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没思春。
只是没睡好而已。
傅姆来问:“那些汤药方子和面脂膏,还是送回去罢?”
宝鸾应下:“嗯。”
想到什么,立时又道:“不送汤药方子和面脂膏了。”
傅姆:“不送了?”
宝鸾点头:“不送,就让他黑着吧。”
肤白的郎君更为赏心悦目。
他最好还是不要变白嫩。
之后几日,班哥得了空闲,邀宝鸾出宫游玩。
说是游玩,其实就是吃茶听戏。
说来也怪,她吃了三日的茶,台上场场戏唱得皆是男女之事,无知女郎春心萌动,负心汉为名为利生二心。
扮演负心汉的小生们皆是一张白嫩面庞,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玩弄女郎的唱词,唱得众人义愤填膺。
而那女郎诉苦的唱词,则是字字血泪。
班哥替宝鸾擦眼泪,不动声色道:“爱慕之心,最易哄骗,小善日后可要擦亮眼睛。与其相信旁人,不如相信身边知根知底的人。”
第64章 🔒生辰
知根知底。
宝鸾脑海中闪过一大串人名。
透过朦胧泪光,她悄悄看一眼班哥,他侧脸清俊身姿端方,晒黑的肌肤恢复几分白皙,指间夹着帕子柔柔擦拭她被泪痕打湿的面庞。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坦荡荡地迎上来,不等他用那种宠溺的眼神冲她一笑,宝鸾慌忙转开视线。
离开茶楼的时候,恰好碰见袁骛。
袁骛没有看见她,他身后跟着一人,是个女郎。
宝鸾拽住班哥,示意他不要出去。两个人重新坐回雅座,宝鸾悄悄窥探。
她仍记得阿姐的事。
之前她婉拒阿姐追问桃花村的故事,是怕阿姐好奇那说故事的袁骛。后来不出她所料,阿姐果然记住了袁骛。
阿姐无法从她这里探听消息,竟然托人去宫外打听袁骛的事。
一个久居深宫从不与外界接触的人,忽然一改低调胆怯的行事,想尽办法打听一个郎君的事。
在宝鸾看来,这叫大事不妙。
若是没有崔莲娘,阿姐对袁骛感兴趣,她肯定很高兴,说不定还会想办法让袁骛亲自到阿姐面前讲故事。
袁家虽算不上显赫之家,袁骛也没有爵位在身,但他自己有本事,人也生得俊朗,若能做驸马,也算是段良缘。
可惜,袁骛身边已经有了个崔莲娘。
论相貌才学,阿姐和崔莲娘不分上下,甚至阿姐更胜一筹。可崔莲娘姓崔,是博陵崔氏,是千娇万宠的崔家嫡女。阿姐虽姓李,却连大名都没有。
阿姐是争不过崔莲娘的。
宝鸾瞧清袁骛身边跟着的那人,是崔莲娘无疑。
两个人同进同出,可见关系比上次在崔府花园亲吻时更为亲密。
早在袁骛出现的时候,班哥就注意到宝鸾对袁骛非同一般的探究眼神。此刻她趴在用来隔断的屏风上,似乎想从缝隙中多看出点什么来。
班哥扫了扫不远处袁骛落座的方向,目光阴沉:“小善,你在看什么?”
宝鸾头也不回:“看袁二郎。”
话毕,腰间多出一双滚烫的手,不等她回过神,已经被班哥从身后搂抱拖走。
“乖,莫要窥伺他人。”班哥在她耳边道。
隔着薄薄的衣袍,她的后背贴在他硬硕的胸膛上,他的手臂强壮而有力,腾出一只手捂住她眼睛,只余一只手在她腰间,亦能掌控禁锢她。
宝鸾下意识挣扎了几下,挣不动,他脑袋抵过来,自她耳垂擦蹭而过:“正好我知道袁二郎一件事,你想不想知道?”
宝鸾点点头。
班哥松开捂她眼的手,宝鸾侧眸,没再朝袁骛的方向看,余光定在班哥近在咫尺的脸。
他下巴青色的胡茬,浅浅一层,淡得几乎看不出,贴着她脸说话时,蹭得她痒。
她的心思立即从袁二郎转回班哥身上,对他飞速成长的身体和面庞细微的变化感到新奇不已。
宝鸾面热,忍不住上手抚了抚班哥的下巴,心想:原来不止她一个长大。
他的胸膛更加壮硕,身材更加高大,也许他和她一样,也会在夜里时,揉着酸胀的胸脯疼得慌。
宝鸾摸完班哥的下巴,自然而然搭上腰间那只大手,有一下没一下抚弄他骨节分别的手指,和自己的手比大小。
班哥正想着如何将宝鸾的视线从袁骛身上移开,还没开口,她已经丧失兴趣,摸了他的下巴又摸他的手,弄得他口干舌燥,意乱情迷。
不敢再贴得紧,他隔开两人的距离,手仍放在她腰上,舍不得拿开,任她肆意把玩。
“说呀。”宝鸾催促。
“袁二郎在打听大公主的事。”班哥盯看宝鸾神情,特意加一句:“他似乎对大公主很感兴趣。”
宝鸾一听,顿时恼怒:“他打听我阿姐做什么?”
班哥顿了顿,随即心生妒意,面上不显,温温柔柔地笑着,袖中另一只手握紧拳头。
“不知道,若要我猜,许是因为大公主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袁二郎未娶,大公主未嫁……”
话未说完,被宝鸾气愤打断:“他休想招惹我阿姐。”
班哥敛眉。
宝鸾本就懊恼自己将袁骛的桃花村故事说给青娘听。正因为她在青娘面前提起袁骛,青娘才知道袁骛这个人,说不定还对他生了几分好感。
倘若青娘真的因为桃花村的故事和袁骛结缘,卷入袁骛和崔莲娘之间,青娘定会受伤。青娘受伤,那她就是罪魁祸首。
宝鸾一旦防备一个人,那这个人所作的一切事都会成为别有用心。
此刻她对袁骛的好感荡然无存,甚至怀疑当初袁骛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会在青娘面前提及桃花村故事,从而引起青娘的注意。
宝鸾越想越觉得可疑,指着台上唱戏的小生对班哥道:“你说得没错,世间郎君大多是负心薄情郎,有了一个还不够,竟还肖想另一个。”
班哥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虽是指责袁骛三心二意,但无半分拈酸吃醋之意。
他眼底重新簇笑,道:“是啊,所以他们都配不上小善。”
宝鸾唤来茶楼伙计,命他买只鳖。
鳖送进袁骛所在的雅座,宝鸾特意撩起帷帽,从门口过的时候,朝里狠狠瞪了眼。
袁骛手里捧着鳖,见宝鸾现身,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骂我王八。”
崔莲娘推他:“你怎么得罪她了?她最是好性子的一个人,竟送只鳖来骂你,连我都被迁怒了。”
袁骛道:“我也不知道。”
崔莲娘怀疑地看着他:“你真的不知道?”
袁骛摇摇头。
崔莲娘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叹道:“是我多想,她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看上你?全天下,也就我瞎了眼。”
袁骛:“……”
崔莲娘懒得理会他,朝窗下一探,宝鸾正在上马车,旁边班哥低头柔柔含笑,嘴里说着什么,似在哄宝鸾高兴。
马车停在路边,并未行进,半刻功夫,班哥走开又回来,手里多了许多小孩子喜欢吃的甜食。
崔莲娘见了,不由羡慕。
她家中几个兄长,除大房的堂兄外,无一人有这般体贴心思。
“三公主新得的这个兄长,倒是对她极好。”崔莲娘惆怅,“要是你对我有他待三公主一半好,我也不必天天想着该如何划花你的脸打断你的腿。”
袁骛:“……”
崔莲娘关上窗,回眸问:“你大兄要寻的那个人,寻到了吗?”
袁骛:“还没有,正在打听。”
崔莲娘担忧:“大兄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能早日寻到那人,一了心愿,或许大兄的病就能好转。”
马车里。
宝鸾气呼呼骂袁骛,骂完袁骛,又骂自己,道:“他竟将心思打到我阿姐身上,实在太可恶,枉我平日觉得他是个好人,真是有眼无珠。”
又道:“我绝不会让他有机可乘,他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
班哥头一回听她骂人骂这么多句,看来是气极了。
拍着她的后背,一句句温声宽慰。既心疼又爽快。
骂吧骂吧,除了他之外,世间没一个好郎君。
班哥:“袁二郎最近在替东宫做事。”
宝鸾:“我要去太子阿兄面前说尽袁二郎的坏话!”
班哥:“圣人似乎想要重用袁二郎。”
宝鸾:“我要去阿耶面前说尽袁二郎的坏话!”
班哥忍笑,问:“你说了他的坏话,太子和圣人就会信吗?”
“会的。”宝鸾咬唇,语气弱下去:“应该会的。”
班哥握过她的手:“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以后只要你在我面前说人坏话,无论那人是谁,我都会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