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娇呼一声,双手慌乱地往前抓去……抓!
撕拉一声!
李瑜铠甲下的裤子,从膝盖到小腿,破了一个大洞。
万众瞩目,万籁俱寂。
李瑜:……
花宜姝:……
花宜姝眼睫乱颤,闺阁千金突然看见男子裸露的身体部位该怎么办?惊吓?尖叫?对,尖叫,她要叫一声……
【啊啊啊啊啊……】
花宜姝浑身一震,张着唇僵住了。
【啊啊啊啊她怎么可以撕朕衣裳!朕完了……完了……】
花宜姝:……
她叫不出来了。
她盯着李瑜的腿。
她心想,嗯,还挺白,腿毛也少。
嗯,不愧是我看中的处子。
第11章
夜色深深,蛙鸣阵阵。
李瑜面色冷如霜雪,唇角抿成一线,仿佛绷紧到极致的弓弦。
他刚刚沐浴过,帐内还余有水雾浮动,龙武卫统领张达先忙里忙外,亲自上手为他将就寝营帐打理好,就站在一旁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不一会儿,另一名亲卫入了大帐禀道:“陛下,探子回来了。”
李瑜倏忽回神,略一颔首,“可。”
那亲卫立刻起身出去,随即换另一人进来。
这人也是龙武卫中的一员,轻功了得,手下有一个专门刺探情报的部门,一入内便单膝跪地,将岳州城内的情况一一禀报。
“城中大火烧了一日一夜,直到半个时辰前才平息下去,看方向,应当是城北衙门和刺史府。那反贼分外警惕,城墙四处都有人把手,卑职没能找到机会潜入……岳州通往长江的那条路上,有几百具死尸,经查验,其中大部分是城内富户,还有些百姓……”
“这反贼,当真嚣张残忍,陛下,请容许卑职跟随主将参战,将那反贼斩于马下,以祭城中无辜冤魂。”听完探子回报的消息,张达先当即双膝跪地请求道。
这一次皇帝亲自南下,带了兵马八万,负责带兵冲锋的是正四品忠武将军及数名副将,张达先这样原先负责宫廷宿卫的,仍旧只负责贴身保护皇帝安危,本不必亲自上前线,然而……他失职了。
身为皇帝的贴身侍卫,又是卫军统领,他居然让皇帝一个人被急流冲走,还隔了一日才找到……张达先已经预料到自己的下场,他现在只想立刻戴罪立功,争取得到陛下的宽恕,他也不敢奢望保留原职,只求别将他踢出禁卫军,哪怕做个最小的卫兵也使得。
张达先说完,就感觉陛下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他浑身一凛,心跳如擂鼓,像只被掐住脖颈的鸭子一样紧张不已。久久没得到陛下指示,张达先忐忑地抬头看了一眼,正正对上皇帝冷飕飕的目光,张达先浑身一凉,只觉要完。
谁不知道陛下性情淡漠喜怒不显?能让陛下这样看他,一定是他已经触怒了陛下!完了!陛下一定是不愿意给他赎罪的机会,要直接拿他问罪了!
张达先满心灰败,颓废地垂下了头。
张达先一跪下,李瑜就明白他要请罪了。毕竟这是固定流程,他摆手让探子下去,等着张达先说话,然而张达先一开口就是要上战场,没得到应允还敢垂头丧气。
李瑜:……
他的这位龙武卫统领是老国公的孙子,职责是护卫宫廷以及分管曹务,张达先武艺不错,但在李瑜手下的人当中并不算顶尖,跟忠武将军更是没的比,在宫廷中担任一卫统领倒还凑合,上战场刀剑无眼,到时候缺条胳膊断条腿,老国公怕是要冲进紫宸殿哭爹喊娘,哭他李瑜死去的爹,也就是先帝,喊他李瑜还在世的娘,今太后。李瑜才不会给那老匹夫这个机会。更何况……
李瑜:“你是朕的护卫,更是卫军统领,上战场并非你职责所在。”
心中则道:蠢货啊你,你是朕的亲卫,想要赎罪难道不该恪尽职守,盘查盘查出现在朕身边的陌生人吗?比如花宜姝和那个丫头!你铺床搬浴桶算个什么事?三脚猫功夫还想上战场?可把你厉害死!
张达先听见陛下不允他上战场,脊背更塌了,佝偻着跪在那里好似突然老了十岁。
李瑜没等到他说话,只好纡尊降贵又说了一句,“身为卫军统领,你知道什么事该做。”
那个女子当众撕了朕裤子,朕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可朕又不能撕了她的衣裳,否则岂不便宜了那个贪图朕颜色的女子?所以你得赶紧给朕想个办法。
张达先自然不知陛下心中所想,他听着陛下冷冰冰的声音,只觉心口好像被穿了个洞,风一吹就透心的凉,完了,才当上统领几个月,他就要被赶出禁卫军了,爷爷一定会打死他的!
可他失职在先,陛下怎么放心他继续当统领呢?皇帝的声音像冷冷的冰雪拍在了张达先脸上,他僵着声儿磕了个头,话语中已然带了哽咽,“陛下,是我失职在先,我不配待在统领的位置上,求陛下革除小人职务。”张达先心想,自己说出来,总比等着陛下开口要好,那样会更难堪。
李瑜:……
一口郁气憋在胸中,他被张达先这蠢货气得几乎头顶冒气,终于难以忍耐,冷冷道:“滚!”
张达先被这冷漠无情的声音吓得一个哆嗦,麻溜滚了出去。
皇帝很生气,气得要捶桌,但一想大军还没到,如今手下只有几十人,这桌子锤坏了明日就得捧着碗吃饭,他锤下的双手硬生生在毫厘之间停住,最后只能折一根牙签泄愤。
刚刚将折断的牙签藏进角落里,龙武卫副统领来了。
李瑜心内几乎喜极而泣,因为副统领提起了花宜姝的事。
副统领:“陛下,这荒山野岭,那两名女子出现在此颇为蹊跷,可否允许卑职将她们抓住审问?”
李瑜有些失望,道:“不必,她们是忠烈之后,又将朕从水中救起。”
那其中一名女子当众让陛下失了颜面,副统领本想严厉追究,此时听见是那两人救了陛下,而陛下语气中又似乎有维护之意,副统领立刻选择忘了陛下的这件糗事,而是提出自己心中的另一个疑惑:“可其中一女子姿容颇盛,又恰好现身在此地,会不会是细作?”
副统领的怀疑也不无道理,毕竟皇帝登基之前,身边貌美如花的细作不知揪出了几个,不得不防啊!
闻言,李瑜心中闪过花宜姝哭泣时的眼,他摇头道:“不会,她是花熊之女。”一开始花宜姝说明身份时,李瑜的确是很震惊,还以为连天阉这样的绝症都能治好,后来一想花宜姝的年纪对不上,再听花宜姝一番哭诉,自觉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身世。
花熊是个天阉,别说生孩子,他连与女子敦伦都不行,怎么可能跟一个胡姬生下孩子?必定是给什么人顶了锅戴了帽,而他府中的妾室也知晓花宜姝真正出身,所以一家子人才不待见她。而花宜姝应当是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世,所以对花熊的冷漠颇有些怨言,她一个弱女子从城中逃出跑到这儿来,还不辞辛苦多次陈情,一定也是抱着替她爹讨回公道后让花熊刮目相看的念头。
当李瑜对上花宜姝那双透着倔强的眸子时,自觉已经明白了花宜姝的想法。但他不能告诉花宜姝真相,否则这个弱女子兴许会崩溃当场,更何况她还救了他!李瑜心想:就当她是花熊之女吧!倘若花熊还能活着,想必也不会不认这样一个女儿。
确认忠烈将军的病没有好,自己也没有消息落后,李瑜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一码归一码,花宜姝撕了朕的衣裳,此事朕决不能原谅。
副统领总归比张达先聪明许多,想必能明白朕心中的顾虑与担忧。于是李瑜看向副统领。
对上李瑜的目光,副统领只觉浑身一寒,心道:陛下为何这般看我?怪冷飕飕的,难道是因为我刚刚提出要审问那女子,所以陛下生气了?
想起那女子的绝色姿容,副统领自觉明白了一切,连忙道:“既如此,卑职必会妥善安排。卑职告退!”他准备去给花宜姝安排个好帐篷住着,没准这位以后成了娘娘还会记得他的好意呢!
看着副统领匆匆离开的背影,李瑜:……
他握了握拳头,气得又折了一根牙签。
这些个蠢笨如猪的东西,没一个贴心的!难道朕被扒了裤子这事儿一点儿也不重要吗?
李瑜实在气不过,思来想去,决定把花宜姝叫过来。
第12章
花宜姝此时已经走进了副统领特意安排的大帐篷。
大军还没到,如今在这里的只有几十个人,是沿着水流赶来寻找皇帝的队伍之一,他们携带的东西也不多,只能搭起几座帐篷,其中最大的一座自然是给皇帝的,剩下的应该是给几名将领,自己竟能分到一座,这让花宜姝很意外。
当众撕了皇帝的裤子,再加上皇帝表面平静,实则内心尖叫得仿佛一个被强盗夺走贞洁的良家妇女。花宜姝还以为会被降罪,没想到皇帝不声不响就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还特意安排给她这么好的帐篷,她还以为自己今晚还得住山洞咧!
安墨表示皇帝实在太大方了,心胸宽广,不愧是她心目中的男三。
花宜姝则轻嗤一声,她认定是自己颠倒众生的美貌才让李瑜生出了宽广的胸怀,想到自己能听见李瑜的心声,花宜姝此时仍然按捺不下激动,一张脸红扑扑的在灯下更好看了。她看向安墨,今天她把身世稍稍改了,原以为安墨会问她,没想到安墨没心没肺的样子,在看到有帐篷住以后,更是乐得哼起了歌,一边哼一边整理床铺,完了还朝花宜姝招手,“累坏了吧,快来休息。”
花宜姝不知道的是,一开始她改了说辞,安墨的确是很慌张,偏偏又不能出声打断,都急得不行了,却没想到皇帝那么平静地接受了花宜姝的身份,还特意说了一句“你放心”,天惹!李瑜在原书里可是个冰山酷哥,哪怕是一开始面对女主的时候,也是不会多说一个字,不会多做一件事,他竟然为了安慰花宜姝说出了“你放心”三个字!
于是安墨知道了,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也是哦,花宜姝可比她聪明多了,她把身世略作修改肯定是有原因的,自己要是刨根究底地去追问,不但惹人嫌,还会显得自己特别蠢。花宜姝多人美心善的一个人啊,她要是发达了肯定不会忘了自己的,自己只需要做个优秀的小跟班就行了!
而在看见李瑜特意交代下属给花宜姝安排的大帐篷后,安墨觉得自己的认知更准确了,自然屁颠屁颠帮花宜姝收拾帐篷铺床打水。
正当两人要休息时,门外响起一道低沉沙哑的男音,安墨撩起帘子一看,脸一下就红了,只见门外站着个身形高挑、相貌俊美的男人,他目光越过安墨,对里头的花宜姝道:“花小姐,陛下召见。”
……
这大晚上的,皇帝召见她有什么事?
难道是到了夜里终于色心难耐兽性大发,想要嫖了她?
花宜姝摇摇头,虽然她很希望是这个答案,但是根据她今日听见的心声,皇帝显然不是这么个急色的人。
那……是对她的身份起了怀疑?
花宜姝再次把自己的人设过了一遍:一个虽然不知自己身世、对父亲的冷漠有所怨言,但为了让父亲刮目相看不顾危险跑出来的倔强女子。
这样想着,花宜姝的神情稍稍变了变,走路时的体态也略有变化,假如此时安墨站在这里,她一定会很惊讶,因为只从背影看,她已经完全认不出这是花宜姝了。
身为花魁,花宜姝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花大力气训练过的,当她从花楼中走过时,光是一个摇曳生姿的背影就能引得那些嫖客血脉喷张争相求见。然而现在从花宜姝身后看,只能发现她走起路来端庄稳重脊背笔直,浑然不像一步三摇的花魁,倒像一位正经的官户千金了。
几道通传后,花宜姝微微低头走了进去,想起李瑜那与冷漠外表完全相反的热闹心声,她不觉微微翘起了嘴角。
虽然她在安墨面前立下了成为皇后的豪言壮志,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她随时都有被拆穿的危险。不过那又如何呢?
她原本只是个行院烟花,最最低贱的身份,但如果这条路她能走出哪怕十分之一,那么就算将来被拆穿,那她至少睡过了天子、愚弄了天下人,这得是多么骇人的功绩,哪怕是被处死,她也稳赚不赔,毕竟人总归是要死的,但是她花宜姝的姓名将随着这份功绩永远地活在史书上,多少人光鲜亮丽一辈子也沾不到史书的边。
原本她就绝不会放弃这条路,现在发现自己竟然能听见皇帝的心声,花宜姝就更不可能回头了。那可是皇帝的心思啊,千千万万人想要揣测而不可得,而她轻而易举地能得到,她将会知道皇帝的一切喜好和秘密,她将会比所有人都更得皇帝宠幸,有了这个大杀器,她未必不能登上后位。
这是老天也被她的美貌打动,怜她前十几年过得苦,所以特意送给她的礼物吗?
感谢苍天!
然而下一刻,花宜姝的心就凉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听不见李瑜的心声了!
莫非……贼老天故意耍着我玩?
花宜姝跪在大帐内,心中情绪剧烈起伏,表面上却是一片恭敬驯服,甚至有些小可怜地微红了眼眶。
李瑜几乎要信了,可他想起这女子在山洞时贴近自己的情态,想起她当众撕了他的裤子,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行!朕不能心软,否则她一定会得寸进尺。直接提起裤子未免显得小气,不太符合一位君主的德行,还是先从国家大事入手。
给自己做了一通功课后,李瑜才开口,“说罢,刺史府内发生了什么?”
花熊为人不怎么样,但是他领兵打仗算个能人,更何况是守城,假如他好端端站在城墙上,岳州绝不可能半日不到就被反贼攻破。
一般人听着李瑜冷如冰雪的声音,估计要被吓得胡思乱想,但是花宜姝已经知道这个人表里不一,因此并没有被他冰冷的模样吓退,她此时心绪已经平静下来,开始根据安墨给的东西编故事。
“我也不知是为何……”她声音里透着几分哽咽,“昨日傍晚,孙别驾来寻父亲,他们二人在厅堂中吃酒,民女只是路过,好奇从屏风后看一眼,却见父亲忽然浑身抽搐,将酒坛摔在地上,朝孙别驾说酒里有毒。孙别驾不但不慌,反而笑起来,说毒的就是我的父亲。又说接下来他要去开城门放反贼进来。父亲大怒,骂他一阵,忽然倒地不起。我也吓得倒在地上,父亲一下发现了我,我见到他朝我看来,无声说了一句话,看口型是让我快走……”
根据安墨的说法,这一段是原文中的描述,而后刺史府的人被杀了个干净又被烧掉了,一直到许多年后潜逃的孙别驾被抓住,才将真相还原。这一次,花宜姝提前让真相曝光,免了花熊接下来数年名声扫地,算是他给她当爹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