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栖就知道,夫君开心了。
以往她觉得这个男人脾气偏执,动不动就沉脸,从前她念书时就听先生说过,大多数人的性格问题多是小时候日积月累,昨日听那说书先生讲古,她忽然在想,赵赫延从没对她说过从前。
哪怕那是一位将军战功赫赫的辉煌,而细思,这场辉煌最后却将他拉入地狱。
定远侯府的马车驰行过了莲舟关后,终于可以转水路了。
黎洛栖都快颠散架了。
加上她这几日来月事身子不适,浑浑噩噩间嗅到一丝水汽,人都舒爽起来,除了定远侯府的下人们……
“少夫人,我方才在集市上听说含着这味草药便不会晕船。”
黎洛栖笑道:“你还没坐呢,怎知会晕。”
一芍一脸不安:“我坐过啊,太难受了。”
“侯府包了整艘船,比其他客船都舒服,而且水路比陆路平稳多了。”
一芍一点都不信少夫人的话,果然,一踏上甲板,人就失重头晕。
黎洛栖回身去看赵赫延,见他神色如常,就没敢问“夫君你晕吗”这种话。
只见他跟月归说了几句,也没细听,顾着让下人抓紧时间收拾行囊上船。
而这一行人中,阎鹊是最云淡风轻的:“一芍,我一个太医摆在这里,你还去问什么草药啊。”
一芍捂着心口:“那你倒是说用何药啊……”
“按按耳后的穴位,药钱都给你省了。”
一芍不信:“难怪你开医馆会倒闭。”
月归一边摸耳朵,一边笑道:“也就是少爷能慧眼识珠了。”
黎洛栖也听到他们几人的谈话,下意识摸了耳朵后的穴位。
进了船舱,赵赫延的轮椅固在地上不好推,于是黎洛栖扶着他上床,房间僻静,赵赫延一言不?地看着窗外风景,没一会儿便躺下,黎洛栖看他眉头紧锁,心里轻叹了声,又是难受不肯说。
于是俯身用指尖试着去揉他耳后,忽然,他眼睑抬起,黎洛栖直接道:“不说又要靠我猜?”
他视线往下落在她胸前,“压到我的脸了。”
黎洛栖猛一起身,“哪里!”
“脱掉,压我。”
他躺在床上微歪头看她,仿佛在说:直接吧,不用夫人猜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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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夫人欢喜·?
黎洛栖坐在床榻边,俯身给他揉耳后的穴位,这个混蛋居然说她闷到他了。
“你自己晕个饱吧!”
大白天的,黎洛栖气呼呼地出了船舱。
赵赫延左手垫在颈后,没一会儿,房门就让人敲响了。
进来的月归垂眸道:“暗卫已经安排妥当,前后都有我们的船只随行,抽调的也都是些熟悉水性的侍卫。”
赵赫延长睫微敛,“让阎鹊给他们发药,别听他说什么按穴位的屁话。”
月归从衣袖中抽出药瓶,“方才我找阎大夫拿了药。”
说着,便放到了床头边。
赵赫延倒出一颗送进嘴里,意识确实清明了些。
就在月归要退下时,忽然听世子说了句:“我吃了药的事,别跟旁人说。”
月归心里疑惑,但还是道:“诺。”
等月归从船舱里出来,便见一芍身影摇晃地挪箱子,忙扶了下,问道:“吃了药好点了吗?”
她点了点头:“世子呢?”
月归轻咳了声:“世子在歇着,没吃药。”
一芍面露担忧,“得跟少夫人说一声。”
说着,忽然见月归扶箱子时露出的细白手臂,一道暮蓝色的手绳露了出来,忙道:“你怎么不解下来?若是让主子见了可要生气了。”
月归看了眼,眼神看向旁处:“少爷看了没说什么,少夫人让我戴着的,不戴不好。”
说着,就去看她的手腕,“你的呢?”
一芍推着箱子,这船舱缓缓倾斜,他们推箱子就更费力了:“我自然是收起来了,那可是少夫人给我编的。”
月归听了,没再说话。
黎洛栖在隔着门板的内室里清点货物,听见两个随从的对话,嘴角不由弯了下。
等到了晚上,黎洛栖才算将辎重规整好,这次从晋安回扬州,侯府给她带了好些东西,大部分是路上能消耗掉,多出来的则是换洗的衣服,路程要走几日,他们便带上了多少日的衣物。
黎洛栖端着晚饭进船舱时,见赵赫延在看窗景,问道:“头还晕么?”
他靠在墙壁上,“嗯”了声。
黎洛栖想到方才在整理箱物时听月归说的话,皱眉道:“这小孩怎么还没把药给你,夫君等等。”
刚出舱门,就见一芍在擦地,“月归呢?”
小丫头摇头,黎洛栖刚迈出步子,忽然瞥见一芍光溜溜的手腕,说了句:“手绳编了不戴可是浪费哦。”
一芍紧张道:“我怕弄脏了……”
“弄脏了就再编过,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等你以后嫁人,夫人给你串几个金圆坠,那才好看。”
一芍被她一说,脸颊顿时红了起来:“不嫁不嫁,谁都没有少夫人对我好。”
这话听着有些可爱,故意吓她:“那夫人哪日对你不好了,你就嚷着嫁人?”
一芍顿时委屈道:“少夫人……”
“下次我问你月归在哪儿,你可不能说不知道,不然我要罚你哦。”
一芍抓着抹布用力点头,“我这就去寻他回来!”
黎洛栖想到赵赫延还在船舱里晕着,找不到月归便去找阎鹊,哪知他带的药都发下去了,“少夫人,还可以按这个风池穴,就在脖颈后面……”
黎洛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月归身上,回来就听他说晕船的人太多,少爷让他都发下去。
她听了都有些泛头晕了,烦躁道:“等船靠岸了,去买两倍的量回来。”
回到船舱内,黎洛栖见赵赫延在那儿安静地吃饭,有些心疼道:“北方少走水路,确实有些不习惯,但坐过一日就好了。”
赵赫延把菜推到她面前,“你也吃。”
难得见他吃饭这么主动,黎洛栖倒是轻松了些,“等夫君坐习惯了,我们便上甲板看风景。”
赵赫延忽然笑了声,“这一路从晋安到扬州,夫人真是每天都在给我描述希望。”
黎洛栖让他戳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嘀咕道:“人有希望才不会意志消沉啊。”
赵赫延喝了口汤,看她时忽然说了句:“夫人开心,我便开心了。”
黎洛栖愣了下,抬眸就见赵赫延在舀汤没看她,嘴角不由弯了上去。
入夜,船舱里不好烧热水沐浴,黎洛栖便让下人打了两盆热水擦身,赵赫延见她躲在屏风里沐浴,抬手便将挂在椅边的裙裳叠了起来,等黎洛栖出来之时,就见赵赫延规规矩矩地干着下人的活——
“夫君!”
她忙将换下来的衣服抱走,“不用。”
赵赫延眼睑微垂,“不喜欢?”
黎洛栖抿了抿唇:“有点奇怪。”
说着,就将换下来的衣服收进箱子里,“船面不平,夫君就不要坐轮椅了,我把浴巾拿过来,就在床上擦。”
说着,下巴朝他指了指,示意赵赫延躺下。
他却不肯,抬手接过她手里的浴巾,低头解衣裳,见黎洛栖盯着他看,剑眉一蹙,神色淡淡如谪仙:“夫人自重。”
黎洛栖:???
他夫君说的是人话吗?
“我又不是没……”
话到一半,算了,转过身去收拾屋子。
耳朵却竖着听赵赫延的动静,只听哐当一声,她猛一转头,“我就说……”
忽然,她语气噎了一半,看到自己夫君薄薄的玄色里衣松散,右边的衣襟半垂,挂在臂弯上,深邃的锁骨牵连着伤疤,钻入手臂那道白色纱布内,此刻他倚靠在船舱壁上,眉头微蹙。
黎洛栖不自觉咽了口水,“夫、夫君,还是我……”
“不用。”
黎洛栖有些纳闷,方才吃饭还好端端地笑,怎么洗个澡出来就生分了。
“我做错什么了?”
她说出了大多数男人在面对妻子时的困惑。
赵赫延看了眼屏风,“夫人沐浴时挡着夫君,我就不能挡着夫人么?”
黎洛栖:??!!
“那儿刚好有一扇屏风嘛就是……”
“夫人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