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就是妇人,本就比四爷更信这些神佛之事,兼有太医也说她和四爷的身子都没问题,但孩子却总没来。
四夫人偶然独处时,总会怀疑,她是不是前世犯了业力,今生才总为子嗣之事犯愁。
只是家里老工业等人都是不信神佛之道的,四夫人心里就算有这些想法也不好说出来。
今她见这些话是老太君说的,且她老人家也让四爷带着她一起去做善事,四夫人的心里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晚间,安国公府的一大家子人又都聚在了老太君这里。
老夫人和魏若等人见不过半日没见,四夫人的眼里有了些神采,便知定是老太君说了些什么话让她安心了的。
魏若妯娌几个就悄问四夫人,老太君和她说了些什么。
四夫人就说老太君说只要她和四爷积满三千件善事,子嗣自然就会来了。
五夫人和七夫人是最信这些的,听到四夫人这么说,两人就真心实意的为四夫人高兴了起来。
七夫人还给四夫人算了起来:“四嫂若是一天做三件善事,那么一年就是一千件善事,如此最多三年,四嫂定会喜得贵子。”
四夫人听她这么说,想着三年后自己也才二十余岁,正是最利于女子孕育子嗣的年龄,心里便高兴了起来。
她许久都没有如此高兴了,魏若和五夫人见她开怀,也凑趣的说了两句好话哄她高兴。
老太君和老夫人在上首坐着,听她们妯娌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说笑,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吃完饭后,老太君就留了老夫人、魏若和四夫人说话。
几人知道老太君定是要说四爷和四夫人如何行善一事,连忙立在下首静待老太君吩咐。
老太君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众人。
“虽则咱们想做善事,可这善事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咱们还是得想想要怎么做。”老太君对众人道。
老夫人闻言就道:“咱们都是妇道人家,平日里身居内宅,纵是有些什么事,也难做到。我想了想,咱们能做的无非两样,一则是救济贫苦百姓。二则就是放生。”
四夫人闻言眼睛亮了起来。
她上午听了四爷说的那些话后就在想要如何行善,可她想来想去也无外乎是施粥之类的事情,其他的倒也没有了。
老夫人看她来了兴趣,也有心提点她,便对她道:“这救济贫苦百姓这事说来也容易也不容易,普通百姓生活在这世间,所遇困难无非就那么几件,一则是缺衣少食,二则是身体病痛。另有一类人则是那等老无所养,幼无所依之人。如何救济这等人也是一门学问。”
老太君见老夫人提点起四夫人的时候如同对待自己的儿媳一般,心中欣慰。
她看这时天色还未暗下去,且此时气氛温馨,便对七夫人道:“你是最小的,又会写字,就拿纸把你婆母说的这些记下来吧。”
七夫人闻言连忙应了。
老夫人原本是兴之所起才提点了四夫人几句,哪想到老太君竟如此的郑重其事,她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倒也不一定说的都对。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几个不如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老太君觉得她说的有理,便笑道:“那成,咱们今日干脆就学那些文人们各抒己见吧。”
魏若等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李嬷嬷见状便吩咐小丫鬟们上茶上点心,这样一来,魏若等人说累了也可以喝口水歇一歇。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后,老夫人先开口了:“对于那等缺衣少食的人,咱们自然秉持的是救急不救穷的原则,且主要以救济小孩子或者贫弱之家为主。像那等夫妻双方都有手有脚,却不肯劳动,只等着别人救济的人家,自然不能帮。”
老太君闻言点头道:“你说的对,像这样的人家,若是不帮他们,他们一时想通了,或许还知道奋发图强。可若是得惯了别人的救济,只怕日后就再也不想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了。况且他们或许能靠一时的救济,勉强过活,待到年老之时也可以凭借子孙的奉养,让自己不至于饿死。可他们的孩子有这样只想着依靠别人的父母也太可怜了些。”
四夫人闻言也道:“祖母和大伯母说的对,咱们的发心是好的,可也要帮对人。”
她说完后,魏若就总结道:“所以对于现阶段缺衣少食的这类人,咱们就先帮那家里没有青壮劳力的人,像那等家里有青壮劳力的人,就只捡那家里有了困难,再吃不上饭就饿死了的人家帮。”
七夫人连忙记下了魏若说的话。
五夫人听完后就问道:“不是有一句话叫授人以渔,不如授之以渔吗?咱们为什么不设法教那些青壮年些技能,他们有了一门手艺,自然也饿不死了。”
老太君闻言就对五夫人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但这里面的学问太多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就比如说你要教人技能,总得找个场地吧。那找到了场地总得找那能教的人吧。又有先生的俸禄如何发放,如何找人这些零零散散的事情,没有个几个月,恐怕此事办不下来。”
五夫人听老太君说到这里面的难处,自觉自己想的过于简单了,脸红了一下。
老太君见五夫人脸红,觉得她好不容易开口提了个想法,自己却否了她的意见,担心接下来的时间她不肯再开口了,便笑着对她道:“不过你的想法虽不容易做到,却是一件可以源源不断造福于民的事情。这样的善行做成的一件,便能抵的上百件了。依我看,等你四弟妹的行善之行有了个章程之后,你很该跟着你四弟妹一起做这件事才对。”
五夫人听到老太君不仅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是个好的,还鼓励自己跟着四夫人一起行善事,高兴的脸都红了。
七夫人便把这件事也记了下来,还在后面添了一句,此事需徐徐图之。
说完了救济贫苦百姓衣食这件事后,老夫人又继续说要如何帮助那些身患疾病之人了。
她对众人道:“咱们也不是医者,没法替人看病,要想在这些事情上帮她们,那就只能是施舍些银钱了。但要施舍给谁,如何施舍,就是个问题了。”
魏若和四夫人听到她如此说,便沉思了起来。
老夫人说的也有道理,那些贫苦百姓所患之病严重程度不同,这补助给他们的银钱自然也会不一样。
可若是要认真做这些事情,没有一定的人手和银钱又是做不成的。
老太君觉得自己让四夫人行善事,是为了让她能排解一下心情,如果过于操劳这些事,恐怕反消耗了四夫人的元气,与自己的初心背离。
她就对四夫人道:“这件事情要是认真办的话太过复杂,依我看还不如简单一些。”
老夫人和魏若及四夫人等人闻言就摆出了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老太君就对四夫人道:“保和堂的东家唐家与咱们府上有一些交情,依我看,你每月固定拿出一些银钱给他们,让他们那里的大夫每日拿出一些时间为那些贫苦百姓看诊,所花费的费用全都由咱们负责出。那唐家和咱们家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必不会像别的商家那般欺骗咱们,这些钱也一定都能用在这些百姓身上。”
老太君说完这话后,老夫人就赞叹道:“还是娘有经验,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反正咱们家每年都固定给寺庙里捐些香火钱。往寺庙里捐钱是功德,向保和堂捐钱给贫苦百姓看诊也是功德。”
七夫人闻言便继续提笔记下了这个法子。
四夫人见大家这么一通说后,自己和四爷行善的事情越来越有章程了,眼睛越发的亮了。
捐衣食和让保和堂的大夫给贫苦百姓义诊这两件事说完后,老夫人又说起了要如何救助那类老无所依,幼无所养的人。
“全承朝廷恩德,目前各地都有专门收养孤寡老人和被遗弃孩童的养生堂。咱们京城就有五家养生堂。那些养生堂都由官府管理,咱们不用插手,只每旬或是每月定时送些衣食过去就行了。”老夫人对四夫人道。
七夫人闻言就提了个点子:“咱们还可以跟养生堂的人说,让他们发个公告,若是有人看到孩童被遗弃了,主动送过来,咱们就奖励那人些银子。”
”这样也会有疏漏。”魏若闻言抿了抿唇道:“若是那孩子真是被遗弃的也就罢了,怕就怕有那黑心人为了挣钱,偷了那人家的孩子过来换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好事就变成坏事了。”
七夫人闻言就拍了拍胸口道:“阿弥陀佛,这人也太坏了吧,不过是为了些钱罢了,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老夫人闻言就笑着对她道:“你年纪轻,兴许不知道。先帝那会儿,那些拐子猖獗的很,那时漫说那些普通百姓之家了,就连咱们这些公爵之家的孩子都有被拐子偷走的。”
“真有这样的事?”七夫人只在话本上听过拐子偷小孩的事,倒没想到现实中真有这样的事,更没想到那些拐子竟胆子大到,连公爵之家的孩子都敢偷。
四夫人和五夫人也一副很好奇的模样,倒是魏若因前世听过这些事情,所以倒不惊奇。
老太君见她们好奇,便笑道:“说起来这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们都还没出生,所以没听说过也正常。咱们这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孩子都是细皮嫩肉的,买家出价也高。他们为了银子自然敢铤而走险。”
四夫人和五夫人闻言不免叹息了一番,像这种奖励把被遗弃孩子送到养生堂的做法自然也被否了。
如此一来,这行善之事如何做就初步定了下来,众人又修修补补说了些细节,直说到夜色已深方才散了。
临走之前,老太君嘱咐四夫人道:“你回去和老四说,这些事情需得一样一样的来,急是急不得的。你们可以一段时间只先做一件事,等做了这件事再做下件事。”
四夫人拿着写满众人建议的那几张纸,感激的应了。
四夫人有了事做后,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变了,她每日里都和四爷一起商量着今日要做什么,明日要做什么。夫妻两人整日凑在一起你商我量的做事,关系也比之往日更加的亲密。
二老夫人偶或有什么酸话,四夫人也不放在心上了,只一心想着今日做了什么善事或是她和四爷今日的补药有没有忘喝。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李浩淼等了许久才见魏若回来,便问魏若在和老太君说些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魏若就把她们在老太君那里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告诉了李浩淼。
李浩淼是早已听四爷说了老太君说的行善这些话的,他虽不很信这些事情,但见四爷和四夫人这两年为了子嗣之事心伤,觉得若是做这些事情能让这两人高兴起来,倒也未必不可行。
他就温声对魏若道:“既如此,那你就吩咐家中的管事,若是四弟他们那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管去帮就是了。”
魏若一边往李浩淼怀里靠,一边笑道:“当然,祖母和娘也都说了咱们能帮多少就帮多少。不过我临走前,她们也拜托了我些别的事情。”
李浩淼就问是什么事情。
“这件事只是咱们临时想起来的,还没跟父亲说。你也知道,父亲是向来不信这些神鬼之事的,老太君让你给父亲修书一封,把此事始末告诉他老人家。”魏若说着说着就偷笑了起来。
李浩淼闻言就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种事。你放心,父亲虽不信这些,但他老人家也能明白祖母出这个主意,主要是想宽慰四弟他们,他必不会说些什么的。”
魏若闻言就笑道:“祖母和娘她们也知道父亲必不会怪罪,只是想着此事还是要知会他老人家一声才是。”
李浩淼闻言便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写信告诉父亲此事的。”
魏若见状便不再说些什么了。
李浩淼却翻身趴在了魏若身上。
他语气暧昧的问魏若:“找我办事是要付出奖励的,你准备怎么奖励我?”
魏若自来到了庄子上后,在床第间也比以往更放开了些。
她伸手往下握住了李浩淼。
李浩淼神色先是一变,随后就坏笑道:“你既然挑火,那今日就别想睡觉了。”
如李浩淼所说,魏若房中的红烛果然烧了半夜。
安国公府这一大家子,在京郊别院和和谐谐生活的时候,京城里却是闹翻了天。
康平县主的驸马陈显之处置成王妾室的父亲一事传到京城后,众人都在暗中观望成王的态度。
成王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觉得如果今日他任由此事就这么过去,不做任何反应,只怕日后众人都会看轻他这个王爷,觉得他连个手下人都护不住。
这么一想后,成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一面派人去康北想要搜集陈显之的小辫子,一面派人去找京城陈家的黑料,又让去找御史台的几个御史喝酒,和他们说定了,等一拿到陈家的黑料就弹劾陈显之和陈家众人。
就是这么一番动作之下,康北那边陈显之的黑料没找回来,陈家的黑料倒是挖了一些出来。
陈家相比于京城其他世家来说,人口其实相对简单。
陈家四代单传,到了陈显之的父亲这一代,才又多得了几个孩子。
陈显之的父亲共有两子一女。
长子陈显之和幼女都是嫡妻所出,另有一子则是妾室所出。
陈显之的妹妹是早已出嫁了的。
陈显之的父母去后,由族老们做主和庶弟分了家。
他那庶弟就住在陈府后街的那条巷子里,与陈显之家离的极近。
陈显之的这个庶弟自年幼时起就无所事事,每日里只知道眠花宿柳。
陈父在时,对这个儿子约束的很严,因此这庶弟倒也未能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及至陈父去后,有陈显之管着他,他倒也还好。但后来陈显之带着家人去了康北,这庶弟就无人管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