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宜姝:……
见势不妙的青衣人想要打开大门逃出去,却被李瑜一锤子锤烂了手,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转身逃向了后院。打光了其他人的李瑜就拎着大锤子追在他后边。
两人渐渐接近花宜姝所在的地方。
花宜姝站了起来,忽然冲着李瑜喊了一声,“夫君!”
花宜姝还是头一回这么喊,听见声音的李瑜愣住了,有一瞬间他脑袋稍稍往后偏,似乎想转过头看看身后是否有人。但他立即克制住,拧起眉头问:“你为何在这儿?”
他这么一耽搁,原本快要被李瑜追上的青衣人瞬间逃出生天,他感激地看了花宜姝一眼,还以为这位鬼楼前辈是特意出声救他,下一刻却见花宜姝捂着胸脯泪光盈盈指向他:“夫君,他摸我!”
青衣人:!!!
李瑜:……
李瑜脑子狠狠嗡了一下。他看了看花宜姝捂着的地方,再看看那个没戴面具面容猥琐的青衣人,神情前所未有的狰狞起来。
【你敢摸她的胸,你怎么敢!】
砰的一声重响,借着轻功爬上屋顶想要逃跑的青衣人被一锤子从屋顶上轰了下来。
“说!你摸了她多久?”
青衣人抬起头,正对上李瑜狰狞可怖的面庞,他摇头忙要解释自己是被冤枉的,李瑜却压根不用听他的解释,挡住花宜姝后直接一锤子砸死了他。
青衣人彻底没了气息。
花宜姝的视线被李瑜挡住,看不到青衣人的死状。不过她无所谓,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早在青衣人面前假扮鬼楼中人时,她就已经下决心不能让这个人活着。
死得好,死得活该,死色鬼,连我都敢抢,以前不知害了多少好女儿,下刀山去吧!
心里这样想,花宜姝面上却掉下几滴泪来,扑进李瑜怀里嘤嘤嘤起来,“陛下终于来了,我好怕,我还以为要被他们糟蹋了。”
咚咚两声,李瑜手里的流星锤落地,他闷闷地抱住她,没有说话。
【别怕,别怕,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花宜姝微微一愣,悄悄抬起眼角去看,却对上李瑜微红的双眼。
她心里也莫名一闷,像是被锤了一把。
她心想:怎么回事?难道李瑜已经察觉不到我在说谎了?
在李瑜身边已经待了不短的时间,因此花宜姝心里清楚,李瑜是个极其敏锐之人,那些但凡在李瑜面前偷奸耍滑、说谎哄骗之人,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但他却会直觉远离、厌恶那些企图对他不利之人。这也是明明他并不是很聪明,驭下之道也并不高明,身边却尽是忠诚可用之人的原因。因为那些奸猾之辈,早就已经被他不自觉排斥了出去。
曹公公自认忠心不二、一心为主,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被李瑜重用十年的他已经不自觉开始倚老卖老、阳奉阴违了,李瑜却敏锐地在他变得更加贪婪之前将他一脚踢走。
花宜姝自认演技出神入化,老江湖如大老板,也看不出她的伪装。可是一旦她在李瑜面前装模作样,李瑜对她的好感立刻就会下降。
当初在岳州,在花熊的尸体前遭到曹公公的揭穿,花宜姝一番表演吓得牡丹推翻供词,惊得曹得闲不仅怀疑自己还对她生出了愧疚,可是李瑜呢?当时他神游天外,对她卖力表演出的伤心愤怒没有丝毫动容。
离开岳州前她生了一场病,那天晚上她并没有把握李瑜会来看她,而一直到如今,她都不明白李瑜当时为什么会偷偷摸摸去看她。
正是因为早就知道李瑜不吃她那一套,所以如非必要,花宜姝都不会再在他面前做戏。而刚刚,她也并没有卖力表演,这种拙劣的演技,随便换个人来,都能看穿她只是装哭撒娇罢了,这样浅显的做戏,更不会触动李瑜那根敏锐的神经,他也会看出她是在装模作样求安慰,因此不会引起他的反感。
可是她没想到,敏锐如李瑜,偏偏信以为真了。
靠在他坚实的胸膛前,花宜姝微微勾起嘴角。
小处子啊小处子,原来感情竟然已将你蒙蔽至此了吗?
傻成这样,换做那起子心思诡谲的小人,你怕是要被人蒙骗一辈子吧!
思及此,她忽然抬起头,一边抹眼泪一边冲着李瑜笑,在对方看似威严实则呆滞的目光中揶揄道:“陛下真傻,我都是骗你的。我怎么舍得让其他人摸我?我这里,只给你摸。”
她一边说,一边把李瑜的手按在了她胸脯上。
李瑜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时候宅院外忽然传来喧哗声,李瑜当即回神,立刻将花宜姝挡在了身后。
被李瑜强行关上的大门被人由外撞开,一众官兵冲了进来,领头的正是副统领,看见安然无恙的天子和满地呻吟打滚的面具人,副统领面色寻常,待看见被李瑜护在身后的夫人后,副统领反而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在做梦。
为防走漏风声,在外头众人都只喊李瑜做大人,副统领震惊一会儿后很快就回神,上前抱拳道:“大人,属下来晚了。”他身后的百人护卫当即齐刷刷单膝跪下,动作齐整一丝不差,荆州本地的官兵则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跟着单膝跪下。
李瑜只略一颔首,先是责备地看了花宜姝,才道:“夫人关心则乱,自愿被贼人掳来,想和我死在一块。”
副统领等人齐齐一惊,跟着就赞叹起来。
“原来如此。”
“我就知道是这般。”
“林侍卫明明交代过夫人不要出门,夫人偏偏出去,原先还当夫人任性,没想到夫人如此重情重义。”
“夫人下回可不要这样了,大人武艺高强决不会有事,夫人就好好等着就行了!”
侍卫们说着说着便偷偷笑起来,被副统领瞪了一眼才消停。
他们都在取笑,李瑜面色却越来越僵硬。
【这些可恶的小子,就仗着朕心软,就仗着如今微服私访不会因此罚他们,个个都得意起来!】
【好气啊!可是朕不能罚他们,因为朕现在不是皇帝,朕现在是宋大人。】
李瑜正难受,忽然手心被人搔了一下。他下意识蜷缩掌心,就把那只作乱的手指给包了起来。
【干……干什么!大庭广众的。】
他又猛地松开手,把那根作乱的手指放回去。
花宜姝偏偏不放过他,仗着那些人看不见,一下又一下戳着他的背玩。
【行了行了,知道你离不开朕。】
李瑜伸手要去抓她的手,花宜姝却反而往后退了一步,让李瑜抓了个空。
李瑜:……
好了,这下李瑜是彻底忘了被侍卫们当着他的面七嘴八舌的事情了。
副统领一抬手,手下人纷纷涌入这座宅院各个地方搜查起来。
而他自己则向李瑜汇报:“大人,杀死灰衣面具人一共五十九,俘虏人数七十三,其中有个红衣服的,自称十八堂堂主。”
李瑜有印象,就是那个精通易容术的。“怎么抓住的?”
追查鬼楼这么久了,这还是头一回抓到堂主级别的。
、
副统领道:“原本红衣服的堂主指使手下抵挡我们,自己则带着另外两人骑马逃走,谁知其中一个老头被箭矢射中掉落马下,一个年轻人大喊我杨靖不会放弃兄弟,骑马返回来救援,那红衣堂主立刻返回来想要带走杨靖,结果杨靖和那老人逃走,他反而被扣下了。”
副统领汇报完,手下人纷纷跑出去表示搜查完毕。
“大人,这里应当只是鬼楼的堂口之一,并未发现被抓走的萧青侍卫。”
李瑜面无表情,李瑜内心崩溃。
【什么?竟然只是其中一个堂口?不是大本营吗?朕纡尊降贵亲自潜入,结果只是堂口?】
这时一个做文士打扮的人挤进来,手里抓着个本子开始记录。
“x年x月x日,帝潜入鬼楼十八堂口,斩杀……”
李瑜冷冷盯着他。
【住手!不要写!这种丢脸的事情不要记下来!】
文士,也就是起居舍人发觉天子的目光,他以为天子嫌他记得慢,赶紧刷刷几笔写完。
李瑜:…………
第59章 嘘,小声点
次日晌午时,刺史府收到消息,天子和花夫人一起回来了!
哗的一下,赵刺史滑倒在了地上。
丫鬟小厮连忙去扶,个个惊慌失措。
赵刺史摸摸额头的汗,摆摆手说道:“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
哗的一下,赵夫人也滑倒在地。
丫鬟们连忙去扶,个个惊慌失措。
赵夫人摆摆手自己站起来,“没事,我也太高兴了。”
哗的一下,众人抬眼望去,就见赵慕仪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喝下去,她已经担心得一整天没喝过水了。
赵氏一家三口静默一会儿,忽然劫后余生一般大笑起来,赶紧带着人前往迎接。
刚刚到门口,就看见远处的夜幕里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是骑在马上的天子和花夫人。赵家夫妇将两人从头看到尾,确定没有任何不妥,这才终于敢出口恭迎。赵慕仪站在他们身后,先是看了一眼花姐姐,确定她安然无恙后,又往队伍后头张望,却始终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不由面露落寞。
不过此时并没有人理会赵慕仪。
赵家夫妇忙着迎接天子,副统领带着人将那些俘虏带回牢里严加看管,这一趟曹得闲也去了,他自觉心细,跟着医官帮忙安排伤者……等到一切安顿下来,已经是酉时正了。
花宜姝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被安墨抱住了。
安墨一直忍着,从得知花宜姝平安回来就在忍着,看见花宜姝进了刺史府也在忍着,看着花宜姝吃饭也在忍着,一直到花宜姝走进院子里来,终于才忍不住了。安墨抱着她哇一下就哭了。
花宜姝嫌她哭得难看又吵,按住她脑袋往外推,“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安墨以前很听话的,这一次非和她较劲儿上了。花宜姝越是往外推,她就越是要往花宜姝怀里挤,脑袋靠在她胸前不停地嚎。“呜哇你总是这样,你说了不去冒险的你又这样!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啊呜呜!”
眼泪就跟没关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往外喷,安墨实在是太害怕了,她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她在这里没有任何亲人朋友,她只认识一个花宜姝。她们两人一起推过大老板,一起拉着手逃难,一起在山上的冷风里抱着过夜,一起合谋勾引男三……走到现在,花宜姝已经不止是她的庇护者了,她实实在在把花宜姝当成这个世界上的亲人了,要是没有了花宜姝,她该怎么办?
如果能选,安墨倒宁愿在危险的时候自己代替花宜姝死去。不是她不怕死,而是她实在太害怕孤独了,这个世界只有花宜姝相信她认可她。她流落到这里,她已经失去了所有血缘上的亲人,她再也不能失去花宜姝。
花宜姝本来还在推她,但是当对上安墨的眼神时,她愣住了,任由安墨靠在她胸前把脏兮兮的眼泪鼻涕抹在她衣服上。
在下九流里混了那么久,花宜姝怎么会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关心什么是虚情假意呢?
只是她着实没有想到对于安墨来说她居然这么重要。这叫花宜姝有些小小的心虚,毕竟她虽然有考虑过给安墨找一个好归宿,但对于安墨,她的确是利用多过于真心的。
罢了罢了,看她这么害怕,让她多靠一会儿吧!
一开始,花宜姝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