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娇赧,连带训斥都是软软糯糯的,毫无威慑之力,只叫人心中发软,那垂羞之色是如何也看不够的。
青栀捂唇偷笑,她知晓自家姑娘脸皮薄,没再和她说这羞人的话,只低声道:
“姑娘可得快些好起来,锦姨还在羡城等姑娘去接她呢。”
简瑶细眉间的羞涩稍寡淡:“她目的是逼我回去,短时间内锦姨不会有事,待过几日,我可以下地动弹,你随我去一趟镇南侯府。”
沈雯曾一直说,让她有难就去镇南侯府寻帮助。
她一直未滥用过这人情,可如今,不是她矫情自尊的时候,待日后,若有可能,她必然偿还镇南侯府。
“姑娘心中有成算就好,镇南侯府亲自去要人,哪怕是林府也不敢不给。”
主仆二人话谈几句,忽地楹窗处就传来些许动静,似小石子砸在窗格上,轻微的响声,不过于引人注目,又能让屋内的人察觉。
简瑶和青栀同时转头看去,意识到来人是谁,简瑶稍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枕边丝绣。
不消须臾,木门被推开,裴湛轻闲自在地走进来,似在侯府的不闻院一般,简瑶无话可说,她午时还疑惑,他怎就轻易让她离开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简瑶紧张之余,生了恼色:
“小侯爷不请自来,倒越发娴熟了!”
裴湛被骂得一懵,他道:“我打过招呼的。”
简瑶好笑,扔个小石子,就是打过招呼了?
她恼他不敬重她,转过头去,背对着他:
“小侯爷这般大咧咧地进我闺房,若叫旁人知晓,该如何看我?”
向来不在乎名声的小侯爷难得生了抹心虚。
他的确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可简瑶是女子,他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她。
房间中静寂,无人说话,半晌,才传来木门吱呀一声响,被人打开又关上。
青栀小声地说:“姑娘,小侯爷走了。”
简瑶一怔,她忙转过身来,气恼又无措地看向青栀。
他都来了,一句话没说,就又走了?
适才还恼裴湛不敬重她,如今他真走了,简瑶又无可避免地生出一抹真切的失落来。
她低声抱怨:“哪有这样的人!”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动静:
“那我只站在这里,离你远远的,和你说几句话,可行?”
裴湛声闷,远远传来,一抹阴影印在纸窗上,当真站定不动了。
简瑶顿时一愣。
裴湛听不见房中动静,不着痕迹地轻拧眉,难道这样也不行?
“我再退,就听不清你说话了。”
“你伤势未愈,我只这几日离得近些,等你伤好了,我就在自己院中,绝不乱你名声!”
“旁人如何说,我们知晓自己并未逾矩,无愧于心就是!”
简瑶咬唇呐喃。
可她们哪里无愧于心了?
第37章 最好的姑娘
简瑶知晓,事关她声誉,裴湛行事会有分寸,不会叫旁人知晓,先前浅显的羞恼也只是怕他会轻视她,如今裴湛一而再的妥协,早叫她心中那分恼意早就烟消云散。
彼此才默认了朦胧的心意,自是恨不得一刻都不分离。
知晓他将自己放在心上敬重着,那抹担忧消去,简瑶眸子中也有稍许雀跃,但房间中沉默太久,令外面的人似生了误会,滞顿:
“那、我先回去……”
简瑶猛地坐直身子,娇声着急:“你站住!”
待反应过来,羞涩臊满脸颊,不敢去看一旁青栀调笑的视线,她低低软软地轻喃:
“我是说,你站在那就、就好。”
裴湛一顿,从这话中猜出些许端倪来。
他眉梢倏地一挑。
若她当真不愿意,绝不会出口挽留,思绪稍稍一转,哪怕隔着一张纸窗,他也似乎看见女子羞红的脸庞,人面桃花。
裴湛心尖噌噌发痒,有一些想见她。
很迫切。
但裴湛不敢。
他只声音低柔下来:“从府中搬回来,车马劳顿,你腿疼不疼?”
简瑶抬眸看向窗外,似和那人遥遥对望,眉梢扬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青栀他们照顾得很好,不疼。”
下意识放软糯的声音,让简瑶自己都生了分恍惚。
她竟有这般娇羞之态?
裴湛细细碎碎和她说了很多,待月挂树梢时,背后传来白三的哨声,他才回神。
他都快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
简瑶也听见了动静,她怔了下,终于反应过来时间,忙说:
“时间不早了,小侯爷该回去休息了。”
忽然,裴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字唤羡之。”
他的意图溢于言表。
几乎恨不得将话音说得明明白白。
简瑶掐着粉嫩的指尖儿,她早就从长公主口中听过裴湛的字,但如今他亲口对她说了这一番话,企图不言而喻,她低头,修长白皙的脖颈微弯,蔓延上潮红。
她轻声喊他:“……羡之?”
裴湛心满意足:
“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不想走,但简瑶受伤,得好生休养,才会恢复得快些。
裴湛在想,等女子好了,他要带女子去皇家别院,那时春日乍青,恰是放纸鸢的最好时机。
裴清婉每年这段时间总会缠着他,裴湛心想,女子也才刚刚及笄,这些东西,她定然也是喜欢的。
裴湛走后,青栀才笑着退下。
烛火被吹灭,房间中顿时暗下来,简瑶本来那点零星的睡意早就在和裴湛谈话中散去,如今在床榻上艰难地翻滚几下,她也不知自己在做甚,只睁着一双眸子,灼亮地看着床顶,最后忽然捂住脸。
半晌,寂静中的房间中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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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筋动骨一百天。
简瑶这病只能好生养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裴湛就似住在了隔壁一般,每日都如他所说,远远地站在窗外同她说两句话。
白日里,和隔壁相连的那堵墙,总传来被人敲打的声音,简瑶盯着那堵墙,生怕哪日不知情的时候,就被男人打通了去。
三月底,简瑶终于可以下地行走。
简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镇南侯府走一趟。
她先派人给沈雯送了信,所以,简瑶去的那日,沈雯特意推了旁的事在府中等她。
一见她,沈雯的第一句话就是揶揄:
“听闻最近肃亲侯府的那位小侯爷日日不回府,瑶姐儿可知情?”
简瑶这些日子都蒙头养伤,当真不知外间都传成什么样子。
被沈雯一句话说得脸颊涨红,似春桃娇妍,惹得沈雯一阵掩唇作笑,简瑶轻轻垂下头,低声羞赧:
“世子夫人……”
看出她脸皮薄,沈雯也就不再打趣她,放下手帕,提点了一声:
“小侯爷往日做事肆无忌惮,如今倒也着调了些,虽说住进了你隔壁的宅子,但也不声不响的,根本没闹出动静,我知晓此事,还是因为多关注了你些。”
这话是叫简瑶安心。
简瑶也的确如她所想,松了口气。
沈雯心中咂舌。
看样子,裴湛当真是因瑶姐儿才搬去楚舆街的?
本只是猜测,如今被简瑶的反应落了实,沈雯倒不好继续拿此事说事,镇南侯府自知自家事,肃亲侯府的事她们还掺和不进去。
下人上了茶水,简瑶才收拾好心情,迟疑地开口:
“阿瑶这次来,是有一事想请世子夫人帮忙。”
沈雯好奇,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简瑶三言两语将林府和锦姨的事情托盘而出,沈雯眉眼也生出几分厌恶:
“嫁娶一事,还要按头不成?!”
“当真将世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沈雯抬眸,就见简瑶手足无措似有不安的模样,当下道:“明日我就派人前往羡城,此事,你放下心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