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谢氏闭着眼睛,也懂她的意思,好半天才道:“不好讲,人心是最难琢磨的,这些朝臣也是墙头草,长兄心里都是有数的……”
谢嬷嬷放了心,专心给大谢氏敲背,大谢氏摆摆手,道:“你搁着吧,我自个来。”
大谢氏又写了许久的字,不见雨停,现下才酉时,外边的天色已经昏暗了,风吹得窗户吱吱地响,一时都有些冷了。
厨房里来人讲菜已经备好了,大谢氏看着天色,外边渐渐传来了轰隆的雷声,雨水像是要把天下破了一般,粗暴地浇在地上。
大谢氏又等了会,天色都黑了,雨也没停,厢房里的明娇已经悄摸跑来探头探脑好几回了。
大谢氏好笑道:“找两个稳健的婆子下去传话,叫月姐儿别来了,这雨下的太大,路上又滑,叫她在自己厨房里吃一些,也别等着乘风了,前边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忙完呢……”
这样吩咐一番,大院里便也开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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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在窗边看了几个时辰的账本,大院里的人来传话的时候,她正好看完一本,连忙便应了,道:“叫母亲不要担心,我会照看好自己的。”
下人领命,连忙打了伞便要走,见她急匆匆的,明月没忍住叫了一声,道:“山上路滑,叫紫竹给你点个灯,慢些走吧。”
紫竹连忙便给这个嬷嬷点了个灯笼,嬷嬷连连道谢,便也慢慢的走了。
紫竹顺便把屋里的蜡烛剪了剪,边问道:“一下冷了这么多,奴婢去给夫人拿件衣裳披着?”
明月点点头,也是觉着有些冷了,披了衣裳,瞧着外边的天色发愁,“三爷怎么还不回来呀,这天都黑了,路该不好走了。”
正讲着呢,赵全福推开门进来了,还穿着油衣呢,一身的水汽,在外边抖了抖,没往这边来,笑道:“姑娘,厨房里煮了两个栗子,哎呀,那味道不好,吃在嘴里淡的很。”
明月见他满身的水,不由道:“您怎么弄得身上都是水,快把这衣裳脱了,多冷啊。”
赵全福还往门口站了站,摆手道:“哎呦,可别,马上得出去呢……老奴想了,搁点糖进去一块煮,吃起来甜滋滋的,多好啊。”
明月连忙点头,道:“煮,就这么煮,您去知会一声就来歇着吧,淋着雨多冷啊。”
赵全福应声,打着伞又走了。
明月跟着去门口瞧,瞧着他知会了一声就回来了,这才放心,嘱咐道:“生病了可不好。”
赵全福笑眯眯地脱了油衣,里边的衣裳倒是没湿,笑道:“老奴身子好着呢。”
紫竹给赵全福到了杯热茶,明月看着他喝了,便道:“这样想可不好,身子好是身子好,难不成还要去淋雨试试?”
赵全福连连点头,脸上的笑都没停过,捧着茶杯很是受用的模样。
明月也忍不住笑,笑了两声又发愁,道:“三爷一会也得淋湿了,得叫厨房先烧好热水才成。”
明月吩咐了一番,便坐在窗边,边等谢琅玉,边给老夫人写信。
上次给老夫人写了信,现下都没收到回信,但是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指不定都已经在谢府了。
明月认真地写了京城的事情,讲了自己有孕了,叫老夫人给明佳上香,又问她身子好不好,苏州如何了……
明月写了一页,就有些想老夫人了,轻轻抿了抿唇,呼了口气,接着写起来。
写完封好了便交给紫竹,静坐一会,又看起账本来。
这几日堆了几个账本,明月都还没看呢。
厨房里来催了一次,想叫明月先吃膳,明月白日里那碗药现下还犯恶心,一点也不想用,都不觉着饿,反而精力充沛,连着看了好本账本。
谢琅玉是戌时才回来的,门帘被小丫鬟掀开,外边黑漆漆的,一股冷风就吹进来,明月跟前的蜡烛都晃了晃,忍不住抬头看去。
谢琅玉收了伞,不巧他今个穿了件白色的广袖长袍,肩上都是湿的,水迹很明显,衣摆都带着泥水,脸颊也沾了些水,正同外边的人讲话。
讲了几句话,谢琅玉把伞搁在外边,一个人进来了。
明月忍不住靠近他,叫他拦住了,温声道:“身上都是水,你别挨了。”
明月点点头,见他袖摆都是湿哒哒的,很怕他生病。
一旁的赵全福则连忙把人往屋里推,催道:“三爷快去换衣裳,湿了穿着可不好。”
谢琅玉应了声,看了明月一眼,道:“用膳了吗?”
明月摇摇头,也催促道:“你快去换衣裳,都湿了,等你洗漱了咱们一块吃。”
谢琅玉点点头,解了腰带,往里屋去了。
紫竹便立刻去厨房传膳,下人们打着伞,提着食盒,一会就把桌上规制好了。
明月时不时往屏风后边瞧一瞧,看账也心不在焉了,好在谢琅玉很快便出来了,换了身便服,脸颊都是水汽蒸出来的薄红,鬓角还带着水汽,瞧着挺好的。
谢琅玉坐到桌子边,见明月还坐在窗前,便把身边的椅子拉开,道:“来吃饭吧,你一下午什么都没吃吗?”
明月把账册合上,坐到他身边,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摸着还是温热的就放心一些,道:“未时吃得膳,还喝了碗药,其实现下都还不饿呢。”
谢琅玉抓着她的手,边把桌上几个她喜欢吃的菜都挪到了她面前,道:“不饿呀?”
明月摸了摸肚子,道:“也不是不饿,就是没什么胃口,表哥你吃。”
谢琅玉就捏了捏她的手指,另一只手用调羹拨了蛋羹散热,边道:“那陪表哥吃一点,好不好?”
明月见他轻轻地用调羹拨着蛋羹,拨的很小心,香油都流到里边,热气都冒出来,闻着也有些香了,不由道:“好吧。”
谢琅玉就笑了一下,松开她的手,又用了点力气握了一下,接着继续拨蛋羹,没急着给她。
谢琅玉把蛋羹拨的凉的差不多了,才放在桌上,道:“今天还有流鼻血吗?”
明月讲没有,吃了一勺蛋羹,胃里暖洋洋的,道:“下午喝了碗药,嘴里苦到现在。”
明月边讲,忍不住皱了皱脸,已经想起那股味道了。
谢琅玉静静地看着她,见她这样,就啊了一声,轻声笑道:“这么苦啊?”
明月没忍住点点头,道:“一会还得喝一碗呢,想想就觉着苦了……你快吃膳……”
谢琅玉见她吃蛋羹很有食欲,又给她剥了个鸡蛋,这才自己吃起来。
明月吃着蛋羹,看着他脸颊上的晕红已经褪去了,鬓角的水汽也淡了,一身便服也好看的不得了,忍不住歪着脑袋,在他身上轻轻靠一下,然后很快又移开,只用膝盖歪着抵住他的大腿。
谢琅玉就笑了笑,偏头看看她,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膝盖,道:“好吃吗?”
明月觉着膝盖发热,抿着唇笑,又点点头。
她觉着不是蛋羹好吃,是同谢琅玉在一起,忍不住就有胃口了。
明月吃完了蛋羹,就一手吃鸡蛋,一手拿着筷子,给谢琅玉夹菜。
明月夹得高兴,她夹什么谢琅玉都吃,还时不时喂她吃两口。这么来回,明月不知不觉也填饱了肚子。
吃完了膳,紫竹就端了药进来,那股味道,明月一闻就苦了脸,胃里直犯恶心。
丫鬟们已经把桌上清理干净了,谢琅玉用调羹搅了一下,这药直冒热气,过了好一会才凉一些。
赵全福拿了明月的扇子,在边上扇,面色叫蜡烛照得昏黄,边笑道:“这药咱们多喝两日,明个再熬个补汤喝,昨个流了那么多血呢,不晓得多久才能养回来……”
明月看着这碗药,谢琅玉搅得很认真,不由强笑道:“那我多喝几日,好好养着。”
赵全福连连点头,道:“是该这样。”
谢琅玉闻着也觉着苦,他看了明月一眼,语气很温和,“差不多了,再搅就冷了。”
明月吞了口口水,闭着眼睛就要一口全灌了。
谢琅玉安静地看着,见她喝得直皱脸,好不容易才喝了大半碗,眼眶都泛红了,赵全福还催道:“还有一口呢,姑娘一鼓作气。”
谢琅玉忍着没讲什么,见明月喝完了,很快地喂了她一个蜜饯,叫赵全福把碗收走了。
明月觉着胃里都泛酸,从嘴里直直苦到了心里,赵全福把碗收起来,见她难受,哎呦了一声,连忙道:“这还有栗子呢,拿糖裹着煮的,可甜了。”
赵全福把食盒底下的小匣子拿出来,里边都是开了口的栗子,煮的黄黄的,一股甜甜的香味就传出来了。
谢琅玉看得好笑,道:“本来吃糖就上火,你还拿糖给她煮。”
赵全福把手在背后背着,讪讪道:“这药确实苦,就吃几个,不碍事,不碍事,甜甜嘴嘛,太苦了……”
赵全福边讲边把碗收了,连忙送到厨房去了,不在这里继续熏明月。
明月嘴里发苦,忍不住看看谢琅玉,小声道:“那我吃一个吧,吃一个甜甜嘴就好了。”
谢琅玉挺服气的,看着她没讲话,过了一会,到底还是给她剥了一个,喂到她嘴里了,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她吃。
明月吃得急,还咬了一下他的指尖,托着脸皱眉道:“这栗子是苦的。”
谢琅玉看了看壳子,应该是有一半煮到糖水了,一半没有。
谢琅玉就又剥了一个,给明月咬了一口,见明月吃了,便道:“甜吗?”
明月摇摇头,谢琅玉就把剩下的一半自己吃了,确实没什么味道。
明月咽下去,就看谢琅玉垂着眼睛嚼了几下,就也咽下去了。
谢琅玉又在盒子里挑了一个黄澄澄的,一看就煮的甜滋滋的,剥了给明月吃。
明月只咬了一半,就摇摇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谢琅玉,道:“有点苦呢。”
谢琅玉看她一会,没忍住笑了一下,道:“苦的啊?”
明月嗯嗯地点了两下头。
谢琅玉就把剩下的一半自己吃了,嘴里一股冰糖味,有点腻歪,甜的他靠在椅子上垂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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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山珍
糖放太多了, 已经吃不出栗子的味道了,就是冰糖味。
谢琅玉喝了口茶,嘴里都还是甜文, 他把手里的壳子放在盒子里,好笑道:“你的舌头苦坏了吧。”
明月脸一红,道:“只是方才没反应过来罢了, 现下已经吃出来是甜的了。”