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侯爷!”
“是崔相!”
原先死气沉沉的大殿,顿时沸腾了!
惊吓了一夜的女眷们喜极而泣。
西侧的徐淮死死盯着崔奕,不可置信道,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了平阳?”
崔奕看都没看他,只是面容冰冷看向大殿人头窜窜,随意道,
“你以为,你那点把戏能骗得过我?”
“不可能!”徐淮几乎是咆哮。
他派了整整十五路杀手去杀崔奕,明明有人带回消息说,崔奕已经伏诛,怎么崔奕却好好出现在这里?
崔奕没工夫跟他废话,而是扬声朝里问道,
“我夫人何在?”
角落的程娇儿,听到这句话,赶忙朝大门口奔了去,娇俏的身影扶在门槛上,一眼看到那道墨色的身影。
他凛然的神情在撞上她娇柔的面容时,有那么一瞬间的温柔。
“夫君!”
程娇儿越过重重守护,朝他奔了去。
“娇儿!”
他张开双臂,咬着牙关,见她如飞鸟投林般朝他奔来,小小的娇影就这么撞在了他的怀里,崔奕闭上眼紧紧将她搂住,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他不是没想过不让程娇儿入宫,只是这么一来,很可能引起徐淮等人的疑心。
程娇儿代表的就是他,虽然他已有万全的计划,能确保程娇儿的安全,但终究是悬着心的。
“娇儿,你怕不怕?”
程娇儿仰眸,读懂了他眼底的愧疚自责与担忧,她骄傲地摇着头,神采奕奕道,
“不怕,娇儿不怕,娇儿哪怕今日死在这里,也是光荣的,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我要跟你并肩而立!”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般自豪,她能在最危险的时候,替他挡在前线。
崔奕面色动容,将她紧紧扣在怀里,随后将她带至身后。
“来人,护着夫人。”
几名侍卫护着程娇儿退到后方。
崔奕的目光随后看向徐淮,
“徐淮,你还不俯首?更待何时?”
“哈哈哈!”徐淮仰天长啸,“怎么可能呢?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容易认输吧?”
“哦,莫非你还有底牌?”
“那是当然!”
崔奕负手冷笑,煞有介事点头,往前指了一指,
“你是在等他?”
霎时,所有视线朝前方台阶望去,只见霍江与陈琦压着一个人前来,那个人穿着一身褐色袍子,满脸血污,一时没人认出他是谁。
直到有大臣认出他腰间的那枚玉佩,登时心惊肉跳,
“是洪王,洪王怎么在这里?”
大殿内再一次沸腾。
崔奕背着手望着徐淮,冷声解释道,
“这位洪王殿下早就入京了,私下与徐淮密谋谋反,所谓卫所军械粮食盗窃,不过是他们私藏下来准备造反用的,我说的对吗,徐大都督?”
徐淮面色一阵铁青,冷冷盯着半死不活的洪王,猝骂一口,
“没用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抓两个小儿都抓不到!”
“不过又能怎样?”徐淮依旧自负昂头,咧嘴狂笑,
“没了洪王,我还有三个儿子,没了儿子,我还有十几个孙子,你以为我非得洪王不成?实在不行,那个位置就我自己来坐。”
崔奕眯着眼讽刺地盯着他,
“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你有胜利的把握?”
“那当然,因为我真正的底牌还没出来呢!”徐淮狂妄自大道。
众臣依旧心有余悸,徐淮到底做了多少准备,大家心里没底。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道朗笑声穿透暗夜而来。
“大都督说的儿子是他们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程云与谢科,身披铠甲,昂扬威武,各自拧着一个人头上了台阶。
他们径直将那两个人头丢到了徐淮跟前。
正是徐淮的大儿子和二儿子。
徐淮一口血喷了出来。
“畜生,狂妄至极!”
“程云,你等着,老夫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程云双手环胸,挑衅道,
“来呀,本督就在这里等着你来杀我!”
徐淮面露狰狞,缓缓抬起手,随后狠狠往下一压。
常在军中的人看得出来,徐淮这是在下命令。
什么命令,他还有什么底牌?
众臣满脸的茫然和担忧,心纷纷悬了起来,仿佛担心某种极致的危险在靠近。
崔奕却是神色从容一笑,
“这就是你的底牌,是吗?”
随后他拍了怕手,一道烟花冲入半空,紧接着,几个呼吸之后,一道巨大的轰炮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皇城东南面有一道火云腾空而起,
所有人不禁悚然一惊。
而徐淮朝那个方向望去时,脸上的神情终于寸寸崩塌。
“怎么可能?”
一方长袍从郊外十里的高山上,对准了他的徐府轰了一炮。
他瞳仁剧烈地收缩,不可置信望着那一片火光浇天。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那可是他最后的底牌,是他称霸四海的凭帐,是他筹谋这么多年的心血所在!
崔奕盯着他那张再也笑不出来的脸,低低凉笑,
“你以为我这些天去了哪里?平阳吗?我去了凤阳你的老穴,将你私藏十年的秘密给挖了出来!”
徐淮身子往后一个踉跄,一口黑血涌了出来,差点栽倒在地。
崔奕却不再看他,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封血书,神色坚毅对众人道,
“陛下,各文武百官,五年前,程聪从南军都督府及各卫所的资料明细里,查到许多军用物资对不上号,顺着这条藤摸瓜,查到了凤阳,发现徐淮通过军资调用许多原料去了凤阳,他在凤阳督造一门大炮,这门大炮举世罕见,更古未有,最远能在三十里的射程内一举击中目标。”
“天哪!”
“这是重器!”
满朝哗然,金殿内嗡嗡作响。
“但是他终究漏了行迹,被徐淮的人发现,徐淮的人伪造出他在平阳的轨迹,再捏造了一个借口将他下狱,他被关在刑部天牢时,耳目失聪,手筋被挑断,以至于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眼睁睁看着徐淮的人将他定罪,最后悲愤而死。”
“而恰恰,程老先生早有先见之明,在凤阳及时写下一封血书藏于一民户家里,我的人费了两年心血才挖掘到真相。”
崔奕铿锵的声音一字一句敲打在所有人的心尖。
原来如此!
盾牌后的程娇儿,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当年爹爹被下狱时,她根本不曾见到他,却没想到他死时竟然如此惨烈!
徐淮,徐淮这个混账!
一定要杀了他!
她含着泪看向自己哥哥,程云显然也处在极度震惊与悲伤中,缓不过神来。
原来他爹爹是因为这一场惊天秘案而死。
徐淮!
程云怒火攻心,拔刀朝徐淮一跃而去。瞬间徐淮的侍卫与程云杀成一片光影。
徐淮被两名暗卫搀扶着,眼眸漆灰望着崔奕,眼底没了光,也没了神采,只有一股必杀的信念。
如果这辈子他最恨谁,那一定是崔奕。
崔奕处处掣肘他,现在又破坏了他整整十几年的谋划。
食汝肉寝汝皮,大概还不能形容他的心情。
局势大变,他这一方已经彻底落了下风。
谁也没注意,有一道身影缓缓从大殿内走了出来。
她华锦的外衫不知何时已脱去,露出里面的白衣飘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