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后,因臣女自幼体弱多病,”姜妧思索着,语气微微加重,“且幼时曾被一位云游道人算出命格不好,那道人说,臣女需得离开京城去往江南方能改命,所以,爷娘便将臣女寄养在扬州姨母家。”
皇BBZL 后微微蹙眉,却是来了兴趣:“哦?不知那道人给你算出何等命格?竟还要你小小年纪背井离乡。”
姜妧攥着指尖,温声答:“臣女担忧会吓着您。”
“你尽管说就是。”
“是。那道人说,臣女命中披刑带煞,且刑克得厉害,是为……是为天煞孤星的命理。”
听得此言,皇后姣好的面容浮现一丝错愕,愣了许久,她那杨柳细眉紧紧皱住。
“你说什么?”
姜妧故作惶恐,忙提着裙子站起身来,随即低头跪下,声音略显颤抖:“臣女有罪,还请皇后恕罪!”
皇后被她这突然的举止弄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你又何罪之有,起来吧。”
“多谢皇后。”
姜妧重坐于石凳上,面颊苍白的紧,仿佛当真吓着了,见此,皇后微微摇头,沉吟道:“天煞孤星的命格实乃少见,我曾听人说,这等命格的人克妻克夫克子克父,注定一生孤苦伶仃,且其身边之人必不得安宁。”
说到此,她神色凝重,迟疑道:“不过,命理一说也非全部可信,姜二娘子无需过于惧怕,过些日子,我派人再寻个可靠的道士,重新替你算上一算。此外,这件事暂时莫要对外提起。”
“……”姜妧好不容易眨巴出来的眼泪水一下风干了,这走向是在出乎她所料。
皇后深深看她一眼,又道:“看得出来,陛下对你青睐有加,姜二娘,这可是你的福气。”
姜妧垂着头欲哭无泪,心里憋得出不来气,那劳什子福气,她宁愿死也不想要!
“罢了,今日就先说到这儿吧,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皇后面露倦色,微一抬手,冲亭外宫女吩咐道,“来人,送姜二娘离宫。”
姜妧起身行礼:“臣女告退。”
待她离开观景亭,只觉身后一道目光紧紧跟着,直到走远后,她才长长舒了口气。
*
时至午时姜妧才出宫门,这一路走来,她早已面颊通红,气喘吁吁。
候在马车旁的春汐正左张右望,只一眼便瞧见盈盈走来的小娘子,忙拽着岚芝迎了上去。
见到她们,姜妧苦着脸,扶着发酸的腰肢哀怨道:“春汐,岚芝,我两腿都快走断了……”
俩丫鬟心疼不已,一个给她撑伞,一个给她擦汗,左右搀扶着她走向马车。
“小娘子受累了,快上车好好歇歇。”
姜妧拖着“残躯”踩凳上车,没骨头似的瘫倒在软榻上,嘴里不住低声呻/吟:“这趟入宫险些要了我的命。”
岚芝利索地斟了杯花茶端给她:“小娘子快喝些茶水润润嗓子。”
她颤颤巍巍伸手接过,一气将那杯茶喝了大半,凉茶入口,一身疲倦总算得以消解几分,她舒坦地吁了声,随即吩咐道:“走吧,回府。”
车夫握缰驱马,沿着官道缓缓行驶,姜妧阖着眸子,俩丫头大眼瞪小眼。
半炷香后,春汐倏地拍掌“哎呦”一声:“坏了,奴怎么把正事给忘了BBZL !小娘子,陆大将军进宫前曾派人交代奴告诉您,等您出了宫先别急着回府,您且等等他,将军似有要事要跟您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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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过来
姜府马车折回皇宫城门后不久, 自南面驶来一架宝辇。
停稳后,车帘被一只手掀开,一人下了马车, 眉眼阴沉。
姜妧恰好向窗外张望,这一眼, 正巧与那人四目相对。
坐在身侧的岚芝亦看见他, 轻声道:“小娘子, 是豫王。”
她淡淡地“嗯”了声,正欲放下帘子时, 却见豫王朝这处走来,身后跟着两个侍从。
“小娘子, 咱们可要下去?”春汐问道。
“恐怕不下去也不行了。”她眉间轻蹙, 略有倦色, 微叹一口气, “走吧。”
岚芝先下了车,唤车夫搬来凳子, 春汐挑着帘子,两人将她扶下马车。
此时豫王已走到跟前, 但见他身着一袭绛紫华袍,腰间束以镶金玉带, 长身玉立, 五官明晰, 眉眼间隐隐可见宣武帝的影子。
“姜二娘,许久不见,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有劳王爷记挂, 臣女已无大碍。”
姜妧盈盈见礼, 正午的太阳格外毒辣, 照在她白腻如脂的肌肤上仿佛镀了层柔光。
豫王目光沉沉,不似以往那般沉稳和善,一番简短寒暄罢,两人相对无言。
气氛无端有些生冷。
见他仍不离开,姜妧主动问道:“王爷这是要入宫面圣吗?”
提起这茬,豫王低叹一声:“非也,本王母妃身体抱恙,今日特进宫去瞧瞧。”
姜妧暗道自己不该多问,面上却仍淡定自若:“太医署人才济济,想来用不了多久皇妃定能康健,王爷莫要忧思过重,以免伤了身子。”
“嗯,多谢你宽慰我,承你吉言。”豫王微微一笑道,“对了,今日陛下召你入宫可是为了七弟遇刺一事?”
姜妧略感诧异:“王爷如何知道,是陛下传召臣女?”
他神色微凝,转而笑道:“哦,偶然听令兄提起过。”
这个“令兄”想必指的是她庶兄姜卓。
她微点头,复又福身道:“王爷探望皇妃要紧,臣女便不耽搁您了。”
豫王颔首,抬头之际忽然道:“呦,陆大将军今日也入宫了?”
闻言,姜妧回眸看去,果见陆绥大步走来,身后跟着的,便是他那贴身侍从崔四。
陆绥走至跟前便站于姜妧身侧,抱拳向豫王作了一揖,举止恪尽礼节:“豫王殿下。”
“大将军不是被陛下派往冀州视察军务了麽,何时回京的?”豫王虚扶一把,眉眼含笑。
“今日清晨抵达长安。”陆绥淡淡答道。
豫王默然沉思半晌,方低声道:“素闻冀州水木清华,钟灵毓秀,本王一直想找机会前去云游一番,奈何BBZL 总有要事缠身不得机缘。算起来,大将军一去一回不过半月有余,怎也不多待上些时日,也好体会一下当地风土民情。”
陆绥略垂眸,唇边掠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心有牵挂,自当快马加鞭早日归来。”
清越嗓音随风入耳,站在他身侧的姜妧只觉如沐春风,心口荡漾。
豫王看着面前并肩而立的两人,大将军英姿飒爽,高大伟岸,如松如鹤,小娘子明眸清透,冰肌玉肤,婀娜如画,当下不禁眼神微凝,心头一动。
良久,他低低一笑,面上神情让人捉摸不透:“大将军一路奔波辛苦了,早些回府歇息吧,本王还要入宫面见母妃,就不多做逗留了。”
陆绥拱手道:“王爷慢走。”
姜妧亦福身辞别。
目送豫王离去,她微侧身,抬手遮着刺眼的阳光,秋水长眸望向眼前人。
“三郎,此番冀州之行可还顺利?”
陆绥负手而立,目光在她身上略睃视一番,方不疾不徐道:“若不顺利,我又怎能及时赶回来?”
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姜妧眉眼弯弯,极配合地捧场道:“是是是,咱们陆大将军精明能干,一个顶俩,哦不对,该是一人可挡百万军,超凡入圣,无与伦比!”
陆绥险些被她那油腔滑调给逗笑:“你也不遑多让,几日不见,这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本事更上一层楼了。”
“……”姜妧白他一眼,思及正事收敛笑意,“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进宫了?还到的那么巧?”
他沉吟道:“此处人多眼杂,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
“好。”
姜妧扶着春汐的手重新坐回马车,却忘了问要去何处。
外头,车夫攥着缰绳问道:“小娘子,现下可要回府?”
她迟疑时,陆绥纵缰御马而来,淡淡道:“晚点再回去,先随我去个地方。”
车内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姜妧,俩丫头不约而同露出一副促狭的笑容。
她假装没看见,清清嗓子吩咐道:“跟着他走就是。”
马车辘辘前行,起初姜妧还时不时掀开帘子冲外瞧瞧,不过瞧的自然不是沿路风景,而是那打马跟在一侧的大将军。
可到了后头,她实在困倦极了,加上肚里空空如也,于是老老实实眯了会儿觉。
约摸一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姜妧迷迷糊糊转醒,隐隐看见帘外一道身影。
“到了,下来吧。”
陆绥的声音传来,她陡然清醒,胡乱拢了拢头发,一壁悄声问道:“岚芝,快帮我瞧瞧,我发髻可乱了?脸上的妆有无花印?”
岚芝仔仔细细看了看,安抚道:“小娘子放心吧,奴给您梳的头发就是来回蹦跶也不会轻易散了,您的妆也好着呢,美得很!”
“就是就是,小娘子天生丽质,哪怕是生颗痦子也比旁人好看。”春汐手舞足蹈地附和道。
姜妧忍不住扶了把额头,感慨道:“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春汐啊,BBZL 你说,咱们俩这拍马屁的本事究竟是谁向谁学的?”
春汐嘿嘿一笑:“奴愚笨,自然是小娘子教得好!”
“……”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传来一声低笑,姜妧心头一动,一把掀开帘子,探出脑袋瞪向始作俑者。
“大将军偷听人说话的习惯怎么还没改掉?”
陆绥勾唇,只笑不语,半晌朝她伸出一只手:“下来,我扶你。”
姜妧权当他这是积极认错了,满意地递出手,被他轻轻攥住。
站稳后,他忽然道:“听说妧娘生的痦子都比旁人的好看,却不知陆某可有幸观摩一二?”
“……”姜妧一阵语塞,脸上早已飞出一片绯云,耳垂霎时红得透粉,也不吭声,只抿着唇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