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张韶老老实实的,方修估计还会饶他一条小命,但是张韶若是总找事,逼急了他,他悄悄下个狠手很正常。
方修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不过为人子侄,这样想自己的伯父确实是不太合适。
方熠话说一半又闭上了嘴。
不过张卿卿听到方熠的话倒是如梦初醒:“你是说大舅父他……二哥,我是说真的,老早之前就觉得大舅父想杀了阿韶,但是一直以来也没有实际的证据。虽然我们两个搬到侯府之后是我受的责罚多,但是我能感觉到,大舅父讨厌阿韶超过我,这很奇怪!”
刚进方府的那几年张韶总是会受欺负,有几次险些丧命,张卿卿就是因为要保护弟弟才整日惹是生非。方修常教训他们姐弟两个,虽然看起来每一次都是张卿卿受的责罚重,但是他们所有人从始至终主要针对的都是张韶。
他们两个是亲姐弟,张韶平日里比张卿卿要乖巧很多,他们没道理只针对张韶一个啊?
张卿卿之前也想过,方修是不是不喜欢他们两个罪臣之子,所以整天挤兑他们,巴不得他们俩死。但是他们两个住在方府是皇帝的恩赐,方家直接把俩孩子都养死了也不大好看,所以就捡重要的那个弄死。张韶是张家最后的一个男丁,很明显就是那个更重要的人。
方熠打断了张卿卿的沉思:“我也觉得当年可能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不过这些事情还是等我们回去之后好好调查一下吧,大半夜的,我们两个在这悬崖边上瞎想也没有意义。”
“好吧。”张卿卿点了点头。
方熠起了身准备拉张卿卿回去,没想到张卿卿却缩回了手:“二哥,我不回京城了!”
“怎么了?你为什么不想回去?”
张卿卿欲言又止:“我把我的真实身份说给孔家的人听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信不信得过,我觉得我的身份瞒不了多久了。我一直待在京城也是惹事,不如早点逃走,日后天高皇帝远的,应该就没有什么人找我的茬了。你们对外宣称我死了就行,这样这个灾祸就可以永远的免除。”
关于张卿卿的真实身份的事情两个人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方熠早已表明问题不大,即便是真的出了问题,事情也在可控范围内。但是张卿卿这样说明显是不打算再麻烦他,他再提一遍也没有多大意义。
见方熠垂着眸子不说话,张卿卿还以为他是不高兴了,又道:“二哥,我知道这次我做事情太冲动,没有考虑到后果,对不起。阿竹明明愿意嫁给孔济做妾,我若是允了,孔家也不会多说一句话,这样我的身份也不会暴露,也不会连累到侯府。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顺利的过去,可是我就是那么的固执蛮横不可理喻,非得把事情闹到这样难看。我可能真的错了,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方熠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你要是不这么做,你就不是张卿卿了。”
孔济和阿竹之间那些乱糟糟的事情方熠今天才算了解清楚。其实张卿卿的这种行为真的可以说是在多管闲事,但她是为了她心中的公正道义,也是真心实意的为了朋友着想。虽然她做事之前可能真的缺乏理智,但是无论如何她做的也不是错事。
她身上闪闪发光的也就是这些看似愚蠢的特质。
方熠不想再和张卿卿讨论别人的破事,他自己的事情这么许多年也都没有理清楚呢。
他想了想,望着张卿卿又道:“你既然想走,我陪你吧!”
张卿卿扭过头看向他:“二哥,你是皇亲国戚,又是国子监的司业,为了我放弃这一切,不值得的。”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我原本也不在乎那些东西。我之前不想跟寿阳公主定亲也不是因为贪恋仕途,否则我也不会在国子监一待就是五六年。卿卿,你应该明白的,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之前我跟寿阳公主定亲的时候我就想过要带着你私奔,可是怕你不同意,一直也没敢开口。可是你自己打算要走的话,愿不愿意让我和你一起?”
张卿卿有些纠结,半晌都没有做出明确的回应。
之前她喜欢坐到河边打水漂,悬崖上的碎石多,她随手从地上捻了一颗石子,扭过头扔到了悬崖里,姿势和以往打水漂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打水漂还能看见个涟漪,石子投到这深不见底的悬崖里却连个回响都听不见。
方熠有些丧气,也抓起了一把石子扔进了悬崖里。
他的情况跟这些碎石子没有什么区别,无论跟她怎样掏心掏肺,结果都像是投进了悬崖里,怎么也等不到回应。
既如此,今天早晨她来找他的时候为何要搂着他亲吻?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呸,坏女人!
第94章 . 心意 我喜欢你!
两人沉默许久, 张卿卿决定主动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新的话题:“二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方熠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这里。阿竹说你失踪了,我到处找, 最后才找到了这里。”
“如果找不到我怎么办?”
“那就一直找, 找到为止。”
张卿卿有些感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方熠见她再次沉默还以为她又要装傻, 脸色更臭了。
方熠再次开口, 语气有些泛酸:“我不如裴诫之,他跟你还有个老地方。你们之前年年都去水塘边一起放花灯,我有什么呀?我不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还能怎么办?”
说着他又在旁边捏了一颗石子朝悬崖扔去, 这次的石子砸到了崖边枯树,“啪”的一声还有个回响。
张卿卿看他这副模样突然发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竟然还在吃裴申的醋?
方熠听见笑声皱了皱眉:“你笑什么?是在取笑我吗?”
“没有没有, 我哪里敢笑二哥?”张卿卿收敛了一下笑容, “人家裴诫之早已经成了婚,而今孩子估计都会走路了,你又何必提他寒碜我呢?”
方熠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他连孩子都有了, 我本想着就算是排队,现在也该轮到我了!可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
张卿卿捂住了他的嘴正色道:“二哥,你不要跟我说这种话。我原本正在找时机同你表明心意, 可是你突然对我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反倒不能接受你了。这不是排队的事情,我就算是接受了二哥也不是退而求其次。二哥应该知道我, 我不是会退而求其次的人。更何况二哥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也不需要别人退而求其次!”
方熠皱着眉听了半晌突然乐了:“你这个人,夸人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卿卿, 我发现你最近这嘴是越来越甜了,跟你之前老骂我的时候可太不一样了!”
张卿卿摇了摇头:“不是,我现在说的都是真心话!之前我看不到二哥的好,那是我眼瞎。”
“你还真是会花言巧语!”方熠蹲在一边笑了半晌。
张卿卿又问方熠:“二哥,那你是为什么喜欢我呢?”
“这个……”方熠一时语塞。
这确实是个话本子小说里面的常见问题,不过难度系数比较大,差不多各种答法都是送命答案。
“怎么了,难道是我意会错了,二哥其实并不喜欢我。”
“不,我喜欢你的!”
“所以你喜欢我哪里,为什么喜欢我?”
“不是我敷衍你,这个问题确实不太好答。我不能说我喜欢你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因为即便有一天你老了,或者突然因为什么原因损伤容貌,不再像现在这样是世俗意义上娇滴滴的大美人,我依然深爱你;我也不能说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善良、正直,因为你的好远远不止这些。我之所以钟情于你,你身上的一切都是原因,但只要是你,我也期待你未来所有的不同。”
张卿卿也哈哈大笑:“二哥,你还说我花言巧语,明明最会花言巧语的是你!”
方熠没有回话,只是含笑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着光。
张卿卿也回望着他的眼睛,目光灼灼,仔细一看全是他的倒影。
方熠将火把插在一边的乱石中,腾出两只手伸臂想要拥抱她,张卿卿也俯下身投入了他的怀抱。
难得剖白心意,两人在悬崖上相拥着亲吻,甚至还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不过幕天席地夜风呼啸委实是有点冷,崖边也不是很安全,所以两个人捡起火把很快就下了山。
下山的路上方熠又跟张卿卿讲了一下自己前些日子刚刚查到的事情。
“卿卿,上次姑姑提到的事情我去查了一下,二十多年以前张家老宅附近确实有一个徐府,府上的老爷曾经在太医院做过左院判。后来徐家败落了,家中的女眷被官卖为奴,其中有几个便来了我家。当时姑姑还没有嫁人,也挑了一个在身边伺候。不出意外,姑姑挑的那个就是徐家的小姐了。”
“还有呢?这个徐家小姐有没有跟着陪嫁到张家,有没有生过孩子?”
“都有。她确实跟着姑母陪嫁到了张家,也得到过姑父的宠幸,生过两个孩子,是龙凤胎。”
事情大体都在预料之中,张卿卿听过之后心情还算稳定:“那我娘……我嫡母之前说的就是真的了,那位徐小姐就是我和阿韶的亲娘了?”
“可能性很大,但是也不一定——或许我们可以亲自问问她当年的事情,那位徐小姐还活着。”
张卿卿惊道:“什么,她还活着?她现在在哪里?”
“当年徐小姐生的是双胞胎,不是很好生,临盆的时候难产大出血,侥幸没死却得了一场大病。我姑姑当时送她去庵堂里修养,后来病好了,她仍不愿意回去,所以就直接在庵堂落发出家了。”
“具体哪个庵堂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是京郊翠微山的一个小庵堂,就是咱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山。可是半年前的一场山火,庵堂受了灾就搬迁了,具体搬到哪里了我还在查。”
“那好查吗?真的能查到吗?”
“查到肯定没问题,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翠微山上的庵堂太多,山火之后几乎所有的庵堂都搬迁了,所有庵堂现在的住址都比较混乱,有的甚至还没建好借住在其他庵堂里,就比较难查。”
几年前翠微山上几乎到处是女道观和庵堂,经常有显贵家的女眷去那里清修,琅琊长公主之前就常驻在那里。贵女多的地方都注重隐私,想查她们问题相当复杂,很难操之过急。
张卿卿想了想表示感谢:“这事情旁人还真不一定做得来,那就麻烦二哥了。”
“好,那我们就等一等,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我们再一起浪迹天涯!”
“一言为定!”
两人相顾而笑。
回到半山腰牵了马,张卿卿和方熠就在附近找了个破庵堂过夜。
这个庵堂之前没有遭受过山火的袭击,房子还算结实,就是房门被拆掉了,窗户纸也都破掉了,整个房子漏风。
不过无论如何也要比睡在野外强太多了。
方熠去附近找了些柴禾在庵堂里生了火,两人围着火堆在地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牵着马准备回京城。
近两年天灾不断,百姓收成不好,京郊附近也有小波山民落草。张卿卿和方熠一路小心翼翼,可是还是撞上了山匪。
两人正骑着马在山间行走,突然间就冲出来一群匪徒围住了他们。
两人离京的时候怕不安全,身上都带着匕首等武器,可是匪徒拿着刀剑长矛,他们势单力薄,并不占优势。
众匪徒拿着武器逼他们下了马:“你们两个老实点!事先说好,我们只要钱不要命,你们若是交出马和钱财就可以离开,若是不肯,那我只能把你们杀了自己拿了!”
翠微山虽在京郊,但是若是没有马匹,单靠双脚回京近乎做梦。
方熠并不想跟他们硬碰硬,但是讨价还价还是要试一试的。
张卿卿摸了下腰间的匕首一脸警惕,已经进入了备战的状态,此时方熠却挺身而出:“诸位……”
匪徒伸出手中长矛,一下子戳到了方熠的肩膀上,血滋出来,溅了张卿卿一眼。
“二哥!”张卿卿高呼一声扶住了方熠。
为首的匪徒跟旁边的几个匪徒使了个眼色:“去把他们的马抢过来,武器也都缴了!”
“好嘞!”
两个匪徒应了一声正要过来,没想到方熠却朝他们摆了一下手:“诸位且慢!”
匪徒暂时止住步子,等待他的下文。
方熠稳了稳身子,从怀中掏出了匕首和一把银票,就马的缰绳一起给了那匪首:“我们自己交出来,求诸位大哥饶我们一条小命!”
“……”
张卿卿认了怂,也跟着把所有东西都交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