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赵夫人寡居。”林绿萼知晓她是故意洒落酒水,却未猜到连露出红痕也是故意的。
赵夫人与林绿萼个子相差无几,她揉了揉脖子上的痕迹,一脸沉迷的说:“是个很有灵气的少年呢。床笫间也很有活力。”她凑到贵妃耳畔,呵气如兰,“搅得人如临仙境。”
林绿萼面泛桃红蹙起眉头,怎么?她想送她几个面首?难道她觉得其他人的礼物不够心意,她想另辟蹊径?林绿萼被这个念头吓到,小退了半步。
望着贵妃震惊的瞳孔,赵夫人颔首淡笑,“贵妃可想去看看?”
林绿萼摇头,春光洒在她明媚的杏眼中,可见几分局促,她慎重地拍了拍赵夫人的肩膀,“这些事,还望夫人谨慎。若被族中叔伯知晓,恐怕会招致权柄旁落。”
“噗。”赵夫人察觉到她想歪了,不禁好笑,林绿萼还是一如既往的迟钝啊,她只好把话说得更明郎些,“是贵妃认识的少年呢。”
“你什么意思?”林绿萼这才意识到不对,放在她肩上本是劝慰的手一下缩紧,抓着她的衣裳,衣上的繁复花纹有些扎人,“你是说……”等等,她久居深宫怎会有认识的少年郎,偏这少年郎还躺在赵夫人床上,这人莫不是用激将法在引她说出不当的话。
“贵妃可愿去我房中一看?他还在小憩呢。”
赵夫人微昂下巴,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林绿萼非常不爽,因为这笑容她很熟悉,她平日里也常用这种姿态挑衅厌烦的妃嫔,“带路。”刚走几步,她突然冷静下来,这半日相处下来,炸桥、讨好、佯装、挑衅……赵夫人绝不简单,说不定是布了局惹她进去犯事。
“檀欣,温雪,你们随我一起。”林绿萼唤来婢女。
赵夫人淡笑,凑到她近旁幽幽怨怨地低声说:“贵妃喜欢的人儿,被这么多双眼睛看到未着片缕的样子,贵妃不会心痛吗?”
“赵夫人,本宫可以以不敬之罪,命人将你处死。”林绿萼抬手,她心如鼓擂,赵夫人太过从容,云水一定出事了。
赵夫人带着她在廊腰缦回的赵府走了片刻,到了她的厢房,她的笑容似怒放的春花,缓缓推开房门,然后回头看向贵妃。
林绿萼往里张望,忍不住嘁了一声,白了赵夫人一眼,“人呢?”
赵夫人回望里屋,面上一青一白,樱桃小嘴半晌合不上,人呢?她正烦躁之际,听到院外传来的喧哗之声,一个奴仆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喊道:“夫人,不好了,粮仓着火了!”
第68章 娉婷 去憎恨吗
街上响起锣鼓之声, 百姓尖声喊着:“走水了!走水了!”赵家贩米,城中有一个储存粮食的仓库,距离赵府不远。
赵夫人看到不远处升起的冲天火焰, 严肃地对仆从说:“去救火。”她转身,却被林绿萼扯住胳膊。
“你刚想让我看什么?话不说清楚, 就这么走了?真以为我治不了你吗?”这赵夫人不过是商贾之家的掌权人,竟然毫不顾忌她贵妃兼林氏独女的身份,林绿萼略感惊讶。
赵夫人瞟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房间,咬着下唇, 似乎受了委屈, 泪水屯在眼睑,“妾身不解贵妃何意。”
林绿萼拉着她的胳膊, 柳眉上挑,“未着片缕的、正在小憩的少年郎呢?夫人方才一脸笃定地引我过来, 如今却没有一句解释吗?”
赵夫人瞥了一眼院里躲在角落张望的奴仆,对着他们眨眼示意, 不时就有更多的人堆在院门。她朗声说:“妾身衣衫污秽, 不堪侍奉贵妃宴饮,只好回房换衣。娘娘却随妾身走进内院, 妾身真不知贵妃何意。”
她双膝跪在地上, 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贵妃, 额间花钿随着她的蹙眉皱成一团, “贵妃小醉, 妾身伺候不周,还望贵妃息怒。”
林绿萼真是拿这睁眼说瞎话的女人没办法,她眼角余光瞟到十来个赵府的奴仆在院门、院里张望,胆怯哆嗦着不敢上前, 又有跑来回禀火势的家丁在门口踟蹰着,紧张地望着夫人。这场景倒像是她醉酒发起邪火,故意为难赵夫人。
乳母抱着一个三岁多的男童立在门边,男童挣脱了乳母的怀抱,跑到赵夫人身旁跪下,奶声奶气地哭喊道:“贵妃娘娘,铮儿愿代母受过。”他泪水从圆润的眼中大颗大颗地流下。
赵夫人跪在地上抽泣着抱住长子赵铮,哆嗦着说:“铮儿,快下去,快回你的房里去。”
林绿萼看着赵夫人与幼子抱头哭泣,只好露出淡淡的笑容,赵夫人真是演得一手好戏,这孤儿寡母受强权欺负的委屈模样我见犹怜。
檀欣也凑到她耳旁劝:“娘娘,算了吧,初来显州就与人为难,传回京都也不好听,还会坏了娘娘的名声。”
“夫人,快去救火吧。”林绿萼含笑扶她起来,又扶着檀欣的手往外走,胸口一股邪气堆积。
这赵夫人身上不知擦了什么香粉,林绿萼放开她后,抬手就闻到了手上沾染了她衣衫上的香气,甜软柔腻。
她没再回宴席,而是从正门坐马车离开了赵府,一路回到驿馆,林绿萼坐在塌上,怔怔地喝茶醒酒。
她大致地想了想,宁离离与她有多要好,赵夫人应就有多恨她,毕竟林家一直仗着强权在背后协助宁氏,宁氏的生意压着赵氏越做越大,赵夫人许是怀恨在心。可是赵夫人一介平民,她竟然有这个胆子,敢报复到贵妃头上?
她正在出神,驿馆的窗户从外打开,凉风袭到面上,她看到有人翻窗进来,忍不住惊呼出声,待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又赶忙捂住嘴巴,“你怎么了?怎么如此狼狈……”
她放下茶杯急匆匆跑到窗边,十来日没见到他,他头发散乱地垂在腰间,衣衫单薄,浑身湿透,面色苍白若雪,翻窗爬进来后,坐在地上半晌喘不过气来,他声音沙哑,喉咙里嘟哝出一句,“姐姐。”
“我好想你。”林绿萼霎时红了眼眶,粉拳打在他胸口,“让你别离开我,怎将自己弄成这样?是那个赵夫人害的?我去杀了她。”她一拳打下去,却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气,她忍不住凑到他胸口,是那股甜软柔腻的味道。
“你和她,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她突然想到赵夫人的污秽之言,再加上自信带她去房中,没见到人时面上闪过的一丝惊讶。
云水清亮如水的眸子微闪了闪,眼中带着几缕血丝,“没有,她……姐姐快离开隆康镇吧,她意图谋害姐姐。”
“我叫上随行的几百侍卫,将她赵府抄了!”她也只是过过嘴瘾,哪能无罪欺压百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到了隆康镇七日……”他湿润冰凉的衣衫粘在身上,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林绿萼扶他起来,他沉得很,苍白的手腕上有两圈显目的淤青,露在外面的脚踝也伤得不轻,她眨了眨快要落泪的眼,憋回心里的怀疑,“饿了吗?我去传膳。我再去叫人烧水,你身上太凉了,先沐浴吧。”
云水躺在床上点了点头,想讲述一番这几日发生了何事,头刚沾到枕头,提着两日的心舒缓下来,一时竟睡着了。
……
两日前,一直称事忙无暇接见他们的赵夫人突然邀请他们到府上赴宴。
他们这几日也没有闲着,私下里做了许多调查。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一些端倪,赵老太爷和赵夫人的夫君都是突染伤寒,久病未愈去世,而她夫君的原配,家里是走镖的,身强力壮,亦是病来如山倒,骤然离世。
赵氏叔伯们一直以此攻讦她,说赵夫人谋害家主,阴夺掌权之位,只是没有实际的证据。
她夫君死后,夫君宠爱的姬妾邓氏被打发去了附近镇上的田庄里,许二私下去查看,发型邓氏前不久忧思成疾病逝了。许二将她的尸体挖出来,找仵作来验了尸体,是中毒身亡。只是这是何毒,却无人认识。
他们又四下走访,得知在赵夫人夫君尾七的时候,隆康镇上的一些卖天竺、西域物品的店铺纷纷倒闭,说是缴纳不起商铺的租金,而那些铺子都是属于赵氏的。据说是赵夫人将店铺收回,改卖绫罗绸缎。
他们猜测赵夫人是买了外邦进贡来的某种毒药,杀害了赵老太爷、夫君和嫡妻,只要去寻过往那些店铺的商家,因能查到赵夫人私买毒药的线索。
他们又潜伏进赵府,偷来钥匙查了最近几月赵府的账单,发现赵夫人中饱私囊,对友行和其他几房的分成有误差,这些都是可以影响到赵夫人权力的证据。
于是他们兴致勃勃地赴宴,打算先以礼和重金动人,若赵夫人不愿配合,那就拿出这些证据威胁她。
谁想在宴席上,大家相谈甚欢,赵夫人看到数箱金银,喜笑颜开,朗声大笑道:“我们从此就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了!”又说绝不过多干涉他们,他们想委托赵氏商行运输什么都可以。
钱思见她如此痛快,不仅与她把酒言欢,席上云水并未多喝酒,他不爱杯中之物。钱思和许氏四兄弟载歌载舞,都喝了不少。
然后云水便觉意识模糊,眼前晃动的人影逐渐归入暗中。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他的双手双脚被铁索绑住,他躺在一张甜腻香气弥漫的床上,衣衫不整。
他头晕目眩,脑中如沉着千斤巨石,他侧头看到在窗前梳妆的人,那人只着了一件藕粉色的中衣,用梳篦仔细地梳着满头青丝,她对着镜子,看到床上的人醒了,笑了笑,梳妆台边上的铜台里点着两根七寸长的红烛,烛光照在她的面上,她的笑容泛着柔和的光芒,“隽之,你竟然还活着。”
她转过身来,衣衫并未系上带子,露出里面的玫红色雀鸟纹肚兜,笑容恬淡可人,正是赵夫人。
云水听到她唤自己隽之,头皮发麻,本昏沉的脑袋更添几分疼痛,“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哦,他们呀。”她摇着手中的红木梳篦,似乎颇为疑惑,“关在地牢里,哪有你这么好的待遇,有我服侍你。”
云水沉着面色,挣扎了几下,手上的铁环锁得很紧,酒里应是添了足量的蒙汗药,致使他不知睡了多久,现在还是头晕目眩,打不起精神,“赵夫人,请你自重,你就不怕……”
“我什么都不怕。”她打断他,“我吃过太多苦,如今谁再难为我,我就让谁死。”
赵夫人扭动着婀娜的身段,缓缓地走至塌边,抬着纤纤玉手,抚摸着他的脸庞,“曾经不肯多看我一眼的人,如今不也不得不看着我吗?”她抚上他的唇瓣,略用了一点力气,将他樱色的薄唇掐得泛红,心里十分痛快,“你这些年躲在哪里?怪不得圣上一直在杀这个年纪的少年,原来你真的没有死。”
“你是谁?”云水依旧晕眩,看她的身影有一片重影,瞧不真切,脑海中寻不到与这张姣好的容颜相关的记忆。
她饮了一杯玫瑰花香片茶,嘴里带着甜味,俯身,带着香味的青丝扶过他的脸庞,“我吗?你猜猜。”她用发丝轻挑他的脸庞,他侧过脸别开,她抓着他下颚,让他朝向自己,“你幼时照顾的那位,如今却在你杀父仇人身下承欢,又失了圣心,被赶来了显州,你可知晓?”
“她明明什么都不会,样样不如我,我琵琶弹得如此好听,你却不曾多看我一眼。”她抿着唇,略微委屈地说:“可那又怎样,你这没良心的,还是只有我一直记着你。”
云水眼眸微动,他真不记得她是谁,若是幼时认识的女子,他只记得姐姐一个人,其他围绕他的世家女,他都不太多看,但听她这个口气,弹琵琶的那位是……“严娉婷?国公府嫡女。”
她努了努嘴,凑到他面前,身上的香气萦绕在两人鼻尖,她伤感又喜悦,两滴愁闷的粉泪夺眶而出,“你还记得我,我真高兴。”
倒不是他记得她,只是前不久他和姐姐在床上闲聊时,姐姐还记得她,姐姐想起她吃瘪的模样就激动得大笑,才给他留下了两分印象。
“我这些年过得很苦,但是都过去了。”她躺在床上,斜着身子撑着头,仔细地打量云水的容貌,染着红蔻的指尖从他的下颚线缓缓划过,“你还是如小时候一样好看,你出现在显州,是上天对我们两人的安排,日后我们在一起吧。”
她这些年过得很苦。
前朝覆灭后,国公府男丁被全数处死,她上了十三岁年纪的庶姐和妙龄的闺中好友,全都被送进军营当了军妓,不久都被折磨死了。她恰巧年纪不够,便在额上刻了“奴”字,送到达官贵族家为奴。
因头上的刻字,京都贵人家嫌她晦气,将她赶到乡下,她过惯了骄奢淫逸的日子,吃不惯糟糠腌菜,每每食物入腹也会呕吐出来,日渐骨瘦如柴,又在乡间做粗活,累得几近死去。但她模样实在美丽,即使这样,还是被来京都做生意的赵家管事王氏看上,将她买了过来,送到了显州隆康镇。
她将养了几个月,又恢复了几分美貌,王管事用尽办法,多番找人帮她洗去头上的奴字,恨不得挖了这块皮,可额间还是留有淡淡的蓝黑色印子,只好用花钿遮住,王管事又为她改姓王,称她是自家远亲的孤女,前来投奔他的。她初次癸水完了,便被王管事送到了赵府长子的床上。
赵府长子已过而立,膝下唯有一女,妻妾众多却生不出孩子。
她因年龄小又不懂床笫间的讨好,成为通房之后不久就失去了宠爱,无宠却又屡遭嫡妻虐待。长房嫡妻出自福运镖局,从小习武走镖,十分彪悍,对姬妾打骂折辱都是家常便饭。其他妾室并不是生不出孩子,而是不敢生,害怕被悍妒的嫡妻给害死。
她明明已受了嫡妻的百般折磨,那些和她一样受虐的妾室却又还要来打骂更加弱小的她。这日子暗无天日,她多次想要自尽,但想到严家如今只她一人存活于世,若死了对不起发肤之恩的父母,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又一次被嫡妻用鞭子抽得身上没有一块好皮后,她趴在院子里浑身滴血,却还挣扎着没死,被人丢到了府外的臭水沟里。
这时候她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严家的远亲在亡国后投奔了京都的某个贵族,如今在那家府上做掌管库房的仆从,那位远亲多番打听才找到她,带她去医馆治好了病,又拿了五百两银子和一对莲花纹金臂钏送给她,让她努力地活着。
她说赶回京都还有急事,过几年再来看她。严娉婷震惊于远亲竟然有这么多钱财,远亲说是从京都做事的那家府里偷来的。
严娉婷有了这样一笔巨款,可她是贱籍,流落街头也不能安稳过活,她又回到了赵府,受了的屈辱怎能轻易吞下,她要还给这些人!
她收买了内院的管事,私下里给她买来补品调养身子,她干瘦的身材日渐丰满,年岁渐长,身子也长开了。她收买了长房身边的小厮,屡屡帮她在长房面前说好话,终于又被宠幸了,她在床笫间百般讨好他,终于得了他的欢心。
待成为妾室之后,她又屡屡花钱让人帮她修改贱籍,她是罪人之后,贱籍会携带终身,连奴籍都不如,她害怕被其他人知道,那她在府中的日子又会难过。
可是她能认识的都是商贾之人,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一样地散了出去,也没有收到丝毫能改籍的消息。那两年她整日提心吊胆,日夜担忧被他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让她再次回到暗无天日的折磨中。这时候,那位远亲又来了,又给她带来了许多银子,得知她心中因此事受难后,远亲说回到京都会帮她想办法。
谁知这远亲竟在京都真认识可靠的达官贵人,不久她就收到了密信,她的身份从贱籍被改为了良籍。
后来的日子便顺利多了,她靠着温柔美艳的外表和充实的财力以及长房对她的宠爱,从臭水沟里快要死去的贱奴,变成了如今掌权的赵氏家主。
若说她最恨谁,不是这些折辱她的人,而是林绿萼。林家毫无气节,投降卖国之后,竟然还身居高位。林绿萼成了京都最贵气的女子,穿金戴银,奢侈无度,而那时候她作为曾经的国公府嫡女,却像秦楼楚馆的女子一般在床笫间努力地讨好男人。
既然林绿萼到了她的地盘,那她要将曾经遭受的苦痛,都还给她。
第69章 气愤 去发脾气吗
房中挂着镂空雕银熏香球, 铜炉中的银炭偶尔跳出一两丝火花,室内温热又弥漫着甜腻的香气。
严娉婷端着琉璃杯坐在床边,小酌一口外邦运来的葡萄酒, “你要喝吗?”她问床上面色铁寒的人,他抿着唇并不搭理她。
“你不好奇吗?我是怎么认出你来的?”她嘴边噙着笑意, 轻叹了一声,“七天前你们初次拜访赵府的时候,我在门后看到了你,你和前朝皇后长得很像, 即使你故意用帽檐遮挡了面容, 也挡不住这双从小到大都如此清澈的眼睛。”
她的食指从他眼皮上抚过,他蹙着眉头脸朝向另一边, 躲过她的触碰。
她也并不气恼,像是欣赏花了好大价钱买来的珍品名画, 爱怜地低语,“我不敢相信你还活着, 我以为是我太思念你而看错了, 我虽让奴婢回复你们我太忙碌无暇见客,但却悄悄地跟着你走了许久, 直到跟不上你们的步伐……我看到了你身旁的金田心, 现在改名换姓叫钱思对吧, 他以前是有头发的, 如今头顶却那么明亮, 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
赵夫人笑了笑,“我记得是十岁那年吧,武举考弓马之时,我随父亲在场边观看, 钱思力大无穷,拉三石大弓,但马术稍逊,是那年武举考试的武榜眼,被哀帝封为御前二等侍卫。后来宫中宴饮,我又见他喝酒如喝水,性格洒脱奔放,便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能一眼认出他。”
云水默然,亡国时他才七岁,他在马厩中待着的岁月,心中被仇恨和思念填满,对前朝的许多人的记忆都很模糊了,他未能认出钱思,没想到严娉婷竟然一眼就发现了钱思是前朝御前侍卫。
“我又看到了许家四兄弟,那不是前朝哀帝身边最得力的御前侍卫吗?一家四子武功造诣不凡,在京都也曾小有名气。”赵夫人冷笑了两声,觉得不可思议地挑眉讥讽,“你们是真当前朝的人死完了?五个曾经前朝有名的御前侍卫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出现在我面前,他们又对你恭敬有加,我很难猜不到你就是晏隽之啊。”
他们五人这些年一直在边关操练,容貌体格肤色都有了变化,殷牧昭登基后杀了太多前朝的贵胄,他们恐怕也没有想到会被人轻易地联想到他们过去的身份,所以这些日子并没有特意地乔装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