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若一听,哪里还敢耽误,连忙去了老君堂,在路上的时候恰巧碰到老夫人,两人便一起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几个衣着朴素的婆子坐在脚踏上,看到她们进来了,那几人连忙站起来给老夫人和魏若请安。
老夫人就笑:“嬷嬷们旅途劳累的就不要多礼了。”
为首的一个嬷嬷就笑着道:“多谢老夫人和夫人体恤,不过到底礼不可废。”
魏若见她说话像是知道些典故的模样便知她应当是主子身边的贴身嬷嬷,再看她虽面上带笑,眼中却带着愁绪便知她应当是有什么难处。
果然,她坐下后,老太君先对老夫人和魏若介绍这嬷嬷的身份:“你姑祖母育有一子,这位是你表婶身边的嬷嬷金嬷嬷。”
老夫人知道老太君说的表婶是那位姑祖母的儿媳妇,她笑着问金嬷嬷:“表婶身体可还好?”
她不问还好,一问那嬷嬷眼眶就红了。
老太君见状就叹了口气道:“你把刚刚的事情跟夫人再说一遍吧。”
那嬷嬷连忙应是,和两人讲起了前因后果。
“....自老太爷和老爷去世后,咱们老夫人难过了一阵想着,还有孙子和孙女要抚育,便强打起精神。她怜惜我们夫人年纪轻轻寡居在家便对她多有容让。哪知道我们夫人却容不下老夫人,老夫人将家交给夫人当后,便不再插手管家事宜,一应事体都由夫人管理。夫人一开始说家里爷们都去了应当削减开支,减了我们老夫人的份例。”
“老夫人也想省点钱便也应了,哪知道夫人后来连份例都不给我们发了,我们派丫鬟过去夫人那里领份例,夫人总是三推四推的。有时候实在推不过了便拿着自己拿着份例去找老夫人说是真舍不得把这钱给老夫人。”说着金嬷嬷就留了眼泪。
老夫人听到这里就气了:“哪里有这样的人,你们家现在虽然没人做官了,但何至于如此,我看她就是故意想拿捏你们老夫人。”
金嬷嬷闻言流着泪道:“我们老夫人心里也明白,可她看着几个孙子孙女的面也不好说些什么,便一味忍了,到最后她便不让我们去拿份例了,只从自己的体几里出钱。”
魏若听的叹气:“贵府夫人这么对表婶,就不怕将来影响到孩子们的前程吗?”
这话倒也没说错,本朝以孝治天下,无论科举入仕还是恩典得官都是要考察其是否孝顺的。如果将来查出几个哥儿有个如此薄待婆母的母亲,只怕会影响到孩子们的前程,就连这位金夫人的女儿都要受了她连累。
金嬷嬷闻言麻木的道:“咱们老夫人素日里都不出门,那府上现在又被夫人把持了。”
老太君也叹气:“你们老夫人也太好性了。”
金嬷嬷便道:“老夫人也是为了几个孩子。二少爷和二姑娘还小也不懂事。但是大少爷和大姑娘却是顾着老夫人的。可大少爷和大姑娘只要一说夫人不该这么对老夫人,夫人便指着大夫人和大姑娘的鼻子骂他们不孝顺,两位小主子到底还小脸皮薄,听了夫人这话心里很难受。大姑娘不敢再和夫人顶嘴了,可她又看不惯夫人如此对老夫人,如此这番下去竟病了。”
老太君和魏若等人闻言沉默。
金嬷嬷继续道:“这样也就罢了,可夫
人这两年时常心情不好,她一生气就会跑过来我们老夫人这里阴阳怪气的说上一通话。老夫人只一味的不和她计较,可她却更加的变本加厉。老夫人平素并不怎么出门,但娘家侄孙周岁想回去瞧瞧,便打发人跟夫人说让把二少爷和二姑娘送到夫人那里,正好亲家也在这边住着可以帮着照看一下。结果夫人派人过来说,她母亲哪里能做这样的事情,老夫人还是不要去了吧。”
饶是已经听了一遍了,老太君还是生气,她气愤的的道:“她母亲是人,难道你们老夫人就不是人了吗?她担心她母亲受累,就不担心你们老夫人累着了吗?”
金嬷嬷闻言苦笑:“老夫人只求夫人别对她阴阳怪气的,其他的倒也罢了。”
老太君欲言又止,她见金嬷嬷话还没说完,便对她道:“你继续说吧。”
金嬷嬷继续说了起来:“前年咱们大姑爷去世了,大姑爷家里双亲早已去世没有了长辈,大姑奶奶便在咱们家旁边买了座宅子,时不时的接了咱们老夫人过去。”
“大姑奶奶见了便总说老夫人是过去享福的,大姑奶奶没办法便经常给侄儿侄女送些东西,只希望夫人能看在她对侄儿侄女们好的份上,不要再说些什么了。哪知道夫人许是觉得咱们大姑奶奶有钱竟是算计起了咱们大姑奶奶的钱。”
魏若听的眉头一动,她知道金嬷嬷总算说起了这次来的目的了。
金嬷嬷继续道:“一开始她说她要和姐姐合伙开店给家里增补些家用,想要找咱们大姑奶奶借些银子,大姑奶奶为了几个侄子便也借了。夫人许是得了实惠,对我们老夫人的态度便好上了许多,还给我们老夫人买了手镯,那时也是她和大姑奶奶关系最好的时候。”
“老夫人只以为她学好了,夫人找大姑奶奶借钱的时候她也没有阻止。大姑奶奶也是个心软的,想着她做这些生意若是挣钱了最后也是为了侄子们,因此便也都借了。”
“就这样今天一点明天一点的拿银子,等大姑奶奶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陪嫁银子都被夫人借完了。她想着自己还要为表少爷和表姑娘考虑便不肯再借了,夫人自那以后就变脸了,再次对老夫人冷嘲热讽起来。老夫人也算是看明白她的为人了,无论她怎样,都不再理会她了。”
“夫人见此安静了一段时间,咱们只以为她是消停了,哪想到她竟然打起了咱们表姑娘的主意。有回咱们表姑娘过来看老夫人,临走的时候夫人那里派人说她娘家的侄女来了,听说表姑娘也在这里便请她过去。咱们老夫人也没多想便让表姑娘过去了,哪想到过了半个时辰咱们表姑娘还没回来。”说到这里,金嬷嬷似是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停了一下。
老夫人却想道大夫人为了撮合她娘家外甥和清姐儿做的那些事,她的心中一紧。
金嬷嬷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继续道:“去了以后,就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夫人和她的娘家嫂子在正院坐着,不见表姑娘她们,看到我们进来,她们的脸色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奴婢当时看着就觉得可疑便问夫人表姑娘在哪里。夫人就说她和她们请过安之后就走了,莫非是表姑娘贪玩没回去。”
“奴婢一听就知道夫人在扯谎,大姑奶奶和老夫人都知道她的性子,每每表姑娘进府,她们都叮嘱表姑娘不要在府里乱走,表姑娘怎么可能会乱
跑。恰在此时我听到后面卧房传来房门撞击的声音,还听到了表姑娘贴身丫鬟玲儿的哭声。”
“奴婢当时根本顾不得旁的,带着人就闯到了夫人的卧房,进门就看到表姑娘被迷昏了放在榻上,娟儿正死命的拽着那小畜生,夫人的丫鬟也在那里帮着那小畜生掰玲儿的手。那小畜生一边用脚踹娟儿,一边拽着咱们表姑娘的头发把她往内室拖。”说到这里,金嬷嬷再也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老夫人气的直拍桌子:“真是黑了心的种子,你们老夫人怎么想着找了这么个烂了心的货做儿媳妇?”
老夫人自年纪愈大就愈发的和气,她今日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可见是气的狠了。
魏若却关心那表姑娘的安危,忙道:“最后怎么样了?”
金嬷嬷强忍着泪水道:“我们看到这样哪里肯依,一边使唤丫鬟去前院唤大少爷,一边拽着那小畜生打了起来。夫人和她那娘家弟妹见了也使唤人过来和我们打,我担心她们伤着了表姑娘带着婆子从那小畜生手里抢回了表姑娘,咱们表姑娘被活生生拽掉了一块头皮。”说到这里,金嬷嬷已是恨的双眼泣血。
老太君等人也很是不忍。
金嬷嬷又继续道:“因着表姑娘昏迷,咱们这里人又少的缘故,咱们这边一时之间竟也走不出去。或许是看事情败露了,夫人那娘家嫂子竟也不管旁的,只使唤丫鬟和婆子要把表姑娘抢过去。她娘家嫂子还对夫人说,反正事情都这样了,索性打死我们这些婆子,再让她那儿子继续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最后咱们老夫人和大姑奶奶为了表姑娘的名声也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我们这些人都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那是宁愿自己死了都不能让她碰到表姑娘,因此也都豁出了命去的和她们打,总算是拖到了大少爷过来。大少爷进来后什么也没说,直接上去踹了那小畜生一脚,他带过来的人又帮着把表姑娘带回了老夫人那里,我们表姑娘才算是脱困了。”
“老夫人知道后直接气晕了过去,醒来便要去衙门告夫人,可夫人却说她要告就去告,大不了她去坐牢,反正这事出来后满城都会知道表姑娘的事情。老夫人投鼠忌器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那娘家嫂子似是知道咱们家担心表姑娘名节受损,还腆着脸过来说干脆把咱们表姑娘许给她儿子罢了,两家正好做亲家,老夫人哪里肯依。”
“她娘家嫂子就说如果老夫人不同意的话她就把这事宣扬出去。老夫人就说如果她宣扬出去,她也破罐子破摔直接到官府告她们。就在双方争论不休的时候,大少爷站了出来,他说他要娶咱们表姑娘。”
“夫人哪里肯同意,竟骂起了表姑娘,硬说咱们表姑娘勾引大少爷,夫人们,您们不知道,咱们表姑娘最是文静的一个人,性子像极了大姑奶奶,平日里都极少和大少爷说话的。大少爷也说他和表姑娘并无私情,只是为母亲的行为感到羞耻,既然这祸是母亲闯的,那就由他来承担责任。”
“夫人自然不肯同意,大少爷就说母亲不同意的话也没关系,只要祖母同意就可以了。他跟老夫人和大姑奶奶说让两人将表姑娘许给她。大姑奶奶担心夫人以后搓揉表姑娘有些不愿意,大少爷就说既然如此他就入赘到大姑奶奶家,这样大姑奶奶就不用担心了。夫人听到后指着
大少爷的鼻子骂他不孝,大少爷就说夫人做了这样的错事给表姑娘带来了这样的伤害,他们自是要弥补过错。”
“夫人就闹着要上吊,还要下人们出去散布表姑娘名节受损的事情,大少爷一面拦住了那些人,一面对夫人说即便夫人散布了这样的谣言,他也一定会娶表姑娘。大姑娘也向着大少爷。夫人就去找人找了她那娘家兄弟过来,她那娘家兄弟来了先是找人把咱们大少爷绑了关在房间不肯出来,又去咱们大姑奶奶面前放话就说要找人灭了咱们大姑奶奶满门。”
老太君闻言冷声道:“真是欺人太甚,他当我们国公府是死的不成?”
金嬷嬷闻言就苦笑了起来:“老太君您不知道,自几年前夫人的娘家妹妹进了西南总督家做侧室,得了总督的宠,她那娘家便越发的嚣张了,那西阳府的知府和她娘家关系极好。咱们老太君去后,老夫人按照老太君的吩咐低调行事,再加上西南的许多官员都换了一茬子,很多人都不知道咱们和府上有亲。夫人虽是知道的,可她想仗着娘家的势辖制我们老夫人,自然也都不提。”
“老夫人见她娘家兄弟说了那样的话,又见近日周围多了许多的闲汉,担心她娘家兄弟真的会谋财害命,便使人拿着老太君的遗物偷偷去找新调过来的西阳总兵。西阳总兵知道咱们和府上的关系后便答应照看大姑奶奶,可因为放话的人是夫人的娘家兄弟,西阳总兵就说这毕竟是家事,他不好直接插手,让我们老夫人派人来京城找府上求救,他会派人护送我们进京。”
“老夫人原本想着咱们这么多年都没和府上联系了,老太君又去了,有些不好意思上门,可她还是担心夫人那娘家兄弟真的害了大姑奶奶一家,且咱们府上现在真的是乱成一团了,只好厚着脸皮让奴婢们上门了。”说完,金嬷嬷等几个嬷嬷跪了下来,冲着老太君等人磕头道:“请夫人们救救咱们大姑奶奶吧。”
老夫人见状连忙让王嬷嬷扶起了金嬷嬷等人。
众人又看向了老太君。
老太君沉吟片刻后道:“那西阳总兵想必也是有些怕西南总督的吧。”
金嬷嬷闻言苦笑:“那毕竟是一省的总督。”
老太君闻言敲了敲椅子。
老太君闻言敲了敲椅子。
她想了一会儿后对金嬷嬷道:“你们大姑奶奶也是我那大姐姐的孙女,就算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让人这么欺负她。”
听到老太君这么说,金嬷嬷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老夫人又道:“至于你们家夫人,那毕竟是你们老夫人的儿媳妇,我们也不好插手,不知你们老夫人可有什么章程?”
金嬷嬷闻言苦笑道:“老夫人想着经此一事这西南她们也是待不下去了,如果大少爷真的愿意入赘的话,她们就也带着大少爷一起走。如果大少爷不入赘的话,咱们就卖了在西南的房产和铺子,老夫人自此就跟着大姑奶奶来京城过活了。”
“你们老夫人竟是想来京城吗?”老太君问道。
金嬷嬷苦笑道:“咱们老夫人的娘家不在西南,且又人丁凋零。老夫人担心她要是带着大姑奶奶回去娘家,夫人那娘家兄弟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如果来京城的话,她那娘家兄弟再横也不敢来京城撒野。”
“你们老夫人顾虑的也有道理,只是她就这么一味忍让吗?她就没想过休了那毒妇吗?”老太君问道。
第74章
金嬷嬷继续苦笑:“我们老夫人哪里不想,之前也跟族里商量过,可咱们府上之前九代单传,跟族里的关系早就淡了。族里的那些人担心被她娘家兄弟的报复自然不肯为我们老夫人说话。老夫人便也心灰意冷了,只想着保全了咱们大姑奶奶以后眼不见为净便罢了。”
老太君闻言便道:“她那娘家兄弟倒不用担心,既然开口便说要灭人满门,那证明他手上的事情也不少,这些东西足以让他去坐牢了。”
金嬷嬷闻言眼中一亮,随后又有些担忧的道:“可他毕竟有西南总督做靠山,听说那西南总督的夫人是文国公的侄女。”
老太君闻言就看向老夫人:“我好久都没有打探朝事了,竟不知这位总督的夫人是文国公的哪位侄女?”
老夫人想了想道:“应该是文国公二弟的女儿,前几年听说他女婿升了一府总督应该就是这位了。”
老太君闻言就笑了起来。
金嬷嬷不解其意。
老太君就道:“那西南总督的夫人是文国公的侄女,那一家子畜生的妹妹却做了西南总督的小妾,你说这夫人知道家中小妾仗着那总督的名义横行霸道,不会去劝谏夫君,惩戒家中小妾吗?”
金嬷嬷闻言欲言又止。
老太君就道:“怎么了?”
金嬷嬷想了想道:“老夫人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走那总督夫人的路子,可咱们打听到这位夫人好像极怕总督。”
老夫人也在一旁道:“我知道这回事,文国公夫人跟我说过,她那侄女婿自升了总督后便在家中强势了起来,也纳了几门妾室。她们家见他虽强势但对嫡子女却很看重便也不好说些什么。”
老太君闻言沉吟片刻,半响她对老夫人道:“你先让老二给西阳总兵写一封信递过去,让他无论如何要保全那几个孩子的性命,之后你再去一趟文国公府和文国公夫人说说话吧,那畜生一家既是仗着西南总督的势力起来的,自然也该由他收拾。”
老夫人连忙应了。
金嬷嬷闻言十分的担忧道:“会不会给府上造成什么麻烦?”
老太君闻言笑了起来,她对金嬷嬷道:“你放心,那畜生做事不占理,文国公府上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
金嬷嬷这才没说什么。
老夫人对李嬷嬷道:“你去让人把二老爷和三爷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李嬷嬷连忙吩咐人去安排。
魏若见这里暂时没自己什么事,便吩咐人给老夫人准备车马又让人给金嬷嬷等人收拾住处。
文国公夫人送走安国公老夫人后就脸色沉重的对嬷嬷道:“快,去把国公爷叫过来就说这里有要紧的事,让他务必放下手头的事先过来。”
文国公正在和清客品诗论画,若是以为他自然不会过来的,但文国公夫人说的很急,他只好匆匆赶了过来。
文国公世子及二子已经来了。
见文国公也到了,文国公夫人便将安国公老夫人刚刚来访以及她说的家中亲戚被欺负一事说与众人听。
文国公闻言脸色铁青道:“这一家子真是畜生,文青也是,怎么就不管管他们
?”
文国公世子也咂舌:“他们那胆子也是够大,纵然不知道那家人和安国公有亲,可人家到底是富庶之家,他们竟也敢说灭门就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