欢,抬进家里,我也有个说话的人。”
黄二老爷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见黄忠义坐在椅子上,捏着茶杯发呆,喊他,
“你近来务必好生读书,肃毅侯一死,张家便是我们宿敌,你不能比那张二差!”
黄忠义忙站起,满脸真诚应答,“父亲放心,有母亲和柳氏表妹督促,我定然苦读四书。”
黄二老爷这才满意颔首,大步出了后院。见大门外,清客先生在闲聊,一见黄二老爷出门,立即迎上去,
“二老爷可有什么吩咐?”
“肃毅侯落脚何处?我去拜访他一番。”
黄二老爷压不住满心燥火,一早来山上接老太太回黄家。那相国寺老匹夫说什么,老夫人机缘未到,不宜离开。不若在这后山停留几日,等太后娘娘上山拜佛,沾染些皇家气象,再另作打算。
老太太病了这么久不见好转,在后山停留几日能有什么用?无非是顾知山那厮耍诈,多留几日好延长自己死期。
先是火烧他黄家,而后把父亲多年所积攒银钱搜刮个干净!
此仇不报,他枉为人子。
“这...”清客先生面面相觑,便是黄家有老太爷在朝中为帝师,比起肃毅侯这个一等侯爵,也差了几个等级。
不下拜帖,不提前告知,直接上门去,那肃毅侯能见二老爷吗?
说破天去,二老爷不过是一个五六品的翰林官,那位,可是实打实手握军权的一等侯爷。
早有面向憨厚小厮听见,上前带路,“二老爷这边走,方才大少爷在原来那院子遇到侯爷,想来那肃毅侯此刻还未走呢。”
一捋胡须,黄二老爷心底总算是畅快几分。见那小厮面生,似是从未见过,问道,
“你叫什么?怎么从未见过你?”
“小人名叫柱子,二老爷面前能人众多,留意不到小人也是应当的。”
徐柱子躬身在前头领路,见黄二老爷跟上,忍不住翘起嘴角。他若是能带这黄二老爷去侯爷那里,也不知侯爷会赏他什么好东西。
正房,黄二太太见儿子无忧无虑吃着点心,端了盘糕饼过来,试探开口,
“新婚那日,你和柳氏,不曾圆房吗?”
***
一早便遇到黄忠义占人便宜,月容回屋子,难掩委屈憋闷,喊了清水擦拭许久腕子,直到肤质发红,总算是放过自己。
蒹葭和林妈妈上前,一个把水盆扔出去,一个坐在月容对面,
“姑娘,是怎么打算的?”
若是在黄家,大庭广众之下,别说黄忠义只是摸了她腕子,就是拉她行夫妻之事,旁人也阻止不了。
月容低首,桃花眼垂下紧盯发红皮肤,
“妈妈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监视这个?”
她是顾知山的人,如今朝廷上两家胜负未分,她手握顾知山把柄,他怎么会放心她独自回到黄家。
蒹葭和林妈妈,就是他放在她身边的人。
月容勾唇,压下百般滋味。她可真是没有福气的人,十岁父母双亡,十六岁嫁人便遇到这等子事儿。
各有各的算计,她柳月容算什么,他们的相互争夺的战场?
林妈妈还想再劝,闻言也只是低叹口气,道,
“若说这个,姑娘怕是误解了侯爷一片苦心。
奴才虽是家仆,因早年伺候过几日太后娘娘,也算是有几分体面。姑娘想一想,若是侯爷一心算计姑娘,何必让奴才来伺候?随便派个小丫头不比老奴来的身体矫健。
再来,蒹葭虽行事缜密,可到底性子纯真,在姑娘身边这才几日,一心扑在姑娘身上,姑娘这么说,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月容抿唇不语,强压眼底泪意,闻言终是忍不住喉头哽咽,
“林妈妈,我实在是委屈。”
她做错了什么?喜气洋洋准备出嫁,结果身边处处是盘算。
她那个相公,月容至今拿捏不准他是什么人物。
若说他对自己有情,怎么能亲自把合欢香下在新房,可若是对自己无情,眼巴巴的摆着一幅深情模样,他又是在谋划什么?
“林妈妈,林妈妈,姑娘可在屋子里?”
林妈妈正要再说话,便听见常达小声在外头喊。犹豫看了眼月容,见她颔首,拿了帕子给她,道,
“姑娘快擦擦,许是侯爷来了。”
月容接了帕子,余光瞥见林妈妈出了屋子,不多时外面便有铿锵脚步声进了内屋。
扭头,看也不看。月容也说不清心底什么滋味,只知道自己这会儿,是半点儿不想瞧见这男人。
可她偏遇上个不要脸皮的。佳人明显带着恼意,他倒好,在螺钿床前一坐,大掌拉过月容腕子,一个细白柔嫩,一个被搓的红通通几乎破皮,极为可怜,
“他碰你腕子了?”
凉沁舒适,冰凉触感带着药香,月容疑惑回首,见男人塞好手中玉瓶,而被搓的火辣褪皮腕子,疼痛感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