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辞说,“不过,即使你不是我姐姐,我也会帮的。”
陆丹惠点点头,双目通红,又喜又愧,小声说:“陆家对不起你。”
清辞笑了笑,“有什么对不起的,呆在陆家不见得哪里好,我看到了你过的日子,真心觉得,当年被陆家放弃才是解脱。”
她摸了摸手腕上微凉的玉镯,“这么多年来过来,我清楚人总是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所以三姨娘,我不怪你。”
苏英抬起头,泪眼涟涟。
要说对这个女儿没有期待,不想认她,都是谎话,她只是不敢面对,怕听到女儿恨她怨她,她真的很想做回一个母亲。
清辞眉眼柔和,摸着肚子说:“可是三姨娘,你有无数个认我的机会,你都退却了,你怕我恨你,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想要一个娘呢?”
她从陆丹惠嘴里得知过,苏英并不是不想她这个女儿。
在她的想象中,有一天苏英发现她就是女儿的时候,会迫不及待的拥抱她,心疼她。
可是呢,她到现在才知道,苏英原来一直都认得她,却连想认的勇气都没有。
苏英双唇颤动,“我是想认的,我不敢……”
“如果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我会因为你这份‘不敢’,永远不知道我是谁,我爹娘是谁,不是吗。”
陆丹惠抱紧了苏英,对清辞说:“说到底,你还是没有原谅小娘。”
清辞摇摇头,“没有恨过,谈什么原谅。”
苏英一直无声落泪,哭到身子颤抖。
陆丹惠把小娘搂得紧紧的,“清辞,你也是想认我们的对吗,不然你也不会来陆家。小娘这些年来真的很不容易,你自己也要做娘了,你应该能明白,她一直都是想跟你相认的,小娘从来没有忘记你。”
清辞低垂眼眸,不言语。
陆丹惠恳求道:“就认了小娘吧,好吗,世人都说元贵妃是孤女,可你不是,你是姑苏陆家的女儿。”
清辞还是不说话,眉稍微皱,唇色被她咬得发白,不知在想什么。
傅景翊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朕让你为难了,朕让她们先出去好吗?”
陆丹惠和苏英哭抱在一块儿,傅景翊满脸做错事的模样看着清辞。
清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想要娘,想要亲人,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认陆家人。
哪怕丹惠和苏英有事,她一定会奔赴相救,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跟她们像家人一样相处。
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
小舞突然凑近了看她脚下,惊恐尖叫一声:“血!”
傅景翊低头一看,裙底深色的鲜血顺着清辞的脚倮淌下,淌到了地上。
他脑中混沌发热,强性让自己镇定,把人横抱起来,“快!传太医!”
小舞跑出去,边跑边喊。
傅景翊抱着清辞束手无策,她不重,他的手腿却抖了起来。
“要生了会有这样的落红,别怕,囡囡不怕。”苏英顾不上哭了,到清辞身边轻声哄她。
清辞勾着傅景翊的脖子,提醒道:“抱我去产房啊,你在这等什么?”
傅景翊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慌得像乱蹄踏过。
“是要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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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凡凡出生了一
“不知道,不疼,”清辞啥感觉也没有,“但是你也应该带我去产房。”
三位产婆从半个月前就住在宫里,来得极快,太医也来了好几个,都在门外候着有备无患。
所有的父母都一样,初为人父人母都格外紧张看重一些,何况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无比尊贵。
到了准备好的产房里,清辞就感觉到紧张了,拽紧傅景翊的衣服生怕他走开。
傅景翊尿意憋到了极限,清辞还死死拽着他,他实在忍不住了,才在她耳边小声说:“朕要去小解一下,用最快的速度回来好不好?”
清辞道:“让人拿夜壶来。”
说完,她又想到这满屋子的人,当众小解他肯定做不到,才放了手,“快去。”
傅景翊在她被汗淋透的额边飞快吻了一下,夺门而出。
宫人太医产婆们看着皇帝像一道风跑了出去,一会儿又像一道风跑了回来。
“皇帝,娘娘要生了,这产房您不能……”
产婆想把皇帝拦在外头,奈何根本拦不住。
傅景翊冲到床边,挤开陆丹惠,抓起清辞的手握住。
他又想起来边上这位是清辞的姐姐,于是很有礼貌的说了声,“抱歉。”
清辞还没感觉到阵痛,只是紧张得满头大汗,交握的两只手分不清究竟是哪只在抖。
苏英在另一边给她擦汗。
“见红了可能要过几个时辰才疼呢,能吃东西就吃点,一会儿要用力呢。”
这些产婆都跟她说过。
清辞点点头,一眼不眨的看着傅景翊,心里头不踏实,还得哄他,“别紧张,没事的。”
傅景翊出的汗比她还多,把她的手举起来放在唇边印了个吻,另一只手去摸她的肚子。
他有点自责,清辞突然要生了大概率是受了刺激的缘故,他以为临产之时有母亲和姐姐在会好一些,可到底是他做错了,他让清辞痛苦为难了。
“宝,你不能让你娘疼,你乖乖的父皇就让你做太子。”
清辞一听,懂了,疼死了她也不会喊一声的。
为了孩子的前程,拼了!
于是,肚子一阵阵的绞痛开始了。
清辞经历过被刀砍得皮开肉绽的痛,也被利剑捅过腹部,被火灼伤过腿,这一点绞痛又算什么呢?
但她还是忍不住将身子蜷起来,像煮熟的虾一样。
她极力让自己表情看起来轻松,傅景翊还是察觉到了,他把手送到了嘴边。
“咬着我,咬我。”
清辞想了想,都是他,不然自己也不会生娃,这娃也是她的,凭什么就她一个人痛呢?
她张开嘴,他把手掌塞进她嘴里,她又咬不下去了。
不行,毕竟是个皇帝,事后算起帐来她吃不了兜着走。
她把傅景翊的手拿出来,做出舍不得心疼他的样子,这时,产婆宫女们催促皇上出去。
“皇上,您九五之尊不能沾染了产房晦气啊。”
“皇上您出去吧……”
“皇上……”
清辞私心是不想他走的,她现在特别特别的需要他。
可是她今天要是让皇上留在产房里了,明日朝臣们的唾沫就要淹死她。
清辞推了推他,“出去等着。”
傅景翊一双眼睛很红,“阿辞,我不想走。”
“听话,出去,你在这影响我发挥。”
傅景翊愣了下,“会影响到你?”
清辞点头。
傅景翊放下她的手,有如放下万里河山的沉重。
“你需要我时喊我,我就在门外。”
清辞预感到又一阵疼痛要来,催促道:“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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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来来去去的宫女太多,一边还有那么多太医候着,傅景翊可能就扒墙上去听动静了。
他甚至想上屋顶掀瓦往里看。
媳妇儿在里面遭罪啊。
院里一直在烧热水,一盆又一盆的热水进去,宫女们忙碌得很,却听不见清辞的惨叫声。
她再疼都不会吭一声的。
可她这样,傅景翊心里就更不好受。
宫人搬来桌椅,端了糕点茶水来,傅景翊是连口水都喝不下,一直抓着进进出出的宫女问情形。
一直等到了日落西山,宫女进去送了两回吃的,才开了三指。
傅景翊腿站到发软,天都黑了,宏公公劝他回去休息。
“皇上,这生孩子生上两天都是常事,您这不吃不喝的怎么行,您吃点,去休息吧,龙体为重啊。”
傅景翊摆了摆手。
他知道龙体为重,知道江山社稷为重,可里面是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这颗心怎么放下去?
她在里面痛不欲生,而他就站站又怎么了?
突然的,一声响亮的婴啼,傅景翊愣住了,呆呆的望向里头。
里头立刻跑出一位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