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见桑末还是选择回山庄,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忙向王妃解释:“王妃恕罪,桑末她自小在山林中长大,对大山眷恋颇深,虽然她现在住在山庄里,却也经常往深山中跑,暂时确实无法适应深宅大院的生活……”
而后她又说起思齐的事情:“孩子喜欢桑末,许是因为前些日子那场大病,桑末衣不解带地照料了他半个多月,他才会如此依赖桑末。这些日子就让桑末和奶娘一起照顾孩子,等孩子适应了奶娘,桑末自然也就能随我们一起回去了……”
一番话,既替桑末解释了缘由,又将桑末照顾孩子的功劳说了出来,再将孩子的事情安排稳妥,王妃虽有些不悦,但也不好再强行要人了。
久坐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御,这会儿见气氛有些尴尬,眉毛挑了挑,忽然指着桑末道:“哦,本世子记起来了,你就是老胡说的那个山庄闹鬼的始作俑者吧?”
一听“山庄闹鬼”这四个字,衡阳王妃不由好奇道:“什么山庄闹鬼?”
“这不是当初沈姑娘回老家的时候,李君屹托我派人护送她一程么?我就派老胡他们去了,老胡回来跟我讲,说沈姑娘住的那个山庄闹鬼,他们便帮忙在山庄捉鬼,母妃你猜怎么着,那鬼居然是……”他故意将话顿了顿,吊足了王妃的好奇心。
王妃果然很感兴趣:“居然是什么?”
苏御一拍巴掌:“居然是个野孩子!”
“野孩子?”
“是啊,老胡说,那孩子飞檐走壁,上蹿下跳的,伶俐的像个猴子,他们好不容易才抓到的。”苏御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沈清月,“方才我听你说桑末她自幼在深山长大,我就觉得挺新奇,这会儿才想起来,她就是老胡口中所说的那个野孩子吧?”
他这一番插科打诨的话,气氛便立即轻松了许多,沈清月的心也跟着舒缓了些,答道:“是,桑末就是胡大哥说的那个孩子。”
“我就说嘛,”苏御转而又对王妃说道,“母妃,我瞧你确实挺喜欢桑末这个丫头的,可人家过惯了大山里的生活,翻墙上树神出鬼没的,哪天再给你吓着,到时候你是怪罪她呢,还是不怪罪她呢?”
王妃扑哧一声笑了:“瞧你说的,不就是调皮了些,母妃自然是不会怪罪的。不过她既长在深山,自然性子散漫,在咱们府中倒是受拘束了……”
听王妃这样说,沈清月那颗提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不过她方才好像听苏御说,当初他派胡大哥一行人护送她回青川,是受了李君屹的嘱托……
李君屹怎会想到嘱托苏御做这件事呢?
***
汀芳苑中,蕊心姗姗来迟,姜汀若忍着心中的焦炙,问她:“怎么样?孩子认下了吗?”
“回世子妃,孩子……认下了。”蕊心方一开口,便听见主子折了手里的团扇。
“果真是好手段,世子和母妃竟都叫她给糊弄过去了!”指尖一痛,那折断的团扇上的竹条竟是将她的手指戳破了。
蕊心见自家主子受了伤,忙战战栗栗道:“奴婢去给世子妃拿药……”
“不用!”姜汀若烦躁地用帕子捂住了受伤的指腹,“你继续说!”
蕊心只好继续将打探来的消息说下去:“听说用的是滴血验亲的法子,那孩子的指尖血与世子的指尖血融到一处了,便认定那孩子就是世子的……”
“这法子可靠么?”姜汀若看向自己的被帕子裹住的手指,冷声吩咐道,“你去取一碗水来。”
蕊心立即出去,不一会儿便端了一碗水进来。
姜汀若让她将碗放在桌上,而后取下帕子,挤了一滴自己指腹的血进去,而后又叫蕊心上前,用方才那根竹条,扎破了蕊心的手指,也滴了一滴血进去。
蕊心痛得身子一抖,却也不敢说什么。
主仆二人瞧着那碗水,初时两滴血并不相融,可慢慢的,两滴血随水晕开,最终竟凝在了一起……
蕊心立即跪了下来:“世子妃,这……”主子血统高贵,她的血怎么能和主子的血凝在一起呢?
姜汀若似乎想到了什么:“再去取两碗水,叫外面两个人进来……”
蕊心依言招做,重新端来两碗水,自院子里叫了两个婢女进来。
姜汀若将蕊心的指尖血与那两名婢女的血各自滴在两碗水中,直至她们的血都融在了一处,才一脸讽刺地笑了起来:“什么滴血认亲,定是她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才敢用这个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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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兄长·?
沈清月和栀素他们便在衡阳王府中暂住了下来
第二日,苏御便来找沈清月,说要带她去见孟清云。
这是事先与李君屹说好的,她将孩子送过来,他带她去见孟清云,看看对方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沈清月将栀素和桑末留在王府中照看孩子,她带着绿竹随苏御一起出了门。
那位孟清云与苏御年龄相仿,又因在衡阳王麾下,所以两人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他现在人在军营操练兵马,苏御便将沈清月带去了军营之中。
“我先前同孟兄提过你,但他笃定自己并无兄弟姐妹,所以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苏御提前提醒沈清月。
“那他知道我今日过来见他吗?”
“昨天差人告诉他了,就是不晓得他愿不愿意见你?”
“他不想见我吗?”
“倒也不是,他这个人,一心沉迷军务,二十好几的人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说是不好女色,嫌女人麻烦,”苏御调侃道,“所以他不愿意见你,可能不是因为你是不是他妹妹这件事,单纯的只是因为你是个女人罢了……”
沈清月讶异道:“他很讨厌女人?”
“反正对女人不太感兴趣就是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孟清云,便各自上了马车,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赶到了许州郊外,孟清云所在的军营就驻扎在这里。
苏御一下马车,便有士兵迎了上来:“世子,今日怎的有空来军营?”说着还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沈清月,似乎在疑惑世子为何要带一个女人过来。
“你们孟将军呢?”苏御一边往军营里走,一边问。
“孟将军今天一早便带着两队骑射兵去西山操练了,他们带着干粮去的,许是晚上才能回来。”
苏御步子一停,偏过头来对沈清月说:“你看,他这就是故意的。”
沈清月有些失落,倒也不怎么气馁:“那我明日再来?”
“不用等明日,又不是诸葛圣人还得叫人三顾茅庐的,索性咱们搭上这一日的功夫,直接去西山找他就是了。”
苏御说着便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走,沈清月也赶忙跟了上去。
从军营到西山的路不太好走,尤其是到了西山,山上树木林密,马车上不去,苏御便叫车夫将车上套着的马解开,放上马鞍,他和沈清月一人一匹,骑马往山上走去。
马车只套了两匹马,绿竹便没跟过去,留在马车里等沈清月回来。
沈清月没怎么骑过马,拽着缰绳强作镇定,心惊胆战地往山上走去。
马儿不怎么听她的指挥,在山路上东冲西撞,走得时快时慢,将沈清月吓得满头冷汗。
苏御骑马走在前面,回头看了她一眼:“没骑过马?”
沈清月诚实道:“骑得不多……”
苏御便叫自己的马儿停了下来,待沈清月的马儿与自己并列之时,身子一侧,从沈清月的手中将她的缰绳抓了过来。
如此一只手抓着自己的缰绳,一只手抓着沈清月的缰绳,慢悠悠地往山上走去,还不忘嘲笑她:“这一点你就比不上汀若,她虽身子虚弱,但马却骑得很好,本世子以前常带她出去骑马踏青……”
沈清月微微颔首道:“世子妃才情兼备,又精通骑技,我自是比不上的……”
“她……”苏御还想同她夸一夸自己的世子妃的,但想到她因为扔孩子的事情现在还被禁足着,又觉得没什么好夸的,多说反而叫人笑话,“算了……”
苏御不想多说,沈清月便也不多做打听,山林间便只剩下马儿爬山的呵气声,和马蹄踏在碎石上的声音。
行至半山腰时,沈清月听到了有军队操练的声音。
苏御勒住缰绳,目光穿过林间,笑了一声:“藏得可够隐秘的……”
他翻身下马,沈清月便也跟着从马上跳下来,两人牵着马,往声音的来源走去。
今日她来见孟清云,想着第一次见面需得端重一些,便特意穿了一身端庄的衣裙,衣裙不算繁琐,却因裙裾过长而有些累赘,尤其是行走在这山林丛密又多灌木的山间,才下马走了没几步,便听见“刺啦”一声,竟是一枝横出的枯木条勾住了她的裙裾,生生扯破了裙子的一角。
苏御听见声音,回头望了她一眼。
沈清月有些窘迫地提了提裙子,没走几步,又听得一声“刺啦”……
苏御这次懒得看她,只在前面笑:“等你认了这哥哥,叫他赔你一套。”
等到两人来到士兵练习射箭的地方时,沈清月的裙摆已经被勾扯得惨不忍睹了,一只绣鞋的鞋底也扎进去一根刺,走一步,便扎得她疼一下……
她忍耐着没有表现出来,苏御随手招来一个士兵:“去把你们孟将军叫过来!”
那士兵得令,立即跑去找孟清云了。
不一会儿,沈清月便见那个士兵跟随着一个身材挺拔的人往他们这边走来。
他腰背挺直,胸膛横阔,愈走愈近时,沈清月逐渐看清了他的样貌。
许是因为一直练兵的原因,他面孔被晒得有些黑,鼻正唇厚,两目有神,双眉浓墨,这使得他看起来有几分肃杀之气,偏那周正的脸庞,又叫他没那么凶神恶煞……
便是因为这张周正的脸庞,与父亲十分相似,只不过父亲满身的书卷儒雅,而对方却是一身的凛然正气……
在来这里之前,沈清月只是抱着一半的期盼,盼望这位孟将军会是自己一直在找的兄长。
可在亲眼看到他的样貌之后,沈清月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兄长。
她不由隐隐激动起来,看向孟清云的目光也透着一种喜悦。
那孟清云终于走到她的面前,浓眉紧锁地瞥了她一眼,目中似乎也有过一瞬的惊讶,不过视线很快从她脸上移开,转而去看苏御,一脸无奈道:“世子殿下,您这是有什么大事非要见我不可,都追到这荒山野林里来了?”
苏御负手看他:“你明知我要见你,还故意躲到这里来?”
孟清云却不肯承认:“我可不是躲你,今日的操练是早就计划好的,你来的不赶巧罢了。”
“我懒得跟你计较,”苏御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清月,对他说道,“喏,这就是我先前跟你说过的,你的那个妹妹……”
对方连连摆手,矢口否认:“别,世子可别这么说,我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的,哪来的什么妹妹?”
苏御斜了他一眼,问沈清月:“你觉得呢,这是你要找的人吗?”
沈清月掩不住心中的激悦,上前一步,情真意切地喊了一声:“大哥……”
对方一愣,忽然虎下脸来:“姑娘,你莫要乱认,我可不是你大哥。”
苏御先前答应帮李君屹找人时,并未问及太多的事情,所以并不知沈清月寻找兄长的缘由。眼下既然她已经认定孟清云就是她的大哥,苏御便也不多掺和:“你俩聊聊,我去看看士兵们练得如何……”
孟清云见苏御要走,也要跟着一起离开:“没什么好聊的,我忙着呢。”
苏御将他摁下:“人家姑娘千里迢迢从凌州赶来的,你跟她说几句话怎么了?给我在这站着,不聊半个时辰不准走!”
“世子你……你这不是难为人吗?”
苏御不理会他的哀求,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