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不生艳。
马车的车毂轮子上下颠簸,惹得梅花枝头轻颤,风儿被封锁在狭小的马车内,无处可窜,只能拼了命地寻着缝儿往里钻。
半夜的白雪“啪啪”地敲打着木窗,姜姝撑住那窗户边缘,脸贴在车帘上,任由身后的狂风拍打。
断断续续的气息,全呼在了布帘上。
有冷风钻进来,身子一热一冷,恍若冰火两重山。
在风儿最肆虐的那阵,姜姝终是睁开了眼睛,声音颤颤抖抖抖,含糊不清地道,“大人……姝儿犯了罪,大人能,为了姝儿……网开一面吗。”
身后没有动静。
姜姝移了移身子。
那股子狂风正欢快地游荡在云端,在那云层缝儿里蹿的正是兴头,突觉云雾之间的缝儿越来越小,忍不住一记猛浪扑过去,弄的云雾缝儿一阵乱颤后,落起了滴滴水珠。
风儿疯狂的卷住那水珠,游荡在泛滥的海洋里,完全迷了心智。
终于在快要坠下来的那一瞬,低吼了一声,“可……”
风雪平息,姜姝一头薄汗。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终于心满意足。
轻轻地翻了个身,便离那双即将要伸过来的胳膊远了些,实在是没了半分力气,合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范伸本想给她挪挪枕头,手伸出去,却落了个空。
转过头,便见那凌乱的墨发下一截白皙的肩头,露出了褥子外,范伸顿了顿,伸手替她将那褥子拉了上来。
之后倒是睡不着了。
侧过头,盯着散在脸侧的缕缕发丝,久久沉思。
他又碰了她。
事不过三。
没有酒,没有香料……
即便是她先主动,他心里却非常清楚,其实他并不抗拒。
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严二那日在姜家同他说的那句荒唐之言。
虽无可能。
但除了最初图她短命之外。
如今,大抵也同她一样,只是贪念起了她的身子。
***
夜色宁静。
当那细细碎碎,夺人心魂的娇呤声,从那马车内隐隐传出来时,严二便是一阵面红耳赤,及时回避。
走到后方,与春杏撞了个正着。
春杏同样一张朱砂脸。
两人一相视,脸上的红晕更甚,严二微微背过身子,神色尴尬地道,“我还没说,你呢。”
春杏忙地点头,“我,我也没说。”
严二也跟着点头,“好。”
两人错开后,各自找了个地儿躲起来,长舒了一口气。
第3回 了。
那包药粉,便也越发没有了追究的意义。
可此时,两人又经不住开始去想,新婚那夜,到底是不是因为两人放下的那半包药粉,才起的作用。
***
一夜过去,天亮时马车的队伍歇在了一处客栈,稍作休整后,补足了粮草,养好马匹,一刻都没耽搁,继续往前。
如同姜姝所说,走出了长安,越往江南的方向,雪势越弱。
十日后,进入了江南地段。
抬眼望去,难得见到几粒雪花。
姜姝从那马车窗外伸出头,看着江面两岸琳琅满目的热闹集市,起初那道不想下江南的念头,彻底地消失了个干净。
江南虽一年到头烟云蒙蒙,寒冬却不似长安那般凉到人骨头缝里。
乌篷船上的游客络绎不绝。
船头的一壶酒。
船尾一盘棋。
端的是悠闲自在。
姜姝干脆掀开了帘子,范伸瞧了一眼,并没去管她,待那马车刚停在客栈前停下,见她迫不及待地要起身,这才伸出胳膊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又将她摁了回去。
姜姝回头,正疑惑。
马车外便响起了一声,“范大人。”
这轻浮的声音,一听便知是谁。
文王。
姜姝背心一凉,求救地看着范伸,颤声道,“夫君……”
范伸面色却异常平静,“放心,不会卖了你。”他并非是那等事后翻脸不认账之人,“先回客房,我待会儿上来。”
姜姝点头,没敢动。
范伸下了马车,声音从外传了进来,“王爷,久等了。”
“范大人一路辛苦了,本王可算将你盼来了,为了给范大人接风,本王早两日就在红椿楼里,订好了雅间,点了最好的姑娘,今儿范大人只管跟着本王前去尽情地享乐便是……”
文王的声音既兴奋又洪亮,马车内的姜姝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在长安城,是个什么东西,姜姝岂能不知。
不觉凑近了耳朵。
片刻,边听范伸道,“好,多谢王爷。”
姜姝长舒了一口气。
这待会儿,他怕是上不来了……
马车轻轻一晃,脚底下的车轱辘又开始动了起来,一路驶入了客栈后院,客栈的老板娘恭敬地领着姜姝进了最里头的一处院子。
此次在江南,侯府的人都在此安顿。
“夫人有何需要,随时吩咐便是。”老板娘将其带到了门口,便退了下去。
赶了一路车,再加上在那马车内颠了几回,姜姝周身的骨头早就散了架,先让春杏备水,泡了半个是时辰的身子,换了一身衣裳,才觉轻松了些。
午后老板娘送来了江南的特色菜肴。
姜姝休整了半日,到了晚上,果不其然,没见到范伸的身影。
有了上回范伸半夜突然归门的教训之后,姜姝这回再三去打听了情况,文王和范伸,还有江南一堆的官吏,今儿夜里都在红椿楼内。
集体买椿。
这回范伸来,明面上打着的由头是,奉旨前来监察江难税务民情,地方各处官员哪里敢怠慢。
那一闹起来,也不知道会闹到何时。
这回当也回不来了。
姜姝从匣子内抽了几张银票,夜色一黑,便让春杏熄了灯,等到四处安静下来,便推开了窗户,轻轻往上一跃,落到了客栈的屋顶上。
再从那屋顶上悄然无声地溜进了集市。
江南的夜,与长安不同,小巷子多,虽比不上长安的宽阔,却更为热闹。
尤其是灯火繁华的江面。
当那江面上,传出了阵阵锣鼓声时,姜姝驻了步。
瞧着身旁的个个都往前挤,姜姝好奇,便上码头问了那卖票之人,“今儿有何热闹可瞧。”
那卖票的回头见是个戴着纱帽的姑娘,倒也没觉稀罕,江南人随性,夜色长,白日里姑娘们不好抛头露面,夜里遮着面出来凑热闹的不少。
这类人的钱最好赚。
卖票的极为热情地介绍,“今儿清灵班的人,要在乌篷船上唱戏。”
姜姝不识什么清灵班。
那卖票的见她没反应,便一脸自夸地问道,“船上原地能翻上百个跟头,你见过没?”
姜姝只见过在戏台上原地翻跟头的,还从未见过能在江面上来回翻滚的,且还是上百个,不觉摇了摇头,“没见过。”
“诺,十两银子,一艘船。”
姜姝看了一眼江面上那密密麻麻的船只,没吭声。
那人道她嫌贵,忙地道,“今儿见姑娘是头一回来,我给姑娘算便宜些,八两……”
话还没说完呢,姜姝便打断道,“最前面的位置,多少钱。”
那人一愣,“姑娘要想去前面,可不就是这个价钱了,起码得要二十两……”
姜姝还是没说话,皱了皱眉,“人太挤了。”
那人眼珠子一动,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声,“姑娘若是嫌人多,倒是可以另外包场,包场后,这江面上就姑娘一人……”
“多少钱?”
“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