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激动地抱着江燕,许久不曾出声。
程娇儿见时候到了,连忙出声道,
“陛下,臣妇很是奇怪,好端端的,贵媛为何会吐血?”
皇后眉头蹙起,狠狠瞪了程娇儿一眼,
“夫人,这后宫之事,夫人不便插嘴吧?”
程娇儿轻轻一笑,“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觉得怀有龙嗣的贵媛就该这么死去?还是说皇后娘娘治下,吐个血也没什么!”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皇后脸色青寒。
皇帝深深看了一眼皇后,视线落在江燕身上,才注意到江燕气色大不如前,脸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
“来人,给朕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太医宫人入内,当场验毒。
那位把脉的太医又道,
“陛下,臣刚刚把脉,贵媛脉象确实不太平稳,有滑胎之像。”
皇帝倏忽一下就惊了心,刚刚那股子喜悦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后怕。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
难道有人想对他第一个孩子下手?
他自己便是在后宫刀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知晓其中的魑魅鬼伎。
皇帝沉着脸吩咐,
“你立即开方子保胎。”
“封锁丽水阁,派人去御膳房将相关人等全部带过来。”
宫人进进出出,而诸位宫妃则大气不敢出。
皇帝震怒之下,内监手脚也极快。
大约半个时辰不到,事情水落石出。
有人在江燕的饮食里下了一味藏红花。
也幸的是江燕有孕吐的反应,吃进去没多久便吐了出来,只是到底伤了身子,导致她吐了血。
皇帝知晓经过后,脸色一阵铁青。
不用说,肯定是有人发现江燕怀孕,就下了狠手。
而整个后宫对各宫情况了如指掌,最有可能做成此事的,只有皇后。
皇帝双眼猩红深深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顿时方寸大乱,跪下来道,
“陛下,臣妾根本不知道她怀了孩子。您给臣妾时间,臣妾一定查出真凶。”
皇后怀疑有人害她。
除了她之外,皇宫还有四名妃位的妃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用得着你来查?”皇帝冷冷瞥着她,随后吩咐内侍道,
“全部带下去,严刑拷问,朕就不相信问不出什么来。”
不过这一回倒是出乎皇帝意料,打残了三个宫人,却依旧没有查出蛛丝马迹。
江燕有些心虚地看向程娇儿,程娇儿神色镇定得很。
真查出什么来,反而不好办。
查不出是谁干的,才能引起皇帝的重视。
皇帝气的很,只当是宫妃手段了得,连他都能瞒过。
最后他咬着牙下令,安排自己的亲信负责江燕的饮食起居,皇宫内其他任何人都不许靠近丽水阁半步。
“皇后,朕告诉你,这个孩子不能出事,若是孩子保不住,你这个皇后也不用做了。”
皇后脸色一白,差点栽倒在地。
皇帝说完这话,狠狠剜了几位品阶高的宫妃一眼,警告之味很浓。
平日里这些宫妃明争暗斗,他睁一只闭一只眼,可若是伤及皇嗣,他决不能忍。
他还没有子嗣,这是大忌,只有王朝有后,国本稳固,江山才能长远。
皇帝从小得崔奕教导,分得清楚轻重。
此话一出,众妃纷纷胆战心惊,随后皇帝摆了摆手,大家鱼贯而出。
末尾,皇帝又安抚了程娇儿一句,吩咐身边一位小内侍亲自护送程娇儿出宫。
江燕感激地看了一眼程娇儿。
程娇儿不敢多做停留,施了一礼跟着退出了侧殿。
出了丽水阁,到了外廊上,程娇儿发现皇后与郑淑妃等在那里。
皇后神色阴沉盯着她,而那郑淑妃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郑淑妃的妹妹便是郑湘,郑湘因程娇儿而死,郑淑妃自然是嫉恨在心。
“给两位娘娘请安。”程娇儿神色平静施了一礼。
皇后冷笑道,
“真不愧是宰相夫人,这一手计策使得出神入化嘛!”
程娇儿四平八稳地回道,“娘娘这话叫人奇怪,贵媛再如何,也不敢拿皇嗣开玩笑。”她瞥了一眼一旁的郑淑妃,又道,
“您可千万别着了有心人的道,被人当做了替罪羊。”
郑淑妃闻言脸上的悠闲瞬间褪去,撕破脸骂道,
“程娇儿你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臣妇还要出宫,告退。”
程娇儿朝皇后施了一礼,越过二人径直往外走去。
她冰冷的态度着实把皇后和郑淑妃气了半死。
到底是崔奕的女人,连她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程娇儿的话,皇后却是听进去了。
郑淑妃是宫里唯一敢跟她唱反调的人,最想看她被夺后位的不是江燕,而是郑淑妃。
她冷瞥了一眼郑淑妃,带着宫人大步离去。
程娇儿离开后宫,沿着长长的宫墙甬道往外走。
她着实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皇后想要保住后位,就得去跟别的妃子斗法。
江燕便可安心养胎,稳坐钓鱼台。
今日想出这个法子已然是筋疲力竭,程娇儿做的时候胆子大,事后又是冷汗涔涔,希望回去崔奕别骂她,正琢磨着,忽的瞧见前面宫墙下,站着一个人。
正是一袭月白色长裙的苏凌霜。
程娇儿根本不想搭理她,打算越过她出去。
身后却传来苏凌霜冰凉的声音,
“崔夫人留步,我有一件事告诉崔夫人,想必夫人会感兴趣。”
第60章
晚霞如锦,?铺满半片天空。
车窗传来吆喝的声音。
有晚归的旅人,有急着收摊的小贩。
落日余晖将整个京城镀了一层红光,行人匆匆,?脸上都释放着一日的疲惫。
程娇儿靠在车壁上,回想着苏凌霜的话,?心底一股子邪火隐隐窜动。
苏凌霜总能轻而易举挑起她的怒火。
那个女人太可恨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厌恶一个人,?仿佛阴魂不散似的,叫人疲惫又乏力。
郝嬷嬷见她路上一言未发,?脸色难看,?也是无可奈何,
“夫人,她的话您切莫放在心上,?自己得不到的,?总是想着去毁掉,?她失踪了十年,?回来失去了一切,心里难免扭曲,您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受了气伤了身子,正中她下怀。”
程娇儿也知道这个道理,可不是说不生气就可以不生气的。
她疲惫地吸着气,?缓缓吩咐道,
“嬷嬷,?我从未要求过你什么,?也知道你是侯爷的人,但那句话无论如何不能告诉侯爷,她的目的不单是我,?更重要的是侯爷,她想乱侯爷心志,您明白吗?”
这是程娇儿第一次以命令的口吻跟郝嬷嬷说话。
郝嬷嬷心领神会,跪了下来,“您放心,跟了您,老奴便是您的人,一切听从您的吩咐,即便侯爷问,您不让说,老奴绝对不说。”
程娇儿放下心来,她睁开眼看着郝嬷嬷,也难怪这位老嬷嬷能深得几代主子信任,她总是能叫人放心。
马车抵达崔府,郝嬷嬷搀扶着程娇儿回了清晖园。
郝嬷嬷问她,“夫人,要等侯爷回来一起用膳吗?”
程娇儿摇了摇头,扶着额道,“沐浴更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